不知是幸或不幸，我刚升入高中的座位被排在了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而且是一个人独占着相当空旷的二人桌。
之所以坐到了这样一个阴森森的地方，其实主要是因为班里座位是按照入学成绩排的……我入学成绩很差。说起来还挺打击人的，因为初中时期的我一直是同学眼中“学霸”的存在，最后中考运气爆棚考上了重点高中。不幸的是，重点高中是有很多货真价实的学霸的，而且是对学习相当抓紧的。例如高一新生一入学就先来一个分班考试，分出快慢班；每个班再按照分班考试的成绩来排座位，以提高教学效率，顺便激励我这样的后进生积极向前。
我的分班成绩……大概就是全年级末尾的水平吧。经过一个假期的荒废，我的成绩已经到达了连入学成绩没有特殊要求的、篮球队的体育特长生都比不过的程度。所以座位才会排到了所有人后面。
当然，刚入学的时候我还是很希望自己能来一个“**丝逆袭”之类的反转的，不幸的是，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从那之后我就一直接受着更为残酷的，从天赋到努力甚至是运气的全面压制，表现程度之糟糕甚至令父母都对我感到放弃——这倒也是天经地义的，学如逆水行舟嘛。我在努力，别人也在努力，我的努力没有别人的进步得多，自然就要认输，自然就要承受各种各样的眼光和议论，像是我是凭关系进来的之类的……虽说我考的的确还没有凭关系进来的那些人好，但是就看我穷酸的生活习惯和拿不出手的奇特才艺，也不该猜测我是什么有权或者富贵家庭里出来的孩子啊！
后来我的心态就变得还挺好的，主要是转变成了“考试嘛，总会有人是第一名，有人是最后一名”这样的思维模式。而且因为我的存在避免了我们这个“超慢班”中其他人的垫底，所以还没受到什么特别的排挤。本来“超慢班”的真谛就是玩玩玩，然后家里有门路的或者有特长天才的去做那些高贵的工作，像我这样真正的废柴就随便找些饿不死的事情做不要拖累家里……
这么说来，好像是挺悲观的。我真实的高中生活中常常有比这还悲观得多的想法和境遇，但是也有现在想起来觉得很幸运或者很幽默的事情。像是在学业上彻底无望之后，我心情变得极度抑郁，开始写东西，还写了蛮多的，当时还不自量力的我想试试去把写的东西投到校刊上。不过校刊主要是文科快班的大佬们交流文学、历史、哲学、政治之类的高端话题的阵地，所以我写的那种没什么品味和文学感的、日记一般的文字就经常被孤零零地退回来，附上“很抱歉，您的投稿未通过”这样的回复。
除了文艺委员之外，为我暗无天日的高中生活添了点儿光亮的还有坐在我前面的，校篮球队的两个人。他俩一个在队里打小前锋，而且因为高二的时候成绩和球技的稳步提高还被委任成了队长。另一个是队里个子最矮的后卫，身高只有175公分，而且跟其他特招生相比显得格外瘦弱，常常引起不明情况的围观群众无恶意的各种揣度，在学习上更是跟我的程度有的一拼。但是其实真正看了他的比赛和训练，就会完全被他的篮球水平折服……总之是在运动方面有着相当神奇的天赋，这点跟全方位废柴的我并不相同。
说来奇怪，我们三个的相对位置就这么从高一一直保持到了高三，基本上没怎么变过。高二的时候小前锋同学因为成绩提高差点要被挪到前排，但是由于他实在过于人高马大，坐到前排估计会挡住不少人看黑板；而且他本人也表示希望能够尽到队长职责，带动成绩始终在危险线上徘徊的队友——175同学，所以最终位置还是没换。
说起来，他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是持怀疑态度的。他跟175同学坐在一起根本就不是监督对方学习的，以我的观察——他根本就是在给对方学习添乱。不过他也不是恶意，但是他对待175的态度实在成问题啊。像是自习课间，175有时候会问他题目，此人则——根本就没有给别人讲题的态度，开头第一句话：“这么简单的题？”接着：“你去查查教科书XX章/看看XX章的笔记就会做了。”最后：“不会吧，这样说你都做不好吗？”
这一系列骚操作使得175变得非常讨厌请教他题目，所以开始找我讨论，虽然我们经常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来……但是起码不会挨训啊！学习轻松的人是不能理解学习困难的人对学习的感觉的！不幸的是，被小前锋抓到了之后，他居然连我也连带着训了：
“你找这种人能讨论出什么结果来？！这么学有效率吗？！”
……就算知道小前锋平时说话就是这种调调，直接人身攻击一样地说“这种人”还是挺难以接受的啊……
175在这种时候一向很怂，不，应该说他面对小前锋一直很怂。我对于他俩的关系一直觉得很微妙。有一次我趁小前锋去找老师不在问175：
“那啥……虽然我不知道篮球怎么打之类的，但是……我觉着你们打比赛的时候明明是你管着他的啊，怎么一下了赛场……？”
175显然也没怎么考虑过这种问题，他想了想，苦笑着回答我说：“场上是场上，场下是场下啊。”
这句话的核心思想可以套用到许多类似的情况上，例如“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角色是角色，演员是演员”、“课上是师生，课下随便啦”等等。后来175特意跟我解释，我会觉得球场上是“175管着小前锋”是因为他作为控球后卫有时候要做调度，把球传到最容易得分的队员手里；教练才是整个队伍的指挥，为球队制定战术和场边进行指导……然后他还说了一堆战术啊策略啊球员的职责啊打球的注意力（？）啊等等我听不明白的东西，这种时候我就愣着，在他换气儿的时候添上些“嗯”“啊”“哦”“这样啊”之类的语气词。175其实特别明白我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但是他又特别愿意跟我说这些，因为他要是跟小前锋聊这种东西，他就会落到跟问题目一样的下场。所以175有一次就特别抓狂地跟我说，难道跟个子矮学习差的篮球队员就不能讨论战术了吗！
一般遇到此类的情况，我都有一个很程式化的标准答案，类似于：你看看我，对自己多点儿信心了吗？
这就是我跟175和小前锋友好关系的真相，这俩人在高中早期由于成绩原因常常处于班级鄙视链近乎低端的位置，所以需要拿我来找找自信。当然我对这种事儿都已经脱敏了，自从上高中开始我就经常处于此位置，甚至有点儿触底反弹……破罐子破摔了。我有时候就琢磨，小前锋和175的关系是不是也跟175和我的关系似的，就是一个自信来源——不然你怎么解释小前锋话里话外地看不起175呢？但是小前锋对175的挤兑有时候又不尽然是“通过不如自己的人找自信”的性质的。
高二的时候，小前锋当上了校队主力，这令他与其他人产生了相当大的差距。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