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烬道长一声厉喝,摆在法坛正中间的一碗暗红色粘稠瞬间液体窜到半空中化成一股烟雾,像一个血纱,笼罩整个法坛。
四周的人开始无意识的聚拢,连乔映柳都紧紧抓住自己平时看不起的庶妹们。
乔映雪抱住双手缠着纱布的玉姨娘,小声在她耳旁安慰她,“阿娘,别害怕,有我在。”
法坛上的烛火在疯狂摇曳,乔映雪只感觉四周有有许多阴影不断在向人群聚拢。一股冰冷刺骨的风凭空卷起,乔映雪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乔映雪突然听到了呜咽声,由远及近。一些模糊的影子在法坛中央凝聚成形。乔映雪撇见法坛上端浮现一个人形的怪物,它头发飘散着,就像浸透血水的水草湿漉漉地垂落。
其他人也看见了,人群中开始出现“啊……啊”的恐惧声。
乔实本来还对家里存在邪祟之事存疑,直至他亲眼见到“它们”。
“梨棠……”乔实对着法坛小声嘟囔。
此刻人们都自顾不暇,只有乔映雪听见了他的声音。
“妖孽,快来受死。”无烬厉喝一声,左手猛地一拍桌面,右手拿起桃木剑,对着暗影一剑刺去。
无烬动作快得只剩一道残影,直接对准暗影的头颅。
“额……啊。”
风中传开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众人这时才注意到护在葛氏周围的人已经全部倒地,而葛氏则被一股黑烟拉到半空中,无数只手争先恐后地过来拉扯她。
“救命……”
葛氏不知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一醒来便觉得身体犹如被各种力量撕裂,她哭嚎着救命。
乔实见状又惊又怕,只能寄希望在无烬道长身上。
转眼一看,无烬刚刚还剑指女鬼,而此刻已经重伤在地,面露痛苦,一身道袍也被撕得四分五裂。女鬼则腾到葛氏上方,用一张长爪子抓住葛氏的头皮,似有将她头身分离之势。
腾在半空之中的葛氏全身上下都有大片血渍渗出,似受到了千刀万剐之苦,面部逐渐扭曲。又是一片鲜血喷涌,最后只剩一个白骨挂在那里。
乔实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他正欲逃跑,突然一阵黑雾挡住了他的去路。
乔实眼见甩不掉这东西,直接朝这个长发女鬼跪下,“梨棠,我……你生前我待你不薄,你身前是葛鹃害你,害了我们未出生的儿子,她现在已经身死伏罪,我求求你看在我们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情面上,你放了我,我一直都是爱你的啊。”
长发女鬼的脸泛着青光,一双失去瞳孔的白眼仁一动不动地盯着乔实,“放了你?乔实,当初是你许我海誓山盟,说你这一生太多身不由己,说只有和我在一起才是最大幸福。然后我信了你,跟了你。而你回报我的是什么?”
女鬼的白色眼仁渗出一些血色,顺着青色的脸往下淌。
“你玩腻了,你便将我当成垃圾丢弃。我为你怀胎五月,我的儿子都成型了,葛鹃却在你眼皮子底下给我灌下红花。我死不足惜,可他是你的儿子,你亲生的儿子。他是被生生疼死的。你看看,这里的哪一个冤魂不是你和葛鹃作的孽?”
女鬼泣不成声,“葛鹃这一辈子也可怜,她爱了你一辈子,所以她恨你周围所有的女人。可你呢,这一辈子你爱过谁?你心里只有自己,你一辈子只爱自己,谁要是挡了你的路,你就要谁去死……”
乔实赶忙否认摇头,“我没有,梨棠你要相信我。都是那个恶毒的女人,是她蛊惑我,她说我们的孩子是自然滑胎,我信了她。她还说你是不小心跌落水里淹死的。你知道的,我太忙了,我真的没办法去辨别真伪啊。我以为葛氏是个贤良淑德的好夫人,我真不知道她的嫉妒之心已经让她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啊。”
乔实痛心疾首地解释道。
“好啊,我信你。要我饶你的命也不是不可,你只要把葛鹃的一双儿女献祭给我,我便饶了你的性命。”女鬼说道。
乔映柳听到这话,脚步往后缩了一缩,她知道,只要能活命,自己的父亲不介意将她交出去。
“葛鹃的儿子不在云京,他已经许久没回家了。”乔实颤抖着回复。
乔映柳松了一口气,父亲没有即刻将自己推出去。他一定还是在乎在自己的。
“不过葛鹃的女儿在这儿,要杀要剐你拿去便是,只要你肯放过我。”
乔实紧接着的这句话又将乔映柳推入深渊。
“爹……不要啊,我是你最爱的女儿。你说过要把最好的一切给我,要让所有的姐妹当成我未来的垫脚石。你说过我是最像你的女儿,你是心疼我的。”乔映柳哭喊道。
乔实撇过脸去,并不看她。
乔映柳知道自己求他许望,只能转求她人。
“李妈妈救我……”
乔映柳今夜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家破人亡,亲情破灭。她的母亲在她眼前被鬼残忍的杀死,她的父亲要把她交出去换自己的性命。
李妈妈眼见自己亲手带大的姑娘撕心裂肺地哭,她无论如何也放不开手,她一把护住乔映柳,大声的对女鬼说,“要杀就杀我赎罪,姑娘还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而已,求你放她一命。”
“是啊,她还是个孩子……我的孩子甚至没有生下来见过我,他从我肚子里滑出来的时候还是一坨鲜红色的肉啊。”女鬼泣不成声。
她哭了一会儿,脸部开始愈发扭曲,阴森气息弥漫四周。
“乔实,你这个孬种,一辈子靠女人玩女人。你以为不经你手的恶便会得到救赎?今夜我就让你尝一尝什么叫刻骨铭心的痛。”
女鬼的手指甲再次变长,指尖带着弯钩,只要受她一掌,不死也会脱几层皮。
那一爪朝乔实劈来,乔实知道自己这一次定会凶多吉少。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挡在乔实身前,本该血肉模糊的他竟然毫发无伤。
“啊……”
长发女鬼似受到了什么重击,顿时鬼躯四分五散,再也见不到身形。
“破秽结,你居然有破秽结……”
无烬道长还躺在法坛之下,但是其他人都反应过来他所惊讶的是指这个不起眼的七姑娘,她刚刚以一己之力击退了长发女鬼。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因为希望受到庇护,现也纷纷向乔映雪靠拢。
“父亲,您没事吧。”乔映雪关切问道。
“好女儿,还好有你救了我。为父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乔实抹着眼泪说,尽是劫后余生的放松。
乔映雪心头冷笑,关切的表情并没有变化,“父亲,只要您安全就好。”
无烬挣扎着站起身,捂着胸口对其它恶灵说,“你们该报仇的已经报了,不怕破秽结的尽管放马过来。若不想魂飞魄散,奉劝各位赶紧离开乔府,好好去转世投胎。”
无烬暗暗在衣角处做了个细微的手势,刚才还越聚越多的幽魂顷刻之间全部散去。
乔府又恢复如初,除了多了一具森森白骨,还多了许多心照不宣的秘密。
待府内事务清理完毕已经是第二日一早。府内没有一个人有睡意,他们纷纷在回想夜半时分自己究竟有没有看错什么。
乔实让家丁将无烬道长扶进中堂,中堂之下乌泱泱站着乔实数十个姨娘和几个儿女。
乔映柳因为亲眼见到母亲惨死,父亲弃自己于不顾,伤心之下并没来中堂,而是躲进房间,由李妈妈陪着。
乔实目前也并不是很想见到她,便由她而去。
无烬经此一战气色很不好,不过勉强能坐着说话。
乔实面色也很差,但他有许多问题萦绕心中不得不问。
“道长,敢问我家的邪祟是否已经清除干净?您也知道我家多是女儿,若邪祟再犯,我们实难再去抵挡啊。”
无烬道长将身体尽量坐直,看着乔实说,“乔大人,刚才我已用通灵铃看了,家中邪祟已除,只要日后多行善举,便再不怕什么妖魔鬼怪。”
乔实想起妖邪有说老七有什么破秽结,他赶忙问无烬那是何物?
无烬道长看了一眼乔实的眼色,复说:“破秽结实为道教法器,我当时在开坛灭魔之时一不注意将破秽结丢失,幸好七姑娘聪慧,又对大人父女情深,情急之下举起破秽结。破秽结对阴秽之物而言,是绝对的湮灭。”
乔实看了一眼乔映雪,她本是姣好的容颜因为一道疤瞬间失了颜色。这女儿这辈子大概是嫁不出去了,他之前从未在意过这个女儿,如今他不得不在意她。
乔实的脸色由阴转晴,亲自将站在堂下的玉姨娘和乔映雪母女带到中堂之上。
“映雪是我乔实的好女儿,她在危难之时救我于水火,我乔实宣布,玉姨娘今日起搬进悦蓉轩,一切配置按主母待遇。七姐儿吃穿用度一律按嫡女配置。”
众人此刻各怀心思。有的嫉妒于玉姨娘和乔映雪的一朝飞升,有的自度之前是否有对两母女有过分之举。所谓人善被人欺,但风水轮流转,今儿到了母女二人扬眉吐气的时刻。
乔映雪听后却面色阴沉,旁人不懂,但她懂,乔实这人最会做表面功夫,女儿拼命救了自己,再不好将她们母女冷落。
乔实一辈子不相信任何人,所谓至亲至爱的人都不过是讨好自己的工具。
玉姨娘天生软弱,她听闻之后面目激动,拉着乔映雪。
乔映雪只得牵着她,以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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