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羽和阿轩,是大学室友,更是彼此映照的影子。好到什么程度?像是灵魂找到了失散的另一半,完整了自身。
二十五岁的阿羽,是个居家剪辑师。性子静,话不多,像一泓温和的水。二十五岁的阿轩,是奔波职场的普通一员,精力充沛,笑容像晒透了的阳光。
毕业后,他们合租在幻舟市随缘小区十栋十楼。一个在家敲键盘剪片子,一个朝九晚五挤地铁。钱不多,日子倒也安稳。
空闲时,客厅那张旧沙发就是他们的窝。依偎着看剧、打游戏,或者一起去市场挑拣时蔬,回来一个洗菜一个掌勺。晚饭后,常是并排坐着看场电影。“依偎”这词,用在他们身上再自然不过。不是刻意的亲密,而是像冬天里两只靠在一起取暖的小动物,身体寻着最舒服的姿态便贴了过去。这些年,他们没红过脸,没起过争执,心里也从未闪过“这样做他会不会不高兴”的念头——那念头太生分,是对自己的算计。
喜欢吗?毋庸置疑。是情侣吗?答案却是否定的。最亲近时,也不过是抱着入睡,像两个懵懂的孩子,界限分明。他们只认定对方是“最好的朋友”,是生命里最牢靠的锚。哪怕将来,其中一个要去牵起某个女孩的手。
* * *
下午六点半,窗外的幻舟市正被暮色浸染。阿羽盘腿窝在沙发里,平板放着《逆爱》,心思却飘着。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准时响起,门开了。
是阿轩回来了。带着一身都市丛林里沾染的倦意,他踢掉鞋子,脚步拖沓地挪到客厅,像卸下千斤重担,一头栽倒在阿羽腿上。柔软的布料和熟悉的气息包裹了他。
“累……” 声音闷闷的,带着撒娇似的含糊。
阿羽的目光没离开屏幕,手却自然而然地落下,轻轻揉了揉阿轩微湿的额发。“饿了吧?”
“嗯。”
阿羽拿过旁边的抱枕,小心托着阿轩的头挪上去,起身走向厨房。阿轩在沙发里又赖了两分钟,才慢吞吞爬起来,回房拿了换洗衣物,钻进浴室。哗哗的水声和厨房里锅碗的轻响交织,是生活安稳的伴奏。
等阿轩带着水汽出来,饭菜的香气也已飘满小小的客厅。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捧着碗筷。沉默里只有咀嚼的微响,是无需言语的放松。
“今天……我妈又来电话了。” 阿轩扒拉着碗里的饭,声音有点闷,“还是老一套,催我找对象,结婚。”
“嗯,” 阿羽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像拂过耳畔的风,“你怎么想?”
“没想法啊,” 阿轩嘟囔,嘴角沾了颗饭粒,“没遇上喜欢的姑娘。”
“小耽不是挺喜欢你?” 阿羽夹了块肉到他碗里。小耽是他们的大学同学,现在和阿轩在同一家公司做产品包装设计。
“她人是挺好的,” 阿轩承认,随即侧过头,看向阿羽,脸上绽开一个孩子气的、毫无保留的笑,“但我更喜欢你这样的——安安静静的,温柔,天天给我做饭,还……什么都懂我。” 那笑容很快又淡下去,染上一丝真实的失落,“可惜你不是女孩。哎,要是能遇到一个像你一样的女孩就好了。”
“难。” 阿羽轻轻放下筷子。他明白阿轩说的“懂”,远非寻常的理解。那是心念的瞬间相通,是无需解释的默契,是比血缘更深的羁绊——把对方当成自己的一部分,像左手理解右手。这样的联结,世上能有几对?他们是万中无一的幸运儿,也是万中无一的异数。
阿轩垂下眼,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低低“嗯”了一声。
“其实,你心里也喜欢小耽的,” 阿羽的声音很平静,像在陈述一个天气事实,“只是没有像……喜欢‘自己’那样喜欢。”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阿轩低垂的睫毛上,“你知道的,你做什么,我都不会不开心。如果你真想好了和她在一起,就在一起吧。”
阿轩知道小耽是个好姑娘。相处自然,工作合拍,玩得来。小耽也理解他和阿羽这“好得离谱”的关系,作为朋友,她甚至欣赏这份纯粹。但若涉及婚姻……阿轩心里清楚,再豁达的人,也难以毫无芥蒂地看着伴侣与另一个人拥有如此深沉的、近乎共生的联结。他不想委屈她,更不想伤害这份友谊,所以一直踌躇。
“我再想想……” 阿轩闷声道,随即抬起头,把问题抛了回来,“你呢?家里肯定也催,你怎么应付?” 他知道阿羽喜欢男生,喜欢自己,对催婚必然是铁壁防御,但他还是想知道那道墙是怎么筑起来的。
“不结。” 阿羽的回答简单得像石头落地,“怎么催都没用。” 父母亲戚的千言万语,社会的规训压力,到他这里都成了打在棉花上的拳头。他不辩解,不争论,只是重复这两个字,像一道沉默的界碑。什么“不孝”,什么“老了怎么办”,那些试图PUA和道德绑架的绳索,缠不到他身上。他像一棵自洽的树,连朝九晚五的职场规则都不愿屈从,只按自己的心意生长。活着,就是最大的顺从。
“你牛。” 阿轩由衷地叹了一句,那点烦闷似乎被阿羽的笃定冲淡了些。他知道,这就是阿羽,是他灵魂里最坚硬也最自由的那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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