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高旭倒也够硬气,虽然身上血迹斑斑了,却仍是看着楚昀狂笑道:“你为了阿霄打我,我可是一点都不服气,你问问阿霄,我有亏待她吗?她在你家过什么日子,她在我家还过什么日子,我哪里亏待她一星半点了?我甚至,我甚至都没打过她一下。”
楚昀气得嘴唇哆嗦,抬胳膊指着高旭道:“你对她好我就满意了?你是不打她,可是你霍霍她呀,她原本是个好端端的女儿,现在根本就不喜欢男儿了,这不都是被你害得吗?”
那高旭像听见了一件什么好笑的事一般,笑得越发欢了:“楚姨,看在阿霄面上我喊你一声姨,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啊,你想想阿霄她之前有夫郎吗?没有啊,她都没娶过夫郎,你怎么知道她之前好端端的啊。”
楚昀的气势弱了一些:“霄儿她,她之前定过婚啊,我给她定的大长皇子家的苏澈啊。”
高旭听了,薄唇轻轻一翘,一双狐狸眼精光闪烁,讥讽地笑道:“你也知道那是你给她定的夫郎,你觉得人家好,阿霄喜欢不喜欢呢?”
楚昀的脸色瞬间就白了,却为了不在高旭跟前认输,仍旧强装出理直气壮的样子来:“自古以来都是母父之命媒妁之言,母父给她选的男儿,她怎么会不喜欢?”
高旭望着屋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又嘶了一口气,方才接着问道:“那是我拆散得她们吗?还是我把她掳掳了来的啊?都不是!她自己不喜欢她那夫郎,跑到北境来投奔我,我好吃好喝好声好气,宠了整整一年,她体会过被人疼宠的滋味,再看不上那些没用的男儿,这也是我的错吗?”
“你!”楚昀脸涨得通红,脖子都粗了,却是再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明帝在旁边看楚昀如此吃瘪,有些不忍,藐视地瞪了一眼高旭,安慰楚昀道:“楚卿跟个将死之人掰扯什么?且回去休息,审案的事都交给关卿。”
虽然审理还没结束,但像高旭这样的降而复叛之人,那是一定要处死的。楚昀不情不愿地随着明帝往外走,帝臣二人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高旭忽然喊道:“我死了以后能给我弄个坟再立个墓碑吗?我想等百年之后跟阿霄合葬。”
楚昀刷得一下子就转回了身,指着高旭怒吼:“你,你休想,我家霄儿才不会跟你合葬。”
“楚姨,话别说的这么死嘛,想不想跟我合葬,那是阿霄的事,那会子楚姨早就作古了,你还管得了吗?”
“咳,咳”,楚昀一口气憋在胸口,几乎要晕过去。
明帝见状沉了脸,声音冷冽地问这高旭:“朕凭什么给你弄坟墓?”
“那自然是有东西给你,不然我也不敢痴心妄想。”
明帝心头一动,高旭要拿来交换的,必然是有用的信息,难不成是高瞻、高雅的军事行动计划?
“高瞻她们在西荒异域找了几个落魄文人,编了一部玄武国史,她派人把副本送了一份给我,你不想要吗?”
不是军事机密,而是玄武国史?明帝好笑地道:“那是你们玄武的国史,朕要它何用?你还是把高瞻高雅的军事机密向朕交待了吧。”
高旭听了居然叹了口气,“你呀,都已经是四海八荒唯一的天子了,还这么短视么?整个姚天都是你的了,高瞻高雅能成什么气候?不过是苟延残喘的流寇罢了。”
明帝被高旭这老气横秋的语气弄得极不舒服,可又觉得高旭的话有些道理,当下驻足而立,听高旭接下来说什么。
“这副本我交给了我的正夫,他眼下住在浪华县里的远香客栈中,你派人一拿便得。只是,哎,如果可能,希望你不要太过为难我这正夫,他是个老实男儿,跟着我,没过一天什么舒心日子,我和他也没有女儿,他要是因为我被没入青楼,实在是太冤了些。”
明帝皱眉:“我凰朝一向以仁德待天下,便是罪恶滔天,也绝不株连夫孥。”
高旭吸了口气,“凰朝的确仁德,玄武输给凰朝,我心服口服。”
明帝冷哼一声,心说你这话骗鬼呢?你心服口服,还来参与作乱?
那高旭却不再解释这个,急急地喘了一口气,接着讲国史的事:“玄武的国史,大部分都跟你没关系。可是烈宗朝的皇后君卿名录中有两个人与你有关。”
关鸣鸾在旁边插话道:“烈宗是谁?”
“我已故的皇姐高敞。”
明帝差点被气笑了,就高敞那暴虐帝王,居然得了个烈宗的庙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怎么样刚烈骁勇呢。
那高旭却是说话有些艰难了,连喘了两口气,都没能发出声音来。明帝看了看关鸣鸾,关鸣鸾手一挥,胥吏们把止疼的药撒在高旭的伤口上,又喂她服了一粒提神的药丸。
高旭缓过劲儿来继续讲述:“国史中,烈宗有二后,一个是荒愍皇后宁氏,一个是懿献皇后宁氏。荒愍皇后宁氏讳粲,乃宁靓之长子,入宫一年,淫而好妒,祸乱宫闱,无嗣而卒。”
明帝心里这个气,高家这几个女人打不过别人,就用这么恶心的方式来膈应人是么?
高旭却是不管她如何蕴气,只继续讲道:“除二后之外,国史中烈宗还有几个君卿,康乐贵君慕氏,贞宣惠君水氏,戴殇平君薛氏,这位平君薛氏讳恺悦,国史中说他甫入宫,家人犯上,其以身卫烈宗,遂薨,烈宗哀悼不已,不因其家人叛逆而削其君位。”
“呸”,明帝一口水吐到地上,转身朝外就走,出了房门,就冲着凌影喊:“派人连夜赶往远香县。”
见过颠倒黑白的,没见过这么捏造事实无中生有的。
跟高敞相比,那块玉佩反倒成了小事了,明帝三两步迈到另一个审讯室中,也不避讳正在审案的柳笙,直接从那为首的女子身上拽下玉佩,放到自己的荷包中。
那为首的女子经过一晚上的磋磨,早没了下午绑人时的霸气,一看她拽玉佩,急得都要哭了,期期艾艾地道:“皇帝姐姐,你不会真要杀我吧?我,我跟你那个薛贵君根本就没关系,那些话都是我编的,这个玉佩也是我拣来的,你可,你可千万别杀我啊。”
明帝气呼呼地骂了声:“没出息的东西,现在知道怕了?当初造什么谣?”
柳笙察言观色,见明帝气得额角上青筋暴跳,便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陛下请随臣到外面来。”
明帝走到院子中尚且怒气不消,柳笙低声询问道:“陛下怎么了?”
明帝揉揉额角:“二高在西境编了一套国史,里面瞎编乱造,把澄之和悦儿都写作高敞的后宫,朕简直要被气死了。”
柳笙听了,声音便严肃起来:“自古是非谁考竟,一部史书定忠奸。国史对于一个人在后世的名声,那是关系极大的,这事不可不在意。”
明帝点点头,她就是知道这一层,心里头才气得慌啊,不过看样子柳笙一时半刻也没什么好主意,当下气呼呼地道:“里头这个,毕竟跟朕沾亲带故,把她丢到没人的海岛上去。那八个少女,朕发过话饶她们不死,其余的,弦歌你做主处置便是。朕去后院找澜儿了。”
她这会子气得要死,只有安澜的温柔,才能给她以安慰。
柳笙自然明白这一层,又听她说要去找安澜,越发不拦她:“臣恭送陛下。”
夜色苍茫,明帝步履生风,不过片刻便转回到安澜所住的正房中,正房外面静悄悄的,虽然悬挂了两盏琉璃灯,廊下却是连一个侍儿都没有。
明帝也没觉奇怪,宏儿在休养,偏厅中也需要人伺候,想来安澜把小侍们都派去偏厅了。当下掀帘入内,外间仍旧没有人,桌椅上倒是整整齐齐地放着几个打理好的箱箧包袱。澜儿这是还没从偏厅回来吗?
“澜儿?”
内间传来安澜的声音,“陛下,臣侍在里头呢。”
澜儿在卸妆么?看来是太累了。明帝抬脚就往内走,内间梳妆台上根本没有人,她不由得看向了房间中占地最广的拔步床,拔步床上绣幔低垂,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澜儿这是不舒服么?这么早就睡了?明帝微有些担心,抬脚走了过去,一掀绣幔,她就愣了,安澜在外,顾琼在里,两个并肩坐着,都只着了一件里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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