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几个年轻时的仇家斗了约有半个时辰,冷清泉就开始心焦了。一是天色越来越暗,这条浓荫小路本就光线不足,今日又新下了一场雨,刚到酉初,这条路就已经有天黑的感觉了,他一个人在这荒野之中斗几个敌家,虽然仗着手中的剑是把宝剑,坐下的马也是匹训练有素的马,斗到现在还没有输给敌人,但时间长了,尤其是到了晚上,他必然是要吃亏的,这么想着,他就不能不着急。二是他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打斗又是个极耗力气的活,刚打了没多大一会儿,他就觉得有一股浓浓的饥饿感从胃脘之间袭了上来,他知道这饥饿感是不会凭空消失的,斗得时间越长,这感觉越强烈,情况就越不妙。得在进入夜晚之前想办法离开这里才行啊。
那几个敌人没有坐骑,全是步战,在高度上吃了亏,但她们有七个人,每个人的身手都十分过硬,打斗中只需要有两个人借助路边的树枝上下飞舞,就能够和冷清泉打个平手,余下的五个人再出两个做前后的警戒,防止他逃跑,其余三个则可以休息。她们这样轮番进攻,自然是比冷清泉一个人独斗她们七个要轻松得多。
那站在一边休息的三个女子应该是感知到了冷清泉的心焦,故意拿话气他。三角眼吊梢眉的瘦高女子道:“姓冷的,我们姐几个联手揍你,你以为我们是打不过你吗?呸,我们是逗你玩玩。你瞧见没,天黑了,嘿嘿嘿。”
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的女子道:“天黑了好啊,天黑了,你就归我们了。虽说你与我们姐几个有仇吧,可你这小模样是真不赖,今个儿好好服侍我们,说不定啊,我们姐几个一心软,就不舍得杀你了。”
冷清泉听了,几乎没有气炸,他一边把手上的剑用得更狠辣一些,一边冲着路边的这三个女子怒喝道:“你们嘴里不干不净地胡吣些什么?本宫也是你们能够肖想的?”
他原本把明帝赐予他的金印玉册以及那块刻有“玲珑殿冷”四个字的金牌全都留在了宫中,就想着自己以后浪迹天涯,再不和明帝有什么瓜葛了,此刻却只盼着这个当朝皇君的身份能够让敌人有所忌惮。
那三个女子听了,互相看了一眼,刀疤脸的女子冷笑道:“拿皇帝吓唬我们是吧?我们才不怕呢。我们姐几个早就打听过了,你嫁给了凰朝那小妞儿,我们只说你躲在深宫大院里,我们见不着你了,这回真是姚天有眼啊,让我们在这儿碰上你了,既是碰上了,还能让你活着回去见你那皇帝妞儿?这地方连个鬼都没有,我们把你先玩后杀,埋在这左边的高山上,有谁知道?”
冷清泉被她说得这种可能性给吓到了,就算明帝是个有情有义的,会派人出来寻他,也绝对想不到他在这里遇上了仇家。明帝寻他一阵子寻不到,没准还以为他赌气不肯见她呢。
姚天啊,他若是死在这里,连个知道的人都没有,又有谁能为他报仇呢?
他这边又怕又急,那大小眼的女子还在那里火上浇油:“你一个男儿家,一个人骑马出门,连个护卫都不带,以我看,你这是被你家皇帝妞儿给休了吧?”
大小眼女子这么一说,三角眼女子被提醒了,兴奋地叫嚷:“一定是被休了,不然哪有堂堂皇君一个人走长路的?啧啧,皇帝妞儿也真够狠心的,这么好看的都舍得休。”
大小眼女子邪笑着道:“休了好呀,休了咱们姐几个想怎么玩怎么玩,就算是将来东窗事发,也判不了咱们侮辱皇家的罪。”
大小眼女子还没说完,刀疤脸女子双眼冒光,声音比前激动了不知多少倍:“原来这货已经被休了啊?那咱们还怕啥,姐几个,加点紧啊,我等不及了。”
再不出手,可就要受辱了,冷清泉迅速地想了个主意。他右手宝剑攻击的速度一点不缓,左手往袖子中一探,把两枚钢针捏在手指间,嗖地一下子冲着这刀疤脸掷了过来。
刀疤脸是知道他会用钢针的,她们几个之所以能找到他,就是听那欺负了小男孩的女子说出手行凶的男子用的是一枚钢针,她们几个把尸首上的钢针和当年保存的钢针进行比对,这才确定了他就是她们的仇家冷清泉。既然知道他会用钢针的,她岂有不提防的道理?一看他手指微动,她就朝着三角眼女子的方向快速一闪,把钢针躲了过去。
躲过去之后,这刀疤脸还为了气他,冲着他又是吐舌头又是挖眼睛:“没打着呀没打着,气死你呀气死你。”
冷清泉并不理会,左手稍稍一偏,把无名指和食指夹着的第二枚钢针,再次向她掷了过来。
刀疤脸正在做鬼脸羞辱他,还没把鬼脸做完,钢针就再次迎面飞来。她连忙再次往三角眼女子的方向快速一闪,这回她离三角眼女子已经不足半尺远了,这么一闪,撞得三角眼女子打了个趔趄,她丝毫不敢停顿,用手一推三角眼女子,奋力往旁边一跃,总算是把钢针躲了过去。
可是她是躲过去了,那三角眼女子被她一撞又一推,身形收不稳,想躲这钢针,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嗖”地一声,钢针没入了三角眼女子的颈窝中,疼得她嗷嗷叫。
那正在攻击冷清泉的两个女子,一见三角眼女子受伤,立刻加紧了攻击,一个舞着剑从树枝上居高临下,另一个则嗖地一声落在了地上,挥着刀去砍他的马腿。
冷清泉自然知道不把这两个女子拿下,想要逃走,是不可能的。当下右手一扬,剑尖上挑,一招\"金山夜雪\"应付那从树上往下攻击的敌人,左手再次往袖子中一探,捏出两枚钢针,手指往不同的方向微微一分,两枚钢针一个向着那砍他马腿的女子的眼睛飞去,一个朝着那大小眼女子的咽喉飞去。
两枚钢针飞出之后,他更不迟疑,双腿用力一夹马腹,冲着马儿道了声掉头,这马儿是谢家训练久了的马,极通人性,听到他喊,立刻就转了头。
马刚一掉头,那砍马腿的女子就发出一声痛呼,那大小眼女子则站在那里破口大骂:“小爹养的,敢扎你姨姨!”
冷清泉听了就知道那大小眼女子没有被扎中,他更不搭话,左手往袖子中一探,两枚钢针拈在手上,他眼睛也不往后看,径直把两枚钢针往后一抛。
那大小眼女子和那刀疤脸女子,以及那负责警戒前方的女子一起来追他,但她们都知道他的钢针厉害,纷纷朝一边躲,不敢追得过近。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冷清泉尽力夹马腹,那马儿也是个怕危险的,飞也似地往前奔。
那负责在后边警戒的女子如何肯放他走,脚尖一点地,腾身跃起,舞着钢叉就向他攻了过来。冷清泉身子往左一偏,躲过钢叉,右手宝剑斜着向前一探,使了一招“大漠孤烟”。那女子钢叉落空,正要调整攻势,冷清泉的剑就过来了,她急忙把脚尖在冷清泉的马背上点了一点,向着路旁的树枝飞过去。
冷清泉一等她飞离马背,立刻就催马离开,他身后那刀疤脸的女子正在没命地追过来。绝不能让她追来,他左手往袖子中一抹,准备再捏出一枚钢针来,然而,一摸没摸到,二摸也没摸到,他这才反应过来钢针用完了,这可怎么办?
那刀疤脸防着他的钢针,不敢追得太紧,可是看他连摸了两下都没有拿出钢针来,她瞬间就来了精神,把手中的钢刀朝地上一支,刀疤脸腾身而起,直跳到半空中,下一瞬就要跳到马背上来了。
冷清泉一边夹着马腹往前狂奔,一边扭头看着后方,见这刀疤脸眼瞅着就要落到他的马上了,他急得嗓子冒烟,急中生智,拔出头发上的金簪子就冲着刀疤脸掷了过去。
刀疤脸眼看着他掷过来簪子,可是人在半空中,无可借力,只来得及把头向左偏了一偏,簪子擦着她的脸颊飞了过去,擦破了一片皮,血刷得一下子流了下来。
她一受疼,就无法控制身子的落点。冷清泉又急切地催动马儿,这刀疤脸和马背只差了四指远,扑通一声掉在了地上。
冷清泉一甩脱这刀疤,,立刻催马玩命地驰走。
几个女子紧追不舍,但她们没有马匹,他这么一跑掉,她们想要追上他,简直是做梦。她们追了一阵子,就放弃了,互相商量着道:“咱们去骑马来,这厮以为咱们没马不成?”
冷清泉听了,更不耽搁,一气跑出了七八里地,总算是把这条狭窄的浓荫小路给走完了。出来后他怕那几个女子追过来,不敢再走原来的道路,催着马儿往翠柯县县城赶,想着宁可暴露身份,也不能再遇险情了。
紧赶慢赶赶到城门下,城门果然已经关了,他刚要叫城门,就听得身后有一个男子的声音道:“我说让你快点,你只管磨蹭,你瞧城门关了,这可怎么办呢?”
接着是另一个男子的声音:“你现在埋怨他有什么用?赶紧叫城门吧!”
这后面的男子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冷清泉不敢相信地一扭头,然而黑灯瞎火的,看不见是谁。但是听对方的语气是要叫城门的,那他姑且等着跟他们一起进去吧。
他正这么想着,就听那第一个说话的男子冲着城楼上大喊:“守门的将军娘子,请把城门开一下,我们是巡视处的,出来办案,要进城去。”
冷清泉这个欢喜,他们是巡视处的,那方才那个耳熟的声音,难不成真的是董云飞?他试探着冲那男儿喊道:“你是小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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