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小伎俩

心头依依不舍,明帝一路乘着玉辇,都有些魂不守舍,到得紫宸殿,想都没想,就径直往兰汤房中洗沐。她之前已经吩咐过,今晚会回来洗沐歇宿,兰汤房中早就备好了热水,她自己浸到池子中洗沐,原本想着洗过澡之后,那恋恋不舍的意思能够消停点,然而也不只是池水太热还是白色的水气太湿润,她越洗越觉得对冷清泉的不舍愈浓。方才在玲珑殿里的细节,被她一遍遍地在脑海中回忆,等出了池子,她已经完全陷在那恩爱绸缪的情境中了。神思恍惚之下,她也不知道自己洗没洗好,随意地穿了件浴袍出来,拉铃铛喊宫侍。

进来的人是兆儿,兆儿是个看炉子的,拉铃铛喊宫侍原本喊不到他头上,紫宸殿有专门的值夜侍儿,每晚四个,加上管事侍儿,每晚至少要有五人值夜。可是今个儿是露儿作为总司杂事的大侍第一天上任,明帝又回来得特别迟,此刻已是子正,露儿平时在碧宇殿中伺候,从来都是一过亥正就去睡的,熬到这般迟的时候几乎是没有的,亥正一过他就呵欠连天了。

兆儿今个儿有意要陷害那个蠢货瓜儿和瓜儿的两个帮凶,自然是不能让露儿一直待在这里的,在明帝进到紫宸殿之后,他瞧见露儿困得不行,就讨好地上前劝露儿回房去睡,说是这里有瓜儿几个守着就行,露儿作为管事大侍,不用同他们一样受这个罪的。

露儿对兆儿原本是很有些意见的,他之前在碧宇殿中当差的时候,兆儿是丽云殿的侍儿很喜欢显摆他家主子是左相,他对这兆儿的印象并不好,但他昨晚到皇仪宫走马上任,兆儿对他极力讨好,一见到他就站起来,脸上的笑更是谦卑得不能再谦卑了。他对这兆儿就多少有了些改观,听兆儿劝他去睡,也就没有往兆儿不怀好意的方向上去想。

而况,经过兆儿这么一说,那瓜儿被提醒了。

比起兆儿,瓜儿更是一个擅长溜须拍马的,对着露儿信誓旦旦地说把这里放心交给他们几个就行,露儿哥哥只管去睡,还说以前莫主管一直都是这么做的,晚上从来不亲自值守的。

兆儿生怕露儿一定要留守,自告奋勇地说他会帮着兆儿几个一起守着,他的理由很是充分,“横竖弟弟要看炉子,一并瞧着圣上有什么吩咐,有事就帮衬着瓜儿他们几个一起做了,岂不比辛苦哥哥守着强?”

露儿是真的困,又且才当了一天的差,还不大明白皇仪宫以前都是怎么守夜的,见这兆儿和瓜儿两个都是一脸的讨好,话说得也诚恳,就由着他们了,只是嘱咐他们两个道,倘或圣上有什么重要的事他们应付不来的,一定要记得去他住的屋子里喊他。

兆儿和瓜儿连声答应,可是等露儿前脚一走,瓜儿就带着另外三个侍儿去了右边的配殿中休息,瓜儿毫不客气地对兆儿道:“今个儿这天太冷了,我们几个进去暖和暖和,你在这守着,里面的动静听着点,圣上有事就去喊我们。”

兆儿唯唯应命,瓜儿看他今个儿如此听话,就毫不怀疑地带着三个同伴进配殿去了,他们已经约好了,今晚要玩木牌。兆儿见瓜儿刚跟露儿信誓旦旦地保证,露儿一走,竟然也跟着走了,就冲着瓜儿的背影恨恨地吐了口唾沫。

原本倩儿走的时候是要求他把露儿或者是琴儿给陷害掉,但他之前在丽云殿做事的时候,常去凝晖殿送东西传话,与琴儿算得上相熟,同露儿的关系虽然一般,但两个也没什么过节,唯有这瓜儿和瓜儿的那两个同伴是狠狠地欺负过他的,他就自作主张更换了下要陷害的人。此刻他只觉他这个更换的主意实在是再正确不过了。

明帝瞧见兆儿进来,就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她微微疑惑了一下,觉得这口干舌燥怎么有点像当初服体仁堂药丸的情形,但她一直陷入在细节的回忆中,加上外殿不像兰汤房那般热,她在冷热交替的激惹下,多少有些受寒,头脑比方才更加晕乎,她也就没有多想,只吩咐兆儿道:“去,给朕传个人来擦头发。”

今个儿早上琴儿去给她梳头,已经告诉她,以后皇仪宫的差事,是他们三个分任,但是她此刻头脑晕晕乎乎的,根本记不起来早上给她梳头的侍儿叫啥了,只能说传个人来,想着横竖接令的侍儿自然会懂去找谁。

兆儿立刻就退了出去,出了殿门,他就飞奔到右边的配殿中喊瓜儿,瓜儿此刻正和另外三个值夜的侍儿围坐在一起玩木牌,兆儿一去,就拍着这瓜儿的肩膀道:“圣上喊哥哥去给她擦头发。”

瓜儿放下木牌就站了起来,瞪着两只大黑眼珠子问道:“只喊了我吗?没喊别人?”

兆儿睁着眼睛哄他道:“圣上点名要哥哥去,许是看哥哥这两日做事勤快,圣上有心提拔哥哥进殿中伺候,这是圣上赏识哥哥呢。”

瓜儿听他这么说,可就得意起来了,倩儿刚一走,他就得了天子的赏识,那以后这皇仪宫的主管说不定就是他的,什么琴儿露儿镜儿全都得靠边站。

他只觉这几日被诺儿压制没能进入前三的郁闷一扫而空,冲着那三个同伴道:“你们且等着,我去伺候完天子,再回来同你们玩。”他说完,几乎是一路小跑进了紫宸殿。

兆儿等他进去,就留在殿门边上窥伺动静,准备一有声响,就去报给露儿知晓。

瓜儿一进得殿来,就瞧见明帝身上只着了一件浴袍侧坐在坐榻上,浴袍的带子系得松松垮垮,明帝的雪肩长腿就那么大咧咧地展露在外面。

他的眼睛一下子就看直了,他以往都是做些抬辇守夜的粗活,这般美色着实不曾见过。

见瓜儿进来,明帝用嗔怪的语气道了一句:“怎么来得这般慢?快给朕擦头发。”

瓜儿只觉自己要疯了,天子的声音他从来没有觉得像今个儿这般勾人。他奔过去拿了架子上就去给天子擦头发,擦着擦着就心猿意马起来。天子这头发太顺滑了,这脖颈上的香气,太醉人了。

若能够咬上一口,赛过去做神仙吧?

他脑海中蹦出了这么一个念头之后,就大着胆子往四周看了看,然后他就惊喜的发现,这殿里,除了他就是明帝了。

天赐良机,不取是白痴!

明帝全然没有意识到这个瓜儿在想什么,她此刻头脑不是那么清醒,索性闭上了眼睛养精神。

瓜儿看天子闭上了眼睛,越发觉得这就是姚天女神赐予他的机会,成败在此一举!

他左手给明帝擦着头发,右手飞快地解了自己的衣带,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就把裤子退到了膝盖上。而后他给自己鼓了鼓劲儿,弯腰抱住了明帝,一边用空荡荡的腰身去蹭天子,一边大着胆子胡吣:“圣上您冷不冷,奴才给您暖暖。”

明帝冷不防被他抱住,头脑一时没反应过来,胳膊无意识地向外推了推。

瓜儿平日里是个抬辇的侍儿,力气比一般男儿大得多,明帝这没用多少力气的推拒,根本推不动他,明帝迷迷糊糊的,看推他不动,就困惑地睁开了眼睛。

瓜儿看她没有动怒,立刻就得寸进尺,他右手箍着她的肩膀,左手去扯她的浴袍带子,嘴巴也没闲着,勾头寻到她的朱唇就要亲吻。

吻还没能落下,他的肩头已经着了明帝一拳,明帝怒声喝道:“大胆的奴才,你找死!”一拳出手,更不停滞,肩膀用力,直接把这瓜儿甩到了殿柱之上。

安澜是初九早上露儿跪在麟趾殿中请罪,才知道昨个儿晚上皇仪宫的侍儿居然敢胆大包天唐突天子,“圣上说这点小事不用惊动皇后主子,奴才夜里就没敢过来向主子奏报。”

安澜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只问这事情的结果:“那胆大妄为的奴才怎么处置的?”

露儿看安澜面如寒霜,知道皇后是对他没能及时禀报心有不满,话就说得越发小心了些:“圣上直接让御前护卫把人押往赏刑司的,听说打得皮开肉绽,今个儿早上内侍都知大人说他这般胆大妄为,应该送去海岛上服苦役,只待禀了圣上就打发他出京。”

安澜眉头微皱,他家月儿他是极为了解的,别说这瓜儿是个侍儿,就算是个大家公子,敢这样不知廉耻地强抱她,她也是不能忍的。他不想让她上朝回来后,还要听下头的人奏报怎么处置这个混账东西,当下断然吩咐宏儿道:“这样的人,在陛下跟前提一回,都污了陛下的圣耳。去让人跟内侍都知说,把这不知死活的东西即刻赶到海岛上去,圣上下朝前,他必须离京。”

宏儿答应一声,自去派人往内侍省传话。

安澜看着露儿,用责备的语气教导他道:“皇仪宫先有倩儿假传圣旨,后有这个瓜儿敢亵渎天子,可见皇仪宫中有不少人是没把宫规放在眼里的。你新官上任,要对这个情形有所了解,不能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和琴儿两个怎么样也要轮流值夜。这回本宫念你是初接手差事,姑且不追究你,下次再出差错,你就自己脱役走人。”

露儿怯怯地道:“奴才,奴才知道了,奴才从今个儿起,一定自己守夜。”

安澜思量了一下道:“光守夜也不行,你还得把紫宸殿一带用的侍儿细细地查看一下,看看还有谁是言行乖张当差不勤谨的,查明了,来回本宫,遣出宫去另补新的。”

露儿恭声答应:“奴才知道了,奴才这就回去留心着。”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抬眸看向安澜道:“奴才今个儿早上,想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瓜儿这般愚顽,跟他玩的好的那两个多半也不是个做事谨慎的,就找人打听了一下他们素日的言行,别人跟奴才说他们两个也同这瓜儿一样,眼高心大刁钻古怪,每日里牢骚满腹,时常偷懒耍滑,昨个儿他们两个同瓜儿一样,奴才前脚走,他们后脚就去配殿里聚在一起玩木牌了。”

安澜自从董云飞玩木牌拒绝了明帝,就对玩木牌的行为十分不满,听露儿这么说,立刻就吩咐道:“他们眼下虽没什么大错,但是如此言行,怎配给天子做近侍?将他们两个给本宫打发到浣衣处去。这事也不必告诉陛下了,陛下每日里忙国家大事都忙不过来,本宫不能再让她为这些小事烦恼了。”

露儿领了懿旨,回去就把瓜儿的那两个同伴打发到浣衣处去了。兆儿看着这两个曾与瓜儿一起欺负他的侍儿狼狈不堪地离开,只觉自己简直是姚天第一聪明男儿,这样的认知之下,他就不想离开皇仪宫跟着倩儿去东都了。既不愿意离开,他就对这露儿越发地巴结了,露儿并不知道药粉的事,还觉得兆儿肯向他透漏瓜儿那两个同伙的日常举动,是与他亲近的意思,对这兆儿的态度很是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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