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拒谗言

“陛下,再快点再快点。”林从毫不犹豫地催促她,声音亢奋得变了调。

“如从儿所愿。”明帝甩甩头发丝上的汗珠儿,加快了进程,她就喜欢林从这样热情似火又大胆直白的小男儿,在枕席之间毫无保留地爱她,在别的事上也对她忠心耿耿。

两个直战到兴尽意足方才停了下来,外面已经是四更天,雪色茫茫,犹如新曙。

“陛下今个儿欢畅不欢畅?”明帝快要睡着的时候,林从忽然发问。

“当然欢畅,从儿不欢畅么?”明帝还以为是人没能得到满足,连忙询问。

“那陛下明个儿还来好不好?”林从知道这话有些贪心,尤其在安澜对他有了防范之意之际,他这么说更是有故意挑衅安澜的嫌疑。

可是他瞧了一眼枕边玉人一般美丽无伦的天子,再回味一下方才的酣畅淋漓痛快无比,就不想在这件事上过于让贤。

他可以接受明帝把他小表姐林络的前程彻底断掉,可以接受明帝把他姐姐林征连降两级,大赏群臣人人都有赏赐,唯独他姐姐林征没有份,也可以接受明帝把他远房堂姐林瑶从京里调到南荒去做什么劳什子的均输使,他可以在衣食起居上保持低调,可是他做不到为了所谓的安全就放弃属于他的恩宠。如果说有什么事是他的底线,那么他今个儿才算是真正地弄明白,他的底线不是林家,不是景辰,而是这位每回都能与他大战三百回合携手共赴姚天的明帝陛下。

“乖,明个儿不行,明个儿朕得去玉儿那边,朕上次翻玉儿的牌子还是十四那天。不过朕后天一定过来。”明帝答得很坦诚。

“陛下说话算话?”林从咕哝一声,把胳膊再次覆在明帝肩上,整个人侧攀着明帝,俊秀的五官直抵在明帝的颈窝上。

“那当然,朕是天子,金口玉言。”明帝伸手抚上林果君那年轻紧实的肌肤,答得毫无负担。虽然有昨天安澜半路截留了她的事,但她以为安澜只是单纯地想要她陪伴,并没有意识到安澜是在提防林从,心里头还像以往一样,完全没有去考虑这样做会不会更加激惹安澜。

林从听她这么答,十分满足,亲亲她颈窝上那块柔软白嫩的皮肤,自己调整了一个更为舒服的睡姿,在她怀里甜甜入睡。

因着明帝夜间翻的林从的牌子,安澜原本打算巳时末刻才出宫去安玟家,愣是提前了半个时辰。他用过了早膳,把奕辰送去了至善堂,就开始换衣裳梳妆,到得巳时二刻,赵玉泽过来同他交接,他已经全部收拾利落,只等出门了。

“今个儿外头还挺冷的,皇后哥哥这么早出宫啊?”赵玉泽听完安澜给他交待的琐事,笑着问了他一句。

“本宫有半年没回家了,想着今个儿宫里也没什么事,索性在家里多坐坐。”安澜没把自己心情不好的事讲出来,更没提林从一个字。他这话倒也是事实,他上次回安国公府还是他妹妹安珩同钱文婷的长子定亲的时候,到现在的确有好几个月了。

赵玉泽听他这么讲,也就没多话,只笑着让他在安家多玩一会儿:“也是呢,宫里都很太平,皇后哥哥只管在国公府上多坐一会儿,今个儿想必安清也会去,皇后哥哥好生同富叔叔、安清公子叙叙家常。”

这话很实在,安澜笑着点头,对赵玉泽道了句“有劳你看守宫里”,便把宏儿留下,自己带着梦儿和客儿前往未央门口乘车出宫。

他有半年没有独自出宫了,内侍省摆了全幅皇后仪仗,他看天色尚早,先回的安国公府上,国公府上下倒是没有料到他今个儿会来,瞧见他莅临,上上下下全都欢喜得很。

他先去见了祖母安国公,从祖母安国公房中出来,就直接在他生父富氏的房里坐着,准备快要开宴的时候,才去安玟家里。横竖安玟就在安国公府后头的街道上,从安国公府的后门出去,往旁边走几步就到了安玟家,方便得很。

他以往过来的时候,都是在嫡父蒋氏的正房里坐着,同嫡父蒋氏、姨父余氏以及安清的生父何氏一堆人说话,他今日心情不佳,就懒得与人应酬。他是皇后身份,他不想应酬说闲天,蒋氏他们自然不敢强迫他,蒋氏还很热络地让侍儿们把家中的稀奇果子往富氏房里放,让皇后尝尝鲜。

令他没想到的是,没多大一会儿,安玟的父亲朱氏就过来请安了。

“皇后看,要不要他进来?”儿子才刚坐下聊了几句天,不相干的人就过来打扰,富氏其实不大欢喜,话里的意思是把人给遣出去。

“罢了,叫他进来吧,今个儿毕竟是他家的喜事。”安澜想起来要给沃儿带话的事,就决定见见这安玟的父亲。

“侍身给殿下请安,侍身恭祝殿下福泽绵长,顺心如意!”安玟的父亲朱氏一进来先向着安澜屈膝行了个礼,口头上话说得也漂亮。安澜其实不怎么待见这位堂姨父,但是今个儿既是来给安玟撑面子的,他也就愿意同这朱氏客套一下。

“姨父请坐,自家人无需行这般大礼。”安澜将手伸向一旁的椅子。

“殿下这话折煞侍身了,殿下今个儿看来吃定亲酒,就是给侍身和小玟天大的面子了。”朱氏斜坐在椅子上,眉眼都是巴结的意思。

安澜并不多理会,只问他:“今个儿酒席摆了几桌,要请的客人都请到了么?”

那朱氏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如数家珍地给他汇报邀请的客人名单:“酒席是国公定的数目,一共是十六桌,客人该请的都请了。女客请的是德亲王、淑亲王、柳相国、徐尚书、关尚书、陈大人、钱尚书、罗幻蝶罗大人、高莹髙大人、陆心妍陆大人、任蔷任大人、谢琳谢大人、安远侯赵侯主、沈芙沈大人、叶葆珍小姐、岳昉小姐、顾琛小姐,男客请的是德王君,淑王君,大长皇子和他家苏大人,关府老正君、关府少正君,徐府老正君、梁府老正君、钱府正君、岳府正君、赵府老正君、赵府少正君。”

安澜有点没想到,安玟定亲,居然请了这么多贵客,这个名单比起上次安珩定亲,不差太多,比起一般的官宦人家不知道排场到哪里去了。安玟家里他是知道的,虽然有祖先余荫在,但因不是安府正支,当初分到的家产也就是比普通官宦人家略多一些,同几个世家豪门的正支相比还是差了不少,安玟母亲又去世得早,安玟自己的官职也低微,这两年听说在银钱上没那么富裕。他这么想着便问这朱氏道:“请这么多客人,花销上撑得住吗?姨父家本就不宽裕,为了个订婚宴开销这么大,以本宫看,没有必要。”

他这话说得不够客气,可是他是皇后,在宫里尚且不会特别客气地与人说话,眼下在自己家里,同这堂姨父,那自然没有斟酌再三才开口的道理。

“皇后这话说的,皇后要亲临赴宴,侍身要是把宴席办得差了,请的客人少了,岂不是下了皇后的面子吗?”朱氏笑嘻嘻地回他,没有正面提银钱的事。

安澜并不为这个说辞所打动,甚至心里头开始疑惑,为何朱氏要请这么多客人,安排这么多席面,他看着朱氏,毫不客气地揭穿朱氏的谎言,“本宫要来是昨个儿临时起意的,本宫并没有让人知会家里,姨父是怎得预料到本宫要来的?”

朱氏有些尴尬,只好含糊其词,“皇后向来疼爱家中妹妹弟弟,对小女阿玟更是照拂有加,侍身想着皇后没准会过来,侍身想的真是一点不错,皇后果然玉趾亲临。”

安澜见这朱氏这般打花腔,索性单刀直入了,“姨父家里不宽裕,便当以节俭为美德,一个订婚宴而已,实在是不应这般铺张。本宫听说,阿玟谋实缺,是把夫郎的南珠发冠拿去售卖才凑够的银子,那笔银子才刚要回来,姨父就又大办宴席,看来姨父是没打算把那个发冠重新买回来了?”

朱氏没有想到他知道安玟售卖沃儿发冠的事,当下哄他道:“一个发冠而已,无劳皇后挂念,侍身早晚把事情办得妥妥的。”

安澜在宫中做了十几年的皇后了,如何听不出来朱氏这是避重就轻拿话打发他呢,他也不想与这朱氏多啰嗦,只出声提醒朱氏道:“那发冠是淑君赏给沃儿的陪嫁,姨父还是作速买回来,免得淑君知道了,不好看。”

朱氏已经把从楚昀手上要回来的银子全花在这次的定亲宴上了,听他一再地催促去买回这发冠,就被踩到了痛脚,心疼银子之下,他就说了一句自以为与安澜贴心的话:“皇后也太在意宫里的那几位君卿了,论礼数,他们是侧室,皇后是正宫,皇后不给他们脸色看,便是对他们客气了,论情分,他们几个没一个是与皇后真心要好的。贵君不必说了,皇后的生日宴贵君竟敢公然顶撞皇后,淑君惦记着皇后的六宫之权,果君、嘉君仗着有家世有战功也都不肯在皇后跟前做小伏低,就一个敏君还好一些,可是他之前分了皇后多少宠爱?还有那个江景卿,皇后十年前就与他是朋友了,他却攥着姚天千金方不肯给皇后,直到他回宫才把方子拿出来,他若是把方子早些给皇后,皇后没准能生个嫡公主。”

安澜冷了脸,问这朱氏道:“这话是谁跟你说的,还是你自己琢磨的?”

那朱氏见他冷了脸色,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向着他赔礼认错:“皇后不想听这些话?那侍身不再说了,皇后勿要动怒。”

安澜并不理会朱氏如何认错,只盯着朱氏继续询问:“这话是你自己琢磨的?还是谁说给你的?”

朱氏看他眼神冰冷,就有些胆怯了,嗫嚅着道:“一半是侍身自己琢磨的,一半是蒋正君跟侍身说的,还有一半是邓公子同侍身和蒋正君几个在一起用膳的时候讲的,正君和邓公子都很替皇后抱不平呢。邓公子说皇后眼下虽说抚养了大公主,可终究不是亲生的,将来不知道靠得住靠不住,若是早几年调养了身子,能生个嫡公主,那才真是富贵无忧,算起来都怪那个江景卿勒掯着方子不肯早些拿出来。”

安澜眉头大皱,朱氏口中的蒋正君是他的嫡父蒋氏,邓公子是他母亲这两年纳的年轻侍夫邓氏,看来这一家人经常聚在一起琢磨宫中的事,还自以为是,他冷声对这朱氏道:“这样的话以后本宫不想再听到,姨父记得早些把南珠发冠买回来,宫里还有事,本宫就不去吃你家的喜酒了。跟阿玟说一声,让她对沃儿好一些,别朝打暮骂的,瞧着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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