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希然这话刚一说出口没等安澜回复呢,陈语易就在旁边用嘲讽的口吻开口了,“谢大人,您这话说的这男儿引诱了您,哎呦呦,好像您是十三岁的小女孩儿,什么都不懂一样。您一个三十多岁有家室官职的大女子,您什么没经过什么没见过啊,说什么被人家男儿引诱,您这话说出去也得有人信啊。”
安澜听陈语易这样子挤兑谢希然,知道他是不满意昨天谢希然当众弹劾赵玉泽,这会子在帮赵玉泽出气呢。
不过陈语易话说得虽然阴阳怪气,确实有一定道理的,因而他看向这谢希然,与陈语易表达相同的意见:“谢大人,你是女子,只要你不动心,哪有男儿能够引诱你啊?再者说这是汤泉邑,你来之前难道不知道汤泉驿有侍浴男儿的事情吗?就算你不知道,在姚天,男子引诱女子,也并不违反律法。”
姚天男多女少,没有家世的普通男儿们想要嫁个如意的妻主太不容易了,为了能够让男儿们有个归宿,姚天历朝历国都对男子引诱女子的事不予处罚,只狠罚那些敢于强迫女子的男子。
谢希然当然也是懂得这个道理的,可是她想到昨天晚上被小紫引诱得失了控,心里头仍然不大舒服,她涨红着脸皮道:“皇后殿下,话不是这么说啊,男儿家就当幽闲贞静,清高自持,像这小紫这般行为不检,女子被他弄得失了本性,做出有违本心的事来,他怎么着都不能算毫无错处吧?微臣请求把他赶出汤泉邑,也是恐怕再有女子受他诱惑。”
安澜发现了这谢希然话里的关键事实,他也不看谢希然身后的那个男儿,径直正色吩咐谢希然道:“谢大人这意思是已经与这男儿有了妻夫之实,那谢大人还在本宫这里啰嗦什么呢?按汤泉邑的规矩,凡宠必纳,谢大人应该去找礼部官员给这男儿办理入籍才是。”
谢希然一听可就急了,“殿下,微臣是与这小紫有了肌肤之亲,可这不是微臣的本意啊。”
安澜听得有气,板了脸色道:“谢大人,你说不是你的本意,这本宫无从查证,可是再怎么样,也不会是这男儿强迫了谢大人吧?”
“这”,谢希然答不上话了。
林从在旁边瞧谢希然这般不痛快,心里头可就瞧不上这谢希然,他凉凉地插话道:“皇后哥哥,您不必问了,若果真是这男儿强迫了谢大人,谢大人早就让人报告给刑部官员,把人抓起来了。”
安澜闻言,心头越发明朗,他看着谢希然道:“谢大人,你是心甘情愿也好,一时冲动也罢,这男儿既不曾强迫你,那你便当对他负责,依本宫之见,请你现在就带他去找礼部官员,办理入籍。你若是办得快,本宫就不告诉陛下了,若是你迟迟不肯办理,那本宫少不得要告诉陛下。陛下此次初到汤泉,就嘱咐了汤泉邑主管,道是文武百官有宠而不纳者,一律追责,倘或陛下知道谢大人你第一个犯禁,那陛下必然会对谢大人极为失望。”
他这话已经有了威胁的意思,但是话说得宛转,威胁的意味不是那么的强烈,整个人的风姿仍旧维持着高雅和得体。
谢希然听了,心下有些犹豫,她也知道,她是刑部官员,职司朝廷律法,若是坚持不肯纳这小紫,必然会被朝廷追责,甚至因为知法犯法,所受的处分,会比一般官员严重许多,这于她的官声前途极为不利。
她以进士科第一名的身份入仕,寂寥了两三年,眼下才刚有些起色,虽说只是个正六品员外郎,但明帝把整肃朝纲的重任交于她,凡她的弹劾无有不纳,而且刑部的长官是个男子,一旦再有喜讯,那这刑部必然要设置个副尚书,她若在刑部兢兢业业地干下去,那这刑部副尚书的位置,多半就是她的了。这样似锦的前程,若是因为她坚持不肯纳小紫给耽搁了,可真是遗憾。她三十几岁的人了,失了天子的青目仕途受了挫,没准就一扑难再起了。
然而,让她就此纳了小紫,她心里头也不是那么情愿。她一想到昨夜她情难自禁,孟浪得都不像她本人了,就觉得是这小紫引诱了持身方正的她。她暗暗地给她自己找理由,道是这小紫已非清白之身,动作还那般的熟练,会的花样那么的多,一定不是个正经男儿,她被这样子不正经的男儿引诱得失了本心,错不在她,而在小紫。
这么想着她就把心一横,语气生硬地道:“皇后殿下,您说的道理微臣都明白,可是微臣也有微臣的难为。若是这个小紫,他是个清白男儿,那微臣自当对其负责,但他不是的,他引诱微臣之前就已非清白之身,微臣看他轻浮的模样,不知道已经伺候过多少人,微臣若将他纳回家中,岂不是玷辱家门?”
这事是安澜没有想到的,他以为能来这汤泉邑的侍浴侍儿都是经过挑选的,压根儿就没想过这里会有不清白的男儿。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虽说汤泉邑的规矩是凡宠必纳,但姚天毕竟是女子为尊,这男儿果真如谢希然虽说,本非清白之身,那么便是官司打到御前,只怕明帝也不好勉强谢希然。但他方才对这谢希然连催促带威胁,此刻要立刻把话往回收,他也觉得没面子。
林从在旁边看着,见安澜神色变得复杂,似乎是认可了这谢希然所说,心里头便涌起一股怒气,他怒视着谢希然道:“汤泉邑的侍浴男儿都是经过内侍省内侍都知和汤泉邑主管精挑细选的,怎么会有不清白的男儿?你不要因为自己想要始乱终弃,就乱给男儿身上安罪名!”
陈语易听林从这么说,就跟着怼了一句:“谢大人,你宠过了人才来说人不清白,请问谁能证明你说的话?”
林从一听陈语易与他观点相同,立刻信心高涨,接话道:“她宠都宠过了,还来说这样的话,分明就是为了不负责任,诬蔑人家。我生平最恨这种始乱终弃的人,她今个儿要是不给人办入籍,我就同她没完。”
安澜见状,便顺着话头对谢希然道:“谢大人,这男儿你已经宠过,他之前是否清白,已经无从查验了,本宫只能请你正视现实,接受这男儿。本宫瞧这男儿也不像是那种烟行狐视的人,谢大人你是朝廷官员,家中也不至于连一个男儿都养不起,多一个夫郎有何不好呢?”
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这白罗衣衫的男儿。这男儿瞧着有个二十四五岁了,容貌算不上极出挑的,但是五官周正,皮肤白皙,此刻低眉垂手地站在谢希然身后,眼睛中含了一汪眼泪,样子很有些楚楚可怜。他心里头越发认定这男儿是受了委屈的,当下便催促谢希然道:“这男儿的容貌不算差,谢大人带回家去做个侍夫小郎,花朝月夕让他侍奉笔砚,岂不是美事一桩?以本宫看,谢大人还是尽早带他去办理入籍吧。”
安澜三个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谢希然若是个为人圆滑的,就该知道这场官司已经是打不赢了,对她而言最好的做法是忍了这口气,把人带走,给个小郎的名分,以后想宠就宠一宠,不想宠就当个摆设。然而谢希然是个犟脾气,此刻听安澜三个的语气,很有些怀疑她诬蔑这男儿的意思,她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怀疑,梗着脖子喊道:“皇后殿下,在刑部就算是断个鸡毛蒜皮的小案子也要问问两造呢,您一声都不问这被告,您就认定了微臣是诬蔑他,您这么判案子,微臣可不服气。”
安澜无奈,视线移向这男儿,询问道:“你怎么说?”
这男儿听安澜发问,眼泪刷地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哭得泣不成声,“奴家谢皇后殿下垂询,谢大人她没有诬蔑奴家,奴家来汤泉邑之前,就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
安澜微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这个男儿如此实诚,他暗暗地感叹,男儿家太实诚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然而那男儿回答完他的问题之后,再次把视线投到谢希然身上,“谢大人,奴家虽然早非清白之身,却并非是不知廉耻之人。奴家到这汤泉邑来,是听了怡卿主子的劝,怡卿主子说来汤泉邑沐汤的官员,都是朝廷的栋梁,都是有见识有胸襟的女子,应当不会嫌弃奴家的出身。奴家看上谢大人,是敬谢大人是位正直官员,人品才华在随驾官员中都是一等一的,奴家想着今生能够侍奉谢大人,是奴家的福气。岂料大人全然没看上奴家,一大早就要把奴家赶出去,眼下更是当着皇后殿下和两位殿下的面,把奴家贬得一文不值,奴家再不堪,也受不了大人这么说奴家。从此之后,大人走大人的路,奴家走奴家的路,奴家和大人永无瓜葛!”
这男儿把这番话说完,房间中就安静了下来,谢希然似乎被说懵了,怔怔地看着这男儿,脸上并没有终于可以甩掉这男儿的欢喜得意。
小可爱们得空了多评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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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8章 惜分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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