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相和解

董云飞到达麟趾殿的时候,时辰尚早,赵玉泽和薛恺悦几个都还没来,安澜和冷清泉也没在各自的位置上坐着,两个似是有什么私密的话要说,坐在屏风一侧的坐榻上,小声叙话。董云飞见状,便也不上前打扰,只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了,等候其他人到来。

安澜的侍儿梦儿过来给董云飞倒了杯茶,就又悄声退了出去。整个麟趾殿的正殿,只剩下安澜和董云飞三个。安澜和冷清泉的声音都很小,但在安静的房间中也听得清清楚楚,董云飞想要不听,都不行。他索性也不去做什么非礼勿听的正派人,大大方方地把安冷两个的对话全都收在耳朵里。

听了一会儿他便明白了,安澜和冷清泉两个正在谈论冷清泉的侍儿沃儿,那沃儿今个儿应该是进宫来给冷清泉拜年了,冷清泉的声音中很有些激动,“我没想到还能见到沃儿。”冷清泉这么说着,眼圈就有些红。

“你瞎想什么呢,你我同处一宫这么多年了,不是兄弟胜似兄弟,我还能故意欺负你吗?”安澜的声音低低的,他从未见过冷清泉红眼圈的样子,瞧着有些不忍。

“是我之前想岔了,皇后不同我计较,还肯善待我的侍儿,我无话可说了。”冷清泉吸了吸鼻子,他还没有从见到沃儿的欢喜中脱离出来,说的话是平日不会讲的。

“安家今时不同往日,沃儿嫁过去也享不到什么荣华,不过安玟升了职,以后慢慢晋迁吧。”安澜见冷清泉这么说,倒有些过意不去。

平心而论,安玟家里不算富贵,对沃儿也谈不上如何善待,之前安玟为了谋个实缺,把冷清泉给沃儿陪嫁的南珠冠都售卖了去,这事是安玟无礼。但不管怎么说,安玟家里东挪西凑把南珠冠重又买了回来,安玟自己也吃了一趟辛苦,年前同着贺绯辞去了趟蕉州运送赈灾的物资,赶到正旦前回了京,由殿头袛候升职为卫尉寺主簿。虽说只是个从七品的官,但这个职位负责天子出行的銮舆队仗及供设帐幕,是有实际执事的,并非用来恩养纨绔女妹的闲职,在此位置上踏实做事,以后慢慢升迁,终究还是有前程可言的。

冷清泉自然也知道安玟家里不算是极好的归宿,但许是新婚妻主小别而归妻夫两个自有一番团圆情意,沃儿今个儿见了他,却是只有欢喜,没有什么抱怨。他瞧沃儿冬装鞋子都是新的,头上戴着的也正是他赏赐的陪嫁南珠冠,知道不管安玟家境究竟如何,面子上总是过得去的,便叮嘱了沃儿几句,又把明帝新给他的二百两金子拿了二十两出来给了沃儿,道是他在宫里也用不着这些,让沃儿拿去花用。沃儿也没有推辞,只连声向着他道谢。

主仆两个又聊了好一会儿的天,沃儿细细地问了他这些日子的衣食起居,倒劝了他好些话,说是在别人家里住过了才知道,还是宫中好,主子这样的脾气,也就圣上和皇后肯担待,主子还是在宫里踏实过日子吧。他听了便知道沃儿是受了些苦的,但人既已嫁出去了,他也不好过问太多,只拉着沃儿的手道,以后他的六次亲人进宫探视的权利,都给沃儿,沃儿什么时候想他了,就可以进宫来瞧他。

自己闯了祸的侍儿,还能安安稳稳地在京里住着,如今和以后都能进宫来看他,这便是很难得的结果了,他瞧了那么多的宫廷故事,懂得这个难得,对安澜也就谈不上有什么怨气。

安澜看他比之前释然了不少,也乐意同他多讲些话。安澜自打在汤泉邑见了那些个年轻的侍浴侍儿,心里头多少存了些警惕,眼瞅着新年一到,他和冷清泉这些人又老了一岁,可是他家月儿新年里也只是三十岁。三十岁的年纪,正是一个女子的壮健之年,眼下他家月儿一统了天下,就连宗室都被月儿收拾得服服帖帖,虽有西境贼人未全除和东北境男子国为患,但都是廯疥之忧,不足为虑。壮健之年,天下在握,再持心清正的女子也会生出邪念来,更何况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年轻的小男儿等着往他家月儿这边扑呢。他若是再同宫里的这几个别苗头,自己斗得死去活来,那可就便宜外人了。

存着这样的和解之心,他同冷清泉说话的态度也比之前和善不少,说和善可能都不确切,他自己都觉出来是有一种亲切在里头,这份亲切,比当年薛恺悦进宫生女,他同冷清泉一起傻眼的时候,还要真诚。

毕竟那时候他们俩都还年轻,心里头还都存着独得圣宠的期盼,可是如今一个生了女儿也得出继给别人,一个没有亲生的女儿只能抚养别人的女儿做女儿,独得圣宠四个字变成了再不必提起的笑谈,对对方就多了一分容纳少了一分责怪。

沃儿的事是董云飞不怎么关心的,沃儿的妻主安玟,更是与董云飞八竿子打不着,董云飞看两个聊沃儿聊得没完,便觉得无趣,刚要起身往外头走,却见江澄迈步走了进来。“澄哥来啦。”董云飞笑着打招呼,重又坐了下来。

江澄先往安澜的坐榻上瞄了一眼,见安澜和冷清泉聊得正欢,便径直坐在董云飞旁边的椅子上,悄声问他道:“你知道陛下和小从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董云飞眨眨桃花眼,“澄哥,我还想问你呢。”他说着话,压低了声音简单将紫宸殿的事讲给江澄听,末了道:“我瞧陛下昨个儿很生气的样子,就想着今个儿同你商量下,我回来就去找你,偏你一早就出去了。对了,小从子一早也去武馆了。”

江澄蹙着眉头道:“我知道小从去武馆的事,我今个儿在武馆见到他了,他瞧着很不对劲儿。”

本来江澄想在今天去找一下林从的,但是他一早去剑星殿,侍儿们告诉他林从已经出去了,去武馆了,他想了一想林从既然有事要忙那他也先去忙,等晚上回来再来问林从也不迟。

这么着,他就带着侍儿绍儿和两名男子护卫去南郊勘察地形。他琢磨着就算是明帝要迁新都,也应当在此地建造一些可以给工部的匠人工役们住的房子。毕竟工部的作坊不可能全部搬到新都去,总要有一部分甚至是一大部分留在这里的。这些工匠们在天子走了之后仍旧没有房子住,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是一个问题。

可是要在南郊一带盖房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头一个问题就是田价太贵。这边的田地原本就非常紧张,自打一统四国之后,周边的良田几乎被达官贵人买了一个遍。

而能够住一户人家最小的土地是四分地,修建三万个四分地的小院子就需要一万二千亩良田。算起来也才一百二十顷,但是京郊的良田一顷叫价能达一千两,就算是拼命压价也得个二百两银子,一百二十顷就得两万四千两银子。

光有地还不行,还得盖房屋,一个三间正房两间耳房两间厢房的小院子,就算是用外砖内土坯的墙和最一般的木头,也得五两银子。算下来三万个院子拢共需要十七万四千两银子。不算特别多,可问题是这笔银子原本可以不由朝廷出的,现在凭空多了这么一项花费,户部尚书钱文婷会答应吗?明帝会同意吗?他又要用什么样的理由去说服她们呢?

虽然知道很难,但他还是决定要试一试,这是给他家陛下施恩布泽的事,如果能做成,那必然会有三万户人家感念天子恩德。如果能够把这个方法推广到新都去,那能安置的工匠差役,又远不止三万户了。

在南郊勘察过了良田,天色就到了下午,江澄返程回宫,途中顺道去了趟天心武馆。才一进去,他就惊到了。大年初三,里面的男儿居然是满满当当一院子。也不知道他们都怎么说服的家人,大年初三就跑到武馆来练武,难道都不用在家里陪母父的吗?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男儿们一个个精神饱满斗志昂扬,踢腿出拳虎虎有力,饶是江澄这阵子没有同武将们打过交道,也能瞧得出来,这些男儿的动作都是十分规范的。而且他们在练武的时候,似乎心里都有股郁气,每练上两个有力的招式,便会大喊一声:“我们的目标是:强身健体不挨揍!我们的宗旨是:宁可和离,绝不受气!我们的原则是:人打我一拳,我还人一脚!”

几十个男儿一起大喊大叫,声势还真是有点惊人,江澄瞧得震撼,想去找林从问个明白。岂料,林从一脸怒容,吼得声音比男儿们还大,踢出去的拳脚比男儿们还要有力,而且林从似乎没有看见他到来一样,带着男儿们练个不停。江澄等了一刻钟,林从根本不往他的方向瞧一眼,他正想这事怎么办,绍儿就过来跟他说,吏部尚书楚昀楚大人请他过府一叙。

虽然楚昀已经不再主管吏部的事,但毕竟还挂着吏部尚书的衔,既邀请他过府,他也不能不理会,于是他带着绍儿随着那楚府的管家前往楚昀府上。到了楚府,他这才知道今个儿是楚昀喜得孙女的好日子。楚昀的长女楚宙的侧室原来玉龙的皇子水公子给楚宙平安诞下了个女儿。楚昀欢喜之际,想要兑现之前的承诺,把这位水公子给扶正了,再请朝廷给水公子一份诰封。

这是件喜事,但涉及到楚昀,而且楚昀话里的意思还希望能够给楚宙升一下官品,江澄不敢随意答应,只跟楚昀讲,会向明帝奏报,一得天子允准,即刻给予办理。

“生小娃真的好快啊,我记得夏天陛下生病的时候,这位水公子才刚有身孕,眼下就生了女儿了。”董云飞听完江澄说因为去楚府贺喜没能够找林从问清缘故,便由衷地发出了感慨。

江澄对此倒不觉得如何,他知道董云飞说的是六月中旬的事情,他笑着道:“那时候是六月中旬,据说水公子那时就有孕两个月了,到现在八个半月,正该生产。而且他这生的都不算早的,不少男儿刚到八个月就生了。”

董云飞听了,小声道:“那这么说,恺哥不也快生了吗?”

江澄对此倒是很清楚,他因为惦记着出兵男子国的事,悄悄地找尚然兮了解过,知道薛恺悦应该是五月下旬天祥节的时候受孕的,生产应该是在这个月月底,但这事毕竟是薛恺悦的私事,他不好跟董云飞当众谈薛恺悦的私事,便笑着对董云飞道:“你恺哥什么时候生,你待会儿问问他不就知道了么?”

董云飞听他这么说,立刻转头看向殿门,嘀咕道:“恺哥怎得还不来?”

“哎哟,谁念叨我呢?我这不就来了么?”董云飞听得薛恺悦在院子里回答,起身就往外跑,等薛恺悦上了台阶,他就已经站在了薛恺悦跟前,“哥,慢点,我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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