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人今个儿一早就出了城,此刻根本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店家说他们两个都骑了匹宝马,大许这会儿已经跑出几百里地了。”徐淳和秦瑛一起回来交差,没有抓到贼人,两个都有些沮丧,看着明帝的神情都不是那么自信了。
明帝果然很生气,重重地一拍凤案,把凤案上的搁笔砚台镇纸小蝶震得叮咚乱响,江澄远远地听着都吓了一跳。徐淳和秦瑛更是打了个哆嗦,明帝却是丝毫没有收敛怒意,她冷声斥责二人道:“阿瑛、阿淳,朕把这京城防卫交给你们两个,你们两个也太懈怠了点吧?!这回来的是前哨贼人就伤了一个卢霑,一个民间女子,下次要是来的是敌人的主力,这京城怕是就得伤员遍地血流成河了!”
她甚少对徐淳和秦瑛下这样的重话,徐淳和秦瑛自知理亏,也不敢反驳她,一起向着她躬身道歉:“是臣等的疏忽,请陛下恕罪!”
明帝一摆手,余怒不减,“光让朕恕罪有什么用?你们俩得自己想办法将功赎罪!朕信任你们,也知道你们俩都疼惜夫郎,可是你们也不能让敌人骑到脸上来吧!这还不是一般的敌人,那是男子国,咱们与他们势不两立,咱们收拾不了他们,他们就会天天过来蛊惑人心,动摇姚天以女子为尊的天下,你们知道不知道?!”
秦瑛和徐淳两个都觉脸上无光,当着江澄的面,秦瑛尤其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她一抱拳,主动请缨道:“陛下,陛下之前说要在新年后出兵男子国,眼下已是年后,臣愿意领兵,出征男子国,把这男子国上上下下全都擒了来,交于陛下处置!”
明帝也有此意,当然出兵之事,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完成的,她点了点头,算是允准:“朕之意也是让阿瑛领兵出征,不过兵马出动,乃是大事,具体哪天发兵,朕再和弦歌合计合计!”
秦瑛再次躬身,态度极为谦顺,“臣明白,臣回去就督练三军,等候陛下旨意!”
明帝也再次点头,视线移向徐淳,“阿淳你怎么说?”
徐淳知道这是明帝嫌她光拿俸禄不干活呢,她抹了一把额头,恭声表态道:“陛下,臣这就回去把密探全都撒出去,再不能发生这种敌人已经进了京,我们还都不知道的事了。”
明帝眯了眯凤眸,“再有下次,朕就撤了关卿的刑部尚书!”
徐淳被惊到了,抬手就做了个阻拦的架势,明帝一瞪她,她就怯怯地把手缩了回来,可是仍旧赔着笑脸向着明帝喊:“陛下,这事跟鸣鸾没关系,您不能拿鸣鸾撒气啊!”
明帝一挑眉,声音越发得冷,“怎得没关系,别人帖子上都说他投靠男子国了,你这做妻主的还不出力打击男子国,让朕怎么相信他是被诬告的?”
徐淳心的话陛下您这么说可就不讲理了,您那两位后宫不也被帖子说投靠男子国了吗?没见您说要撤他们的职啊?
然而这话她只敢在心里嘀咕,面子上一点都不敢流露出来,冲着明帝讨好地笑了笑,很识相地往外走,边走边做保证,“臣这就去把他们查个底掉,陛下您可千万别生气!”
明帝等徐淳和秦瑛走后,向着一直缩在角落里的江澄看了一眼,没好气地道:“出来吧,人都走了,只剩朕了,你还缩在那里做什么呀?”
江澄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赔笑着道:“陛下,您没有生臣的气吧?”
男子国居然诬告他已经暗中投靠,他知道明帝不会信的,但自己知道是一回事,压根儿没有表示是另一回事,明面上他总要向着明帝做出战战兢兢恐惧害怕的表情。
明帝一耸眉毛,有意地板住了脸,“生了!”
“啊?”江澄吓了一跳,一个箭步就扑了过去,抓住明帝的袖子,可怜兮兮地替自己辩白道:“陛下,您怎么能信他们胡说八道呢?任谁投靠男子国,臣侍也不会的啊,臣侍爱您爱得死去活来,您又不是不知道,您怎么能因为他们乱说就生臣侍的气呢?”
明帝拍拍人的手背,声音很有些严厉,“朕知道你不会,朕不是为了这个。那两个刁男如此猖獗,你既已瞧见了,就该管到底,你找阿淳她们两个找不到,你不会回宫之后告诉朕啊?”
她身边能干的人不多,得她信任的更不多,既信任又能干的就属他了,她也知道自己这话有些吹毛求疵的意思,但是心里头有股子火,让她说话的语气好不到哪去。
原来是因为这个,江澄彻底放心了,面上却是不显,飞快地往后一撤,声音嗫嚅,“臣昨个儿回宫之后,就去找了小云,陛下在小云那,小云的侍儿说臣不方便进去,臣就没有进去。”
他说着话又往后退了一步,眼睛还警惕地扫了下明帝,好像生恐明帝发怒,捡起凤案上的砚台之类的向他砸过来。
明帝瞧见了他这个后退的动作,不由得皱了皱眉,“你往后退什么?朕能吃了你,还像不像个宰相了?”
江澄连忙赔笑脸,“臣就算是做上二十年宰相,也害怕陛下的天子之怒。”
明帝冲人呲了呲牙,语重心长地教导人道:“你呀,下回再遇到这样的事,要么去找语陌,让语陌派人盯着,要么直接用左相的身份命令大理寺拘人!”
江澄连忙答应,“臣知道了,臣下回遇事就找语陌,至于大理寺,还是算了吧。”
“嗯?”明帝凤眸犀利地看了过去,一幅你没个理由,朕就不会放过的架势,
江澄瞧着今个儿比前格外难缠的明帝,多少有些无奈,轻声道:“大理寺虽说归政事堂管,可是叶大人那脾气她不会听臣的啊!她自称直臣,哪会把臣放在眼里?”
明帝一咬牙,毫不客气地道:“叶卿不会听你的,那她是怎么把温碧霓当做普通伶人奏于朕的?”
这下江澄是真吓了一跳,他瞪大了眼睛,询问道:“陛下,您,您连这个都知道了?”
明帝回瞪他,两个大眼对小眼,江澄连忙双手抱拳,向着天子做出个讨饶的表情。
看人有讨饶的意思,明帝也就不再冲人发火,当然她也不提她是怎么知道温碧霓的事,只谈政事,“朕回头跟叶卿说说,让她对你尊敬些,遇到你交待的公事办理得认真些。大理寺还有个冯兆雪,冯卿之前是你的下属,应该是肯听你调度的,你以后大事找叶衡,小事直接吩咐冯卿。”
这意思便是要把大理寺当做他可以指挥调用的力量了,这个份量不可谓不重,江澄很是认真地向明帝躬身施礼,“臣知道了,臣多谢陛下信任。”
他昨个儿回去也很有些感慨,他能够调度的力量实在是太少了,算起来徐淳和秦瑛虽然与他关系不错,但两个都是有主见的人,在官职权势上也不属于他,不能算作他的下属,他原先主管的内侍省被明帝拨给了柳笙,眼下礼部那边高莹又很有自立的意思,他自己又没有母家,眼瞅着快要变成毫无羽翼的孤臣了。虽说他一没有私心,二没有女儿,并不介意做孤臣,但他没打算只做一两年左相就不做了,孤臣终究是缺少了许多助力,不利于政事的推进。
明帝看着人满脸都是感佩的神色,心头又酸又软。她岂能不知道他孤身一人在凰朝,膝下也没有公主,所拥有的权势和他的左相官位其实是不相称的,不少权贵甚至根本没把他这男子左相放在眼里。她若是个以猜忌臣下防范臣下为乐事的帝王,可能会很高兴这个局面,但她不是,她还知道他爱她重逾性命,瞧着他行事艰难,就感觉是自己被人削弱了力量。她堂堂的姚天至尊,岂能忍受这样的事?
这样子的情绪下,她很是推心置腹地对人言道:“礼部朕打算在你手上再放个一年,你想做什么事情,只管放手去做,朕就是你的靠山。”
“谢陛下,臣知道了。”江澄很是感激地看着明帝,眼睛都有些热。他家陛下虽然在女男之情上待他一般,但是在朝廷政事上向来都是支持他的,作为一个有心做事的男子,这是很难得的幸运了。
如果让他选择,一个宠他入骨但是对他的想法主张丝毫不认可的妻主,和一个对他感情上一般但是与他志同道合能够支持他施展才华和抱负的妻主,他会毫不犹豫地选后者。
明帝向人一摆手,指了指屏风后面的小暗间:“弦歌要来了,你且去暗间里坐会儿。”
这意思便是她同柳笙有事要商量,这事她不想瞒着他,却也不想让他当面插嘴,江澄领会了明帝的意思,悄悄地进了暗间。
没多大一会儿柳笙就进来了,柳笙先向明帝讲她在卢霑家里看太医诊视卢霑的情形,“小卢那边还好,秦梦菲说药不是很霸道,养上一两个月就可以恢复了,不至于影响生养。看样子,他们只是不想让她这两个月去东北境做官。他们怕什么,朕偏要做什么,把这卢霑留京,再挑个别的官员过去任职。”
柳笙道:“那就把鸿胪寺主簿仇远芳给派过去吧,这个仇远芳自打在澄之跟前卖可怜,回鸿胪寺就一直闲着,前两天见臣很表了一番想要为朝廷做事的忠心,臣瞧她比之前沉稳些了,这回不妨给她个机会将功赎罪。”
明帝对此无所谓,率然准了,“那就这个仇远芳吧。”
谈完了这些具体的,柳笙方才谈最重要的,她双手脑袋后面一抱,感慨地道:“陛下,这个男子国,真的用心歹毒啊。一张飞帖,就告了这么多男子官员,咱们若是毫无反应,会让天下女子起疑,若是听了他们的,处置了男子官员,那就必然要激怒男子官员,说不定真有人会就此投靠他们。”
明帝冷声道:“他们用心再歹毒,朕也不能让他们牵着鼻子走。天下女子再起疑,朕也不会动澄之他们几个的。”
柳笙沉默了一会儿,“陛下信任澄之几个,臣又何尝不是呢?当年澄之还没得到陛下青睐的时候,是臣先发现了澄之的能干,把他推荐到关帅军中做事的,澄之被人诬告回京,苏澈几个也是向臣求援让臣为澄之说情。臣现在说怀疑澄之,那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只是敌人都已经公然造谣了,光凭陛下和臣的信任,是难以服众的。臣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明帝不动声色,“你说。”
“陛下,医家有句话叫以毒攻毒。这男子国如此嚣张,咱们定然是要派人去征讨的,不如把澄之几个一道派过去,澄之亲自平定男子国,这天下女子就无话可说了。”柳笙的声音冷静而轻盈,一听就是智珠在握。
江澄听了,暗道柳笙这主意倒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他原本想着等薛恺悦生产了,再把调男子军去攻打男子国的事奏于明帝,如今看来要提前了。
岂料明帝听了道:“这不大好吧?澄之他们几个虽然对朝廷忠心耿耿,但终究是男子,朕把他们派去攻打同为男子的男子国,岂不是逼他挥刀向同类以自证清白?这会让他们伤心的。且不说澄之,难道弦歌你忍心这么逼迫贺绯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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