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神宣闻言，哈哈笑了一声：“怕是又得效仿先辈，做个隐士了。”
张青霄张了张口，本想说自己并非要做个隐士。
话到嘴边，他脑中想起自己活了十六年也从未出下过山。
倘若不是阿爹命他前往开封府探听消息，只怕他当真是一生都不会下山。
张青霄灿烂一笑：“阿辛说得对，往后我回山见到了他，必要笑他一番。”
师神宣闻言，扑哧一笑：“他若说你为何笑他，你怎得说？”
张青霄道：“我会说：可恨你读了十几年的经书，竟然悟性奇差！你可知，江宁府有位名唤阿辛的小娘子，她豁达又聪慧，远胜你良多。”
二人相视，互相挪揄一笑。
正说话间，两人已走到阁楼底下。
两个衣着利落的堂倌分别站立在门侧，看模样是在引客。
他们见到师神宣二人，脸上立马扬起笑容：“二位客人可是要进越罗阁？”
张青霄回以一笑：“正是呢。”
一个明显年长成熟些的堂倌拱手问道：“看客人装束打扮，是远来的他乡客人？”
张青霄正欲开口。
师神宣秀眉微挑，挡住张青霄的话：“是又如何？难道这阁楼还分什么外乡和内乡吗？”
小厮见师神宣虽轻纱遮面，但露出的眉目就已惊艳绝尘，她姿态坦然从容，想必是位出身世族的贵女娇客，态度不敢轻慢。
“这位小娘子说笑了。”
“嘉兴地处江南，乃是吴越王统领之地。咱们国主善识人才，重用商贾。嘉兴往来多少巨贾贵客，又怎会轻视？”
换言说：谁会跟带钱招商引资的外乡商人过不去？
师神宣哼了一声，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小厮笑着继续解释道：“只是越罗阁不同与其他酒楼，自有一番规矩。”
师神宣仰头随意打量了越罗阁几眼，笑了一声，语气讥讽：“规矩？好大的派头！”
“开封府的白矾楼、江宁府的钱塘杭州府的丰乐楼、江洲的浔阳楼……均是南方盛名一时的酒楼，也没有这等厉害的派头。”
“至今贵阁……恕我失礼，我走南闯北多年，从未听说过嘉兴有个出名的酒楼叫做越罗阁的。”
堂倌笑容僵硬，他在越罗阁做了三年堂倌，接待过无数贵客，却从未遇到过这么……咄咄逼人的客人。
到底是多么无知无畏的客人，来越罗阁之前，难道事先与当地商贾交涉一番，以便了解到他们越罗阁背后的主人是……
师神宣眼睛一扫便看出对方眼神中已经透露出鄙夷之色。
她微微一笑，指着阁楼的牌匾问：“敢问这位伙计，这越罗阁的牌匾是谁提的字呢？”
堂倌抬起下巴：“自然是江南鼎鼎有名的人——国主帐下第一谋士柴先生。”
他原本以为说出柴先生的名号，这位贵女会一改先前的尖酸，换上敬重膜拜之色。
毕竟所有来越罗阁的客人看到牌匾时，都会赞不绝口，滔滔不绝地夸赞题字人的书法是何等的惊世绝尘。
而不是像这位小娘子一般，姿态坦然从容，眉梢尽是讥讽之色：“原来是柴琴啊。”
“好没意思，小道长，我们走吧。”
张青霄虽然心中充满了疑惑，身体倒是听话地跟着她离开。
“慢着！这位姑娘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
一道尖利的喝止声从身后的阁楼内传来。
师神宣面色平静，视若无睹地继续前行，好似没察觉一只钢镖从背心后方劈来。
“咔！”
“噹！”
太阳照耀下，剑光一闪，有如实柱。
钢镖在离师神宣背心仅有三寸距离之时，被一把青钢剑砍断。
张青霄收起汉月，一张清俊温和的面容看不出任何阴晦的情绪，犹如一株清雅出尘的君子兰。
但他的双眼却牢牢锁定在出手的汉子身上：“乘人不备，出手伤人，实非君子所为。”
汉子身材魁梧，脸色阴沉如墨：“你家夫人辱骂柴先生在前，不听戈某之言在后。怎得就还要再受你这道士的鸟气！”
师神宣闻言，侧过身来，一双琥珀色的瞳仁危险地眯起。
张青霄倏地感觉一阵劲风从耳畔吹过，再一眨眼间，便看见师神宣已闪身到了汉子面前，一手将汉子提溜起来。
修长纤细的五指锁住汉子的脖颈，慢慢收紧，骨骼摩擦，发出“咯吱咯吱”声，声音在在场所有人的耳畔回荡，瘆得人后背发凉。
汉子双目圆瞪，脸色很快变成黑红的猪肝色，他拼命挣扎，也挣扎不开她那一手可怖的气力。
师神宣微微侧首，脸上露出餍足的笑容。
倏地，一只手伸过来，放在她的手指上。
师神宣不悦地侧头望去，只见张青霄温柔地拨开她的五指，柔声道：“阿辛，咱们不是要去找师叔吗？”
师神宣凝目与他对视，在场所有人见状，都屏住呼吸。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中，师神宣微微一笑，没有抗拒地放开五指，脸色早已从黑红涨成青紫的大汉跌落到地上，捂住脖颈大口喘息。
师神宣扫了一眼大汉和如临大敌的两个堂倌，视线上移，阁楼的门窗外已探出不少看热闹的人头。
她冷呵一声，神情轻蔑：“雕虫小技。”
说罢，她转身正欲走，一只剑朝她右侧劈来，携带雷霆万钧之势。
师神宣快身闪过，另一只手斜翻，抓住对方使剑的手腕，微一用劲，只听得“咯哒”两声，手腕已被师神宣折断。
张青霄见师神宣出手干脆利落又不失狠辣，心中暗叫不好。
他虽然从未踏足过江湖，可也知晓武林中人各个身负门派功法，均不是些好招惹的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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