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逼急

覃窈抄写的动作未停,冷淡道,“母亲有召,我本当前往,只是皇上命我抄书、祈福,二事皆不可废,只怕不得空,还请母亲见谅。”

李嬷嬷笑道,“便是因为姑娘劳碌,更该出门走走。况且夫人有要事与姑娘相商,不耽误姑娘许多时间。”

覃窈没再拒绝,她意识到,只要自己仍在秦府,周氏便能打扰她无数次。

倒不如锐意前进,看看周氏到底又耍什么诡计。

于是覃窈搁笔,对李嬷嬷道,“嬷嬷先回,我随后便去。”

待李嬷嬷走后,红绣过来给覃窈整理仪容。覃窈垂眸思索片刻,询问道,“韩静的兄长,叫什么名字?”

红绣也不知为何覃窈如此突然地问到韩统领,迷惑地眨眨眼,“单名一个青字。”

覃窈道,“他既二十二了,为何还未婚配?”虽韩静说过他性子闷、过于专注公务,但这不算大的缺点,不至于让他至今单着。

“是因安阳郡主……她心喜韩统领,放了话非他不嫁。一般的人家,便不敢触公主府的霉头。”红绣拿帕子给覃窈擦手,疑虑道,“姑娘怎么忽然问起韩统领?”总不至于,是心生动摇了罢?

虽韩统领年轻、英俊、沉稳,但……红绣下意识觉得,不可得罪皇帝。

“原来如此。”覃窈心中有数了,对红绣笑了笑,“随便问问,你不必担心。”

一刻钟之后,覃窈来到了邀月轩。

邀月轩在栖霞阁西侧,坐北朝南,是府中最大的庭院。秦琅早已搬出,此处是独属于周氏与秦妍的住处。

覃窈进去,只见院中造景雅致、草木名贵,屋舍的门窗亦是簇新精美,比栖霞阁好上不好。

不过覃窈并不在意,平淡地踏上木廊,进入门内,留红绣在外等候。

周氏坐在花厅主座,姿态雍容,笑容和蔼。秦妍依赖地站在她身旁,目光则注视着覃窈。

今日她特意戴了新添的美丽头面,与价值不菲的碧玉手镯,想从覃窈脸上看到羡慕、妒忌、失落的情绪,可惜没有。

母女三人见礼,周氏亲昵地招呼覃窈坐下。覃窈仍是选了个稍远的位置,安稳入座。

闲话几句之后,周氏说到正题,“瑶瑶,关于你的亲事,母亲这些时日精挑细选,终于给你寻到了一个合适的好人家。”

覃窈闻言,平静问道,“钟家那样的好人家么?”

即便周氏已做好了覃窈不好相处的准备,可此时也是忍不住面色微僵,觉得有些下不来台。

但她是见过风浪的,仍旧温和笑道,“钟家一事上确实是母亲疏忽,所以母亲这次格外小心,仔细打听清楚了,又托可信之人去看过,那当真是个好人家。”

覃窈并不相信,也不想多费唇舌,只沉默着喝茶。

周氏只好忍气吞声地继续下去,“是邻县的梅家,虽不在京师,却也是当地大户。媒人说的是梅家五郎,他是梅家最有出息的子辈,有功名在身,可谓是年轻有为,又生得仪表堂堂,瑶瑶若是相看,必定心生欢喜。”

覃窈淡淡看她一眼,“年岁几何,可是头次娶亲?”

周氏感觉笑容有些挂不住,她本想将覃窈糊弄过去,没想到覃窈如此清醒,一问便是直击根本。

头次娶亲的哪看得上她呢?也不想想自己的名声,偏生要愚蠢地“清醒”。心中讽刺,周氏的嗓音拿捏得更加柔婉,“今年二十九,贤妻前两年过生,如今是续弦。”

那梅家不仅是想给梅五郎续娶,还想给家中老太太冲喜。因时间急迫,他们愿出大笔的聘礼,还无需女方给太多陪嫁,这对周氏而言,简直是天大的好事。至于那梅五郎有四房妾室、五个子女的事,她厌恶覃窈,就是不欲告诉她。

周氏忍过那一时的恼怒,又殷殷劝说覃窈,“二十九岁是大了些,可比那些毛头小子更懂得疼人。瑶瑶受过许多苦,更该选个稳重的、会疼人的夫君。那梅五郎又勤奋踏实,过两年当上县令,老爷再帮衬一番,自然是前途无量,瑶瑶也能跟着风光。”

覃窈低头思索,倒不是在衡量那梅五郎是否能嫁,而是在疑虑,要不要推韩青出来做挡箭牌,以摆脱秦府这没完没了的烂媒。

若是推他出来,可是要冒风险的。但她暂时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选。

不,还是能找到的,可以……推阿禾出来……

周氏见覃窈不说话,还以为她在犹豫,更卖力地相劝,“瑶瑶啊,母亲与你说句掏心窝的话,你这年纪,只能往年岁更大的找。可年岁更大的,多半已婚配。

那梅五郎已是难得,瑶瑶便将心气放低些,以免高不成低不就的,平白耽误。你若不喜离家太远,晚几年梅五郎做了京官便可回来了。”

不得不说周氏有些本事,这番话动之以理晓之以情,若覃窈再年少些、单纯些,只怕信了。可如今的覃窈知道,她这巧口如簧,甚至比不上赵氏的责备,起码后者是真的。

覃窈终于看向她,一脸真诚地发问,“京中当真不好找了么,听说韩静有一兄长,今年二十二,还未婚娶。”

不是,你想什么呢?!饶是周氏善于伪装,这一刻也是面色丕变,不断暗骂覃窈痴心妄想、脸皮甚厚。

韩青那等人物,岂是这个乡巴佬能高攀的?!她连给人提鞋都不配!

周氏被惊得失态,一时无语,秦妍在旁,早不满覃窈对母亲无礼,这会儿忍不住微讽,“大姐姐不知,韩家乃二品大员之家,不是我们能够得上的门户。”

她自然是能够一够,但也不想得罪安阳郡主——总之,覃窈是绝对不配去够的。

覃窈很是无辜,“不行么?那皇上可否?皇上至尊无上,若能入宫做个妃子,也是极好的。”

这人怎么能如此白日做梦!她怎么配走秦妍的路?她甚至想都不配想!

周氏气得语调都变了,尖利道,“瑶瑶,皇上真龙天子,不是随便可以肖想,何况他也没有选妃的打算!再说了,你想想你得罪他几次,怎还能有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

周氏越激动,覃窈越从容,耿直笑道,“可我就是喜欢这样的高贵人物,至少也得是韩家兄长那样的。”

周氏彻底失了耐心,扭开头不看她,气道,“那你谁都别嫁了。”

覃窈十分高兴,勉为其难,“好罢,那我听母亲的。”

周氏,“……”

她快被覃窈气死了,觉得胸口一阵绞痛,秦妍忙给她拍背、喂水,又瞪向覃窈,可是毫无办法。她们的伪装碰到覃窈的不按常理出牌,完全没用。

旁边李嬷嬷替周氏弥补,强笑道,“大姑娘,您听错了,夫人是说,与韩家大郎说亲的事,不成。您得嫁。”

若不嫁,因着夫人那句话,老爷和二房不得都怪在夫人头上。

李嬷嬷赔笑道,“您是家中长姐,得多为弟妹考虑,您嫁了,后头几位姑娘才好出嫁,爷们才好说亲。那梅五郎也是高贵人物,和姑娘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是天大的好姻缘!”

除开秦琅,没有人为她考虑,她又为何要为谁考虑。覃窈同样一笑,“知母亲嬷嬷都是为我着想,可我当真只想嫁韩统领那样的。母亲如此疼我,便为我去说说?”

周氏生气,还被覃窈的“疼我”刺激得犯恶心,受了委屈一般哭了起来,拿帕子抹泪,“是我无能,没法说服瑶瑶,便请老爷做主罢。”

至少周氏不会再给自己拉扯烂媒了,覃窈愉快地离开邀月轩。

午时,秦仪从府衙回来用膳,得知覃窈的“忤逆”,怒不可遏。

“反了天了,这个逆女!”他脸红脖子粗地唤来家丁传话,“告诉那个逆女,给她五天的时间考虑清楚。五天后,她不嫁也得嫁!不然就去庵里做尼姑!也好显我秦家家教严,省得教她耽误弟妹!”

消息传到栖霞阁,红绣吓了一跳,心慌意乱地在房中团团转。反观覃窈,十分镇定,还有心思玩笑,抱出装钱的匣子拍了拍,“手里有钱,心中不慌。别怕。”

红绣终究不是覃窈这样大胆的女子,她可太怕了!也一点儿都不想,姑娘被押去庵里做尼姑!

不行,她得赶紧让秦霜去找大爷回来!

红绣忙碌的时候,被覃窈推出来做挡箭牌的韩青,正骑马行在金明城外的小道上。

因暗中调查敬王一事隐秘且危险,韩青与何晏这些时日过得颇为紧张,好不容易找齐证据,忙昼夜兼程回京。

韩青并不惧怕劳累,但怕大理寺的几人吃不消,眼看到了京城外,便下令放慢速度。

一行十多人策马徐行,走在五月绿意盎然的山林。清风徐来,竟有些惬意。

何晏长出一口气,纵马靠近韩青,笑道,“多谢韩兄体贴,照顾我与仇司直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韩青就没见过比何晏更多话的读书人,不过这种多话并不惹人讨厌。加之何晏办事牢靠,正直不屈,韩青敬重他,回应道,“应该的。”

“此处有花有草,山水相连,景致很是不错。等闲下来,邀韩兄同来玩赏……”

何晏又唠叨了几句,忽见一侧的湛蓝湖边,有几个人,其中之一是熟人——正是那国子监李监丞。

他本欲打个招呼,想起自己公差在身,不得高调行事;而那李监丞身边站着几名监生打扮的人,许是在处理国子监事务,不好打扰。

何晏最终没有声张,转头策马快速前行。韩青同样看见,自然也不会打扰,跟上何晏。

过了会儿,确定李监丞看不见自己了,何晏与韩青叹息道,“李兄今年二十八了,亲事还没着落,虽他面上从容,只怕心中着急。”

韩青也不知何晏这身长八尺的男子,铁面无私的大理寺少卿,为何会说如此婆妈之事,面无表情看他一眼,没有搭腔。

何晏习惯了韩青的沉默寡言,也不觉得冷落,又问,“韩兄可知道,秦右丞家有一位走失的嫡女?”

韩青沉静的眸光动了动,“嗯”了一声。

何晏道,“听闻她为母报仇,大闹天香楼,面斥林御史。如此义举,着实令人钦佩。想必李兄也是如此觉得,我出城前,听说李兄准备托人与那位秦姑娘说媒,也不知成了没成。

说来李兄与那姑娘,一个沉稳多才,一个坚韧善良,两人出身相当,若是能成,倒是良配。”

韩青不知李监丞与秦姑娘是否是良配,只知这些事,恐怕必须得告知皇帝了。

否则皇帝再这么“不熟”下去,他苦苦寻觅的女子,就要花落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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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乱终弃的竹马登基后
连载中月影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