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Helen在古希腊语中有光的含义,一直是欧洲古典美人系的名字。如果一个人的美貌能引发长达十年的战争,那她就是特洛伊的海伦;如果她的才华和坚定胜过残疾,那她就是海伦凯勒……似乎有点扯远了。

总而言之,虽然我的姓氏来自苏联,名字却来自希腊。姓氏和名字是父亲和母亲在世界上遗留的最终痕迹。即便从未见过他们,我也能够从名字重感受到一股残留的暖意。

海伦。海伦。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

玻璃镜有几天没擦拭,蒙了一层水渍和薄灰,但足够令我看清长相。深褐色的头发,蓝眼,皮肤泛有一层营养不良的灰意,五官不像高加索和欧罗巴人那么深刻,反而透露出一种亚洲人的薄弱、温吞,或许祖上还有一点亚裔血统。现在年纪还太小了,看不出来长大后会变成什么样。

这不是我的脸,也是我的脸。我对着镜子照了半天,叹了口气,用手掌从盆里舀水,给自己洗了一把脸。常驻那不勒斯最多的不是穷人也不是吉普赛人,而是灰尘,我总感觉每天都灰头土脸的。

今天是周日,是往常我和莉娜约定好的时间。一如既往,我走出城,前往城区外那片被废弃的建筑,莉娜没到,我用手指在满是灰尘的桌面上画符。消磨了很长一段时间,直至中午,莉娜都没有出现。

我手头有一张五万里拉的支票。我想要给她付学费,但是她没有来。

等到太阳越过头顶,流露出往西靠拢的颓势,我才看到有一个人影远远的走过来,因为阳光过盛,她还用书本来遮挡自己的头脸。

她的身形比莉娜要高大,健康,穿一身整齐的后扣制服,金棕色发在太阳下闪闪发光。等她走近,我喊出她的名字:“埃莱娜。”

埃莱娜·格雷科,莉娜关系好得非同寻常的好友。大家一般叫她莱农。

“她不来了,海伦。”莱农说,眼神被太阳照射得有些飘忽,“莉拉她……我也不知道。她就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你别等她了。”

所有人都把拉法埃拉·赛鲁罗叫莉娜,唯独她会叫她莉拉。

“是她让你来的吗?”

她犹豫了一下:“算是。”

桌面上大半的位置已经被我用手指画出了复杂的梅塔特隆立方体图案。这是神秘学中象征着保护、庇佑、抵御邪恶灵魂影响的神圣立方体。我今天本来想把这个教给莉娜,看样子计划是落空了。

莱农声音有些含糊,似乎在犹豫,她说:“还有一件事。”再沉默了一会,她抬起眼睛看过来,“红房子的杨诺维奇先生在找你。他托我们给你送口信,叫你去红房子参观。”最后她泄了一口气,又说:“是莉拉告诉我你在这里的。”

我心下了然:“所以她压根没让你转告。”

“是。”

“她也没叫你过来。”

“是,但她不会来。”莱农这样说,“她现在全部心思扑在鞋子上。我不想看你在这种地方继续等下去了。”

我用衣袖把梅塔特隆立方体擦走,也把桌子擦干净。现在脏的人是我了。我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看站在原地不动的莱农:“我们走吧。”

我没有问为什么拿到一万里拉的奖赏后莉娜为什么还要继续研究鞋子的事情而不是去上学,而莱农也没有告诉我赛鲁罗家吞了那笔钱且只打发了莉拉一个冰激凌。因为我知道,所以我不会问。

“杨诺维奇先生花了500里拉,发动大家来找你。”

“为什么莉娜不来,她不想要钱了吗?”

“不。她不敢见你。”莱农说,“我们的朋友帕斯卡莱告诉她,杨诺维奇先生是俄罗斯吉普赛人的mafia之后,莉拉连听见你的名字都会尖叫。她确信你已经被烧死在红房子里了,你是要找她报复的冤魂。”

我没有说话,走在路上。

莱农说:“她很抱歉。”

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信封:“能替我转交给莉娜吗?”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收下来。”

“那你先试试好了。”

莱农答应了我的请求。在回去的那段很漫长的路上,她又对我说了一声很抱歉和对不起,不知道这些是出自莉娜之口,还是她的心声。

*

在驱逐水蛭魔鬼后,杨诺维奇先生一直邀请我去红房子。是的,邀请,我把他的一顶帐篷烧得无法修复,害他们整个剧组停摆了好几天,但杨诺维奇先生竟然对我产生了一种敬意。这听起来很好笑,一个壮年黑.帮,对一个贫民窟孤儿院出来的小女孩,表现得很尊敬。

他请我五次,我偶尔会答应一次,去探望那个被烧伤的女孩娜塔莎·罗曼诺夫。她被安置在附近的小旅馆里,和其他姐妹一起。虽然重病令她形销骨立,但退烧后恢复得很好,近期已经重新投入芭蕾舞的训练中了。

在病床时她紧紧抓着我的手,像是濒死之人抓住浮木。但醒来后,罗曼诺夫的态度反而没有杨诺维奇先生热情。她表现得有些冷淡,甚至没有对我道过谢。

这次,我去探望她时,娜塔莎·罗曼诺夫在房间复健。她在平地慢慢立起脚尖,以脚尖为原点,流畅的薄肌紧绷,肢体舒展出展翅欲飞的完美弧度。她在自顾自地拉伸,没有开口说话,我也坐在一边,沉默不语。百叶窗投下一层又一层平行整齐的光影,我有一只眼睛在光里,另一只眼睛在阴影处。

光和阴影也同时投在罗曼诺夫身上。她把生长出来的头发剪掉了一部分,仅留下了一尺左右的短发,刚好到肩膀。

“你不要再过来了。”她忽然这样对我说。“我已经恢复好,不会再生病,已经不需要医生了。”

她的脚趾暴露在光里,本来覆盖有趾甲的地方,布满血痂和粉红色的嫩肉。我看向她的脸,她的神态和语言一样冷淡。

我点了点头。

罗曼诺夫一直紧绷的脸才流露出一点笑意。

“我给你跳最后一支舞,好吗?”她说,“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感觉身体都要散架了,每一块肌肉都不听我的控制。在回到训练之前,我自己也要复健,可不能让那些家伙把我比下来。”

“我看不懂芭蕾舞,但你很美。”我回答,“像你这样的人,无论去做什么,都会很美。”

我的恭维让她很受用。罗曼诺夫从不说谢谢,但她每一个举动都叫嚣着想要报答我,给我跳芭蕾舞看是,展示伤口是,就连想要赶走我也是。

我打算陪她走到训练场,然后就回孤儿院去,但没想到红房子向来井然有序的训练场今天格外喧哗。是男子组那边传来的声音,时不时有一两句高呼的“杀了他”以及“乔诺维奇”的喝彩。我记得杨诺维奇说过他那也有一个Jonovich,出于一点好奇,我往那边走了过去。

红房子芭蕾舞剧团当然有男舞者,也有很多训练生,男孩、少年、青年都有,似乎格外热衷于在苏联境内收集孤儿。不过男孩们训练的内容和舞蹈大相径庭,如果说这里的女性需要修习的是艺术和杀人术,那么男性只会是被锤炼不折不扣的暴力机器。

近身搏斗是最直观暴力的运动。

人群越接近内圈的地方越沸腾,我挤了进去,只能看到两个缠斗在一起的家伙,认不出哪个是和我同姓的乔诺维奇。

在搏斗的两个少年身高约莫一致,其中一个比较瘦削,一直在被对方用重量优势压着打,但他战斗意识非常好,仗着比较灵敏的出拳速度,时不时在对方关键部位上偷几下重拳,算是打得平分秋色,有来有回。

我看了十分钟,依旧分别不出哪个是乔诺维奇。

在很突然的一瞬间,灵性预感拉动了我的神经,我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气味、力量,也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生物。忽然有人大喊“杨诺维奇先生来了!”于是大家纷纷四处逃散,人瞬间跑光了,我转身看向罗曼诺夫,她用一种很惊恐的表情看向我,嘴唇抽动着。

难道怪物是在我身后?

我转回头一看,半空中有一个急速飞过来的人的身影,比“这是什么东西”的思考之前涌进我脑袋的是被重物砸到的剧烈痛觉。我被砸倒在地,感觉后脑勺和被压着的鼻梁都传来又冷又灼热的难以言喻的压力。

好重。

……怎么会这么重。

“海伦!海伦,你没事吧!”

我脑子一片空白,心想原来这才是灵性预感提醒我的事情吗。

罗曼诺夫救了我,她把砸到我的人扒拉开,把我扶起来。我有些晕乎乎的,不断在流鼻血,那个飞过来的人坐在我对面。他显然也挂了不少彩,被对手抱摔出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在流血,但面上的表情非常——无辜?

他有一头黑发,被眉骨压住的眼睛,凌厉的下颚骨,无辜的表情。

“乔达尼·乔沃维奇!”我听见罗曼诺夫愤怒的声音。

那个乔沃维奇伸手过来给我擦了擦鼻血,但是越擦越多,根本止不住。他有点懊恼,又有点呆滞,然后开口说:“……对不起。 ”

我还没来得及说“没关系”就眼前一黑,一头昏了过去。

以防10.11暗喻幻想发售而我忘记了更新,所以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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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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