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叹了口气,他以为晕晕乎乎是开心兴奋的幸福感,合着是发热了啊。
不过发热风疹对他来说就是小打小闹的家常便饭,楚瑜支起身,准备去拿行李,被容溪摁了回去:“要拿哪个?”
“灰色的。”
容溪蹲下从一堆花花绿绿的行囊缝隙里看到了灰色的布包,他挪开挡在外边的包裹,发现那触感竟像是一大包笔墨纸砚。
这小世子,真是富贵堆里养出的闲情雅致,容溪撇撇嘴,伸手将灰色布包拽了出来。
知砚听着车内动静心焦,恨不得立马停车帮忙。容溪道恐有追兵,让知砚继续驾车,他照顾楚瑜便可。
他喂楚瑜吃了退热药,又找到治敏症的药膏给楚瑜涂上,楚瑜头晕得不像话,便由着容溪摆弄。
“楚小公子,你说你请我当这个护卫,算不算是赚翻了?帮着你跑东跑西、忙前忙后、端茶倒水……”
楚瑜难受得紧,容溪说的话他都没过脑子,全部嗯来哦去地敷衍着,不一会容溪就发现了规律。
“我是不是特别厉害?”
“嗯。”
“我也特别风流倜傥体贴入微吧?”
“哦。”
“那你是不是应该给我多涨些工钱?”
“嗯?”还没走出几里路就涨工钱?楚瑜表示疑惑,瞪圆了眼睛看着他。
容溪举手做投降状:“好了好了,当我没说。抹完了,睡会吧。”
楚瑜乖巧地闭上了眼。
容溪的目光落在楚瑜外露的一小块皮肤上,盯了一会,那里的红疹不消反增。
他又去探楚瑜的额温,也丝毫没有要发汗退热的迹象。
容溪掀起车帘问知砚:“你家公子的药有作用吗?”
“当然有用,公子的药都是长安最有名的御、余医师配的,平日都很凑效啊。”
“风疹发热通常都有诱因,你仔细想想你家公子可是吃了什么?”
知砚想了想:“我家公子吃花生会这样,可是他今日未曾接触过啊。”
容溪又问:“可接触过漆木制品?”
“嗐,漆树这种易起疹的东西我日常都注意着呢,确实没有。”知砚频频回头往车内张望,“容大侠,要不您出来驾车,我来照看公子?”
“你懂医术?”
知砚微赧:“不懂。”
“那便好好驾车。”容溪放下车帘,隔绝了知砚的视线。
他目光又放回了楚瑜身上,楚瑜脖颈间红透,面容上却不显任何颜色,他手痒捏了下那通红的左耳,忽地灵光乍现。
容溪立即摸到楚瑜耳后,将刑洲做出的人面皮整个揭了下来,一张薄粉的脸出现在眼前。
楚瑜像是终于缓出了口气,抓挠的动作弱了许多,容溪再度拿起药膏,边涂边想,他真是一个很有耐心和责任感的护卫。
嗯,三千金,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病源揭下来了,药效也开始起了作用,外加一股暖流促进着排汗,楚瑜的呼吸渐渐平和下来。
楚瑜睡了一个多时辰,天光已然大亮,容溪见他醒了,扬了扬手中的面皮:“小公子,你知道做一张易容的人面需要多少钱吗?”
“多少?”
“市场价一百两银子。”容溪痛心疾首,“能管一月的假面,你连两三个时辰都没用到,真叫我这个素来勤俭节约的贫苦百姓不胜惋惜、遗憾、扼腕……”
容溪一边夸张地抬价,一边递过来杯清水。
楚瑜就着水杯润了润唇,轻轻笑了声:“补你一百三十两。”
容溪眼前一亮。
“游历这一路,你若干得好,我会考虑在那三千两黄金外,酌情给你些增补。”
容溪双眼冒光,他再也不说这小世子娇气了,哪里娇气?这叫财神爷有他自己的个性。
“楚小公子,你饿不饿?躺得累不累?脖子酸不酸?需不需要璇玑楼第一杀手的按摩服务,保准药到命除,啊,不,解乏轻松。”
“要多少钱?”
“友情价,十两银子怎么样?”
楚瑜微笑:“我给你按要不要?”
容溪嬉皮笑脸道:“也行。”
楚瑜懒得理他,转了个身继续闭目养神。
离长安有了段距离后,路上马车颠簸得厉害,临近正午,容溪便让知砚寻了处阴凉地方停车休息,他则开始生火做饭,知砚被支使到一边,去给马车拆换了外装。
知砚嫌裙装碍事,换回了常服。楚瑜就抱着个巴掌大的纸本,趴在车窗上看着他俩动作,时不时圈圈点点、勾勾画画。
他逐渐对容溪那一头枯燥的白毛产生了意见:“容溪,你既说要多变换装束,掩人耳目,那你这一身易容打扮也该换了吧。”
容溪闻声,仰头露出个慈祥的笑:“孩子,这一身打扮…咳咳……可是帮你躲过了城门守卫啊,怎么能卸磨杀驴呢?”他连语气都模仿出了年龄感。
对于容溪的词汇乱用,楚瑜表示无话可说,他礼貌道:“这位老爷爷,皮囊表象可能会影响雇主的心情,雇主的心情可能会格外影响赏钱数额呢。”
容溪比了个好的手势,陶醉道:“我就说我长得风流倜傥丰神俊朗雪肤花貌叫人见之忘俗念念不忘吧。”
楚瑜:“……”
容溪将先做好的午饭塞给楚瑜,他绕到马车后兀自捣鼓了一会儿。
再回到马车上时,已经换回了他本人凌厉锐气的面容。
楚瑜慢条斯理地咽下干粮:“雪肤花貌,你受委屈了。”
“什么?”容溪眉梢一挑。
“这个词跟着你受委屈了。”
楚瑜眼底带着顽皮的笑意,容溪跟他你来我往又胡扯了番。
不知是中午吹了风,还是散汗没换衣的缘故,到了下午楚瑜又开始昏昏沉沉地发起热。
容溪叹道:“小公子,你还真是娇气,按你这体质,别说去塞北看雪,走出京畿都费劲。”
楚瑜半阖着眼:“我给钱了。”
“嘿,算你找对我容某人了,我就喜欢这种有挑战的任务。”容溪话锋一转,拍了拍他的肩膀,“来,跟大哥说说你是怎么计划路线的?”
楚瑜不舒服,试图顺着容溪的话转移注意力,他慢吞吞道:“八月底出发,十一月末到塞北,然后来年去看看江南春景,大漠霞光。”
“从长安去塞北不过一个月的路程,你给自己留三个月,挺有自知之明的啊。”容溪跷着二郎腿睨了眼楚瑜,“不过又是江南又是大漠的,一东一西相去千里,你这小身板倒是敢想。”
“那就是你要考虑的了。”楚瑜掀起眼皮,搬出了容溪自己的原话,“毕竟在你这,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容溪想到楚瑜先前说的,平安给他送回长安才能得到剩下那一千五百两黄金,顿觉不妙,以现在的进度算,他怕是要个一年半载才能拿到所有钱,他眯了眯眼睛:“嚯,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楚瑜心情颇好地勾起唇角。
“公子!公子!你俩先别聊了,我看着那边山坳好像过来了队骑兵。”知砚在外边慌忙叫道。
楚瑜心中一惊,马车没有骑兵脚程快,他们走得又不算远,若是爹娘发现他离开长安了,差不多就是这个点会追过来。
容溪装作一无所知地问道:“许是谁家家骑在赶路吧,怎么了吗?”
“那肯定不是家骑啊。”知砚急道,“公子你快出来看看吧!”
楚瑜抬起手:“扶我出去看看。”
容溪还在解释着官路有人结伴策马是正常的,手却先绕过了楚瑜身侧,将人一把架了起来。
位处高地,楚瑜一眼看到了头骑上潇洒俊逸的青年——又是他表哥燕临。
容溪视力极好,同样注意到了那队人马中,有的人面容和出城时盘查他们的守卫颇为相似,他瞬间来了兴趣。
看来小世子被看得比他想象的还要严,还真是一个具有挑战的任务。
容装面上依旧不显山露水:“小公子莫慌,那些人打扮看着只是普通人家赶路而已。”
楚瑜来不及震惊,那队人马不要半刻钟的功夫就能追上他们。
他猛地拽住容溪的前襟,简要道:“那领队的是我表哥,我不能被他发现了,你帮我。”
容溪还想套几句话,逗弄逗弄楚瑜,但无奈时间有限,他让知砚将马车停到路边林木中,随后将知砚塞到了座位底,用行囊挡了个严严实实。
在容溪安排知砚时,楚瑜忙着翻出易容的人面,想要将它铺平往脸上扣。
容溪扣住了他的手腕:“不行,你对易容的人面有敏症,发热还没褪。”
“那你说怎么办?我同表哥亲厚,他必能认出我。”
容溪犹疑:“楚小公子,我有一法,只是恐怕会冒犯了你。”
哒哒的马蹄声渐行渐近,楚瑜心急如焚:“无事,我不怪你。”
容溪就在等楚瑜这句话:“得罪了。”
他将知砚换下的粉衫往楚瑜身上一披,连带着扯散了他乌黑的发髻与雪白的里衫。
“荒唐。”楚瑜压着声音惊道,“你干什么?”
容溪扯过薄毯,将他压在榻上:“不是说不怪我的吗?”
容溪说话间,温热的气息拂过他耳侧,楚瑜从头到脚红了个彻底,如此近的距离,他能闻到容溪身上干净好闻的气味。
他的手撑在容溪胸前,能清晰感受到容溪那玄衣包裹下贲张紧实的肌肉和鲜活有力的、跳动着的心脏。
容溪的瞳孔漆黑如幽潭,楚瑜甚至不敢多看一眼,仿佛多看一眼就会深陷于此般。
楚瑜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马车外的蝉鸣鸟叫声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一样,如果不是那齐整的马蹄声强行破坏的话。
“敢问车中何人尊驾?我与兄弟行路至此,不慎迷路,天色渐黑,敢问尊驾可否指点一二?”
容溪晾了他们一会,声音喑哑道:“只此官路一道,前后请便。”
“不知可否请尊驾赏脸下车明指?我家主人必有重谢。”
“不可。”容溪冷道,“赏脸?你算什么东西?”
另一道马蹄声凑近。
“属下叨扰,兄台勿怪,我乃长安布商贾家老二,见暮色将至,尚不见城镇。虽是问路,也是想诚邀尊驾同行。”
楚瑜攥紧了容溪的前襟,这是他表哥燕临的声音。
【ooc小剧场】
容:不好,有诈,停止交易
楚:掏钱JPG
容:财神柿子小弟膜拜膜拜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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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雪肤花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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