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嚎叫愈发凄厉，林以昼蜷缩在墙角，耳边嗡嗡作响，眼前不断闪过自己撕咬男人的画面，那股脑浆的焦糖香气似乎还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不知过了多久，林以昼颤抖着站起身，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
她缓缓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掀开一角窗帘。
月光如霜洒在街道，相比白天空无一人，夜晚无疑更适合丧尸出没，一群身形扭曲的丧尸正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四周，他们的动作迟缓而呆滞。然而一丝最轻微的声响都会引得它们瞬间暴起，让他们变得敏捷而灵活，整个尸群突然如嗅到血腥的鲨鱼般狂奔而去。
林以昼的心脏猛地一缩，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如今只剩空洞的眼窝和腐烂的躯壳，而自己，也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
这个认知让她的胃部一阵翻涌，尽管她已经没有什么可吐的了。
林以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为什么一觉醒来世界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环顾这间屋子，302和她的出租屋构造一样，都是两室一厅的格局，玄关凌乱地堆着钥匙和皮鞋，茶几上散落着零食和一杯已然变质的牛奶，电视还放着某档综艺的回放，一切都表示意外来得猝不及防。
屋子里的两具尸体在肉香下的腐臭气息尤其浓烈，林以昼猛然意识到，这绝不是死亡一两天能产生的**程度，她究竟睡了多久？
林以昼拖着还不太协调的肢体，晃晃悠悠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在床头柜摸出了手机，亮眼的手机屏幕让她眼睛一眯，上面显示的日期距离流星雨之夜，已经过去整整十天。
难怪她睡醒的时候，像几辈子没吃过饭一样饿。
林以昼想到了沉睡十天里做的那个梦，虽然梦的内容已经记不清了，但是蓝白色的光刻在她的脑子里，只要一回忆，就会产生饥饿感，想吃，身体很想吃那些光芒……
虽然这个世界已经崩坏了，但怎么看她都更不正常。
理智告诉她，这具身体早已非人类——青白的皮肤，寂静无声的心跳，还有挥之不去的进食**，都在指认这个残酷事实。
然而，她本能地抗拒着对血肉的渴望，思维运转与常人无异。
她现在更像是被卡在人和丧尸之间的——
异类。
夜幕低垂，屋外传来拖沓的脚步声，楼道间，一具具丧尸正踉跄巡游，那脚步声在每一层都久久徘徊，等待崩溃的人类送上门来。
林以昼不知道她们这栋楼里还有没有人类幸存，但是丧尸着实不少，白日里安静的楼道响起此起彼伏的走动声，她蜷缩在门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水果刀的刀刃，胃部隐隐抽搐又开始发出饥饿的提醒，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糖香气自门外飘来，她却拒绝循着香味去进食，青白皮肤下翻卷的伤口只零星渗出一点暗红色的血液，她想用疼痛来对抗进食的**，却忘记了自己已经失去了感知疼痛的能力。
时间，于她而言已模糊不清，唯有胃部的痉挛在催动她去补充能量，饥饿感从骨髓里渗出，她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嘶吼，源源不断的香气从门外传来，一顿丰盛的自助餐正在向她招手。
在理智与本能拉锯时，她的身体却不受控制般撞开房门，剧烈的响声让楼道中的丧尸都蜂拥而至，他们一把撞开林以昼在屋内寻找，却毫无所得。
“吼。”林以昼被本能驱动，目光瞄准了落单的一只丧尸，他的半边脸被啃食殆尽，往前冲时，手里还抓着一截残肢，他对同类毫不在意。
林以昼一把抓过对方，将其狠狠按在墙上，惊人的咬合力让头骨在她嘴里嘎吱作响，随后指尖精准地戳进他的太阳穴，在那粘稠的脑浆中旋转、搅动，最后将沾满秽物的手指送入口中，焦糖香气再次在舌尖炸开，某种比饥饿更原始的冲动袭来。
当她从癫狂中清醒，楼道中只剩一地死尸，楼道里的丧尸都已经成为了她的口粮，胃里传来的饱腹感让她有种满足之感，随着而来的是对身体更加自如的操纵。
林以昼手臂上狰狞的伤口已经恢复如初，四肢也不像最初那样难以控制，那诱人的香气仍在，却难以让她失控。
林以昼缓缓抬起头，她不知道为何一觉醒来世界已成炼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保留理智，但是如果狩猎丧尸能让她完全掌握自己的身体，她不会在意恶不恶心这件事，她想活着，自由地活下去，哪怕是以异类的形式。
把掌握身体做为行动目标以后，林以昼开始有计划的狩猎楼道里的丧尸。
她所在的小区是典型的老住宅，总共只有9层，每层三户人家，她住在301，隔壁302已经没有活人了，另外一户303门户大开，林以昼握紧水果刀，轻手轻脚地走进303，进去后发现客厅凌乱不堪，冰箱门大敞，衣物、日用品四处散落。她小心翼翼地检查每个房间，没有发现任何血迹，想必这家人已经逃走了。
林以昼松了口气，默默关上门，转身继续狩猎。
电力系统崩溃后，曾经灯火璀璨的城市再无灯火，连日来，林以昼穿梭于小区的楼宇之间，此刻，她坐在三楼楼梯转角处，五官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唯有那微微翕动的鼻翼捕捉着空气中淡化不少的气味。
经过连日狩猎，小区里游荡的丧尸数量明显减少。
此刻，她敏锐地察觉到楼下传来细微的动静——201还有活人，林以昼在楼道巡查时闻到过混杂着汗酸味与人类特有的鲜活气息，引得她的胃部不自觉地蠕动，但好歹她现在能克制**了。
林以昼猫着腰，顺着楼梯缓缓下楼，来到了201的门口，或许是连日的进食，她的听力被大幅度强化，隔着紧闭的门板，她能捕捉到屋内断断续续的交谈声。
“不能再等了，食物最多撑到明天。” 一个沙哑的男声说到，“明早必须突围，去隔壁商场碰碰运气。”
“外面全是丧尸，出去就是送死！” 另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响起。
"死在这里和冲出去，有什么区别？"第三位女声冷静而理智，"天府市已经沦陷，没人能来救我们！食物已经耗尽，留给我们的只有等死。"
随后房间里没有人再说话，只有女人低低的抽泣声。
林以昼心头一动，小区里还有活人她是知道的，她也比谁都清楚，普通人面对的是无情的死亡倒计时。
她没有办法帮助他们，可现在有人愿意自救，她又怎能对眼前活生生的人类视而不见？
思索片刻，林以昼心中有了计较。这些天的狩猎经验让她摸清了丧尸的弱点——它们畏光。这些幸存者应该也是发现了这点，才选择在早上突围。白天的小区相对安全，加上她的布置，或许能引导他们避开危险。
她悄无声息地离开，回到家中等待黎明的到来，等到天光微亮，林以昼开始行动，她先将几具新鲜出炉的丧尸残肢拖拽至小区南侧，沿着小路，一直延伸到南大门，血腥味引得丧尸们涌向南大门。
随后她又回到楼内，用石块和杂物制造声响，把楼道里的丧尸都引了出来。
丧尸的行动惊动了二楼的幸存者们，他们透过窗户看到丧尸们都被引走了。
“机不可失。”中年男人咽了口唾沫，强自镇定道。
201的五个人小心翼翼地打开门，互相搀扶着探出头。确认安全后，他们才蹑手蹑脚地走出来。
林以昼就贴在楼外的拐角处，目送他们离开，当他们行至小区大门时，变故陡生。
小区大门竖起了电子栅栏，栅栏不高，但是需要他们翻越过去。
就在他们挨个翻越时，一阵金属摩擦声划破寂静，林以昼眼神一凛——保安亭里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丧尸被外面的动静吸引，冲了出来。
"啊！"低沉的嘶吼伴随着惊叫声同时响起。尚未翻越栅栏的年轻女人和戴眼镜的青年，吓得紧握晾衣杆和钢管抵在身前瑟瑟发抖。
而已经在栅栏顶上的中年男人拼命往上爬，试图与身后逼近的丧尸拉开距离。
电光火石间，林以昼几乎是本能地冲了出去，却没能阻止丧尸咬伤两人。当她撞倒保安服丧尸后，起身却迎上了两人惊恐的目光。
“怪物！”青年被咬中了手臂，双眼通红，已经陷入半疯狂状态，他举起手中的钢管，不顾一切朝林以昼砸来。
林以昼一愣，忘记了躲避，钢管重重地砸在她的左肩，她踉跄后退了几步，身体没有多大的感觉，心却好痛。
她看着眼前的人类，他们眼中的恐惧和敌意如同一把利刃，刺痛了她的心。她明明是想帮助他们，为什么会这样？
“别靠近我们！” 另一个受伤的女人举起晾衣杆，声音颤抖却坚定，“该死丧尸！”
林以昼青白的脸上满是茫然。她突然意识到，在人类眼中，自己始终是个怪物，无论她做了什么，都无法改变这一事实。
被林以昼撞到的丧尸们又爬了起来，眼前的男女用微弱的力量进行反抗，又很快发出哀嚎，殷红的鲜血蔓延到林以昼的脚边，甜美的肉香充斥在鼻腔，她却无动于衷。
不远处，更多的丧尸正被血腥味吸引而来，栅栏外逃脱的幸存者头也不回地向远处跑去。
林以昼缓缓低头，凝视着自己青白的手掌，终于彻底认清了自己的身份 —— 她永远不可能再融入人类社会，只能以异类的身份，在这末日世界中孤独地生存下去。
既然如此，那就活下去吧，以自己的方式。
她抬头望向初生的朝阳，抽动脸上的肌肉，扯出一个惨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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