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驾崩

“我今晚就出发去冬鸾?”何青彦看向靳池越。

靳池越不知为何改变了主意:“你不用去了,我亲自去。”

想到承影剑,靳池越开口:“你盯着点苏虞那位。”

何青彦轻点头。

……

次日太虚峰。

日头很盛。

少女歪着身子卧在躺椅上,青绫覆肩,乌发松松挽了半髻,几缕碎发垂在颊边,随呼吸轻轻起伏。

她颊上平摊着本书,书页被风吹得微卷,边角蹭着她淡粉的唇角。

许是梦到什么,她眉尖轻蹙,随即又舒展开,脸颊蹭了蹭微凉的书页。

暮春的梨花园,落英如雪,沾了她满襟。对面立着个青衫男子,玉冠束发,眉眼清俊得像浸了月光。

他缓步走近,气息带着梨花香,俯身时衣袂扫过她的鬓角,指尖轻轻拂去她发间的花瓣。

温如心跳如鼓,指尖攥着裙摆,眼看着他的脸越靠越近,温热的呼吸快要触到她的唇瓣。

“温如。”

“温如。”

“温如!”

温如的嘴角慢慢勾起。

雪禾盯着叫不醒的温如,眸底像结了层薄冰,往日里淡漠的眼尾微微上挑,却无半分柔意。

唇线绷成一道冷硬的弧,连颊边垂落的碎发,都似被这周身的寒气冻得纹丝不动。

雪禾挥手,一盆冷水倾斜而下。

冷水兜头浇下的瞬间,温如只觉浑身汗毛骤竖。

罗裙瞬间吸饱了水,沉甸甸地贴在身上,湿发黏着脸颊,溅起细碎的水花。

她猛地瑟缩了一下,指尖冰凉。

美梦破碎!

什么鬼天气!下雨了!刚刚不还大着太阳呢。

她都要和男神亲上了!!!

指尖触碰到脸上湿了的书,温如将书挪开。

迎面便是刺眼的阳光。

温如用手挡了挡阳光。

嗯?没下雨啊。

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温如用左手遮住眼睛,头缓缓向一旁挪动。

悄悄地通过指缝观察四周。

雪禾看着温如像做贼一样的动作:“温如”

听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温如也不报什么希望了。

是……是……是雪禾师姐。

温如耷拉着脑袋,不安地捏着手指。

完蛋了,上午刚和师姐发誓说要好好修炼,下午睡觉被抓了个正着。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认错再说:“师姐……”

“我错了师姐……”

雪禾仍是一脸严肃声音却柔和了不少:“你不小了,这几年修为一直卡在五境,这次内门大比真传弟子中你当属垫底。”

“太虚峰需要再有实力强的弟子出现,你有天赋的温如。”

又是这些语重心长的话……温如听腻了。

温如不明白,她的志向从不在修行上。

她只想好好创作她的话本。

出不出一个实力强的弟子和她有什么关系。

为何师姐总是这样,专挑她训是不是!师尊都不在意她垫底,师姐那么在意做什么。

这和师姐有什么关系。

温如好想把这些话讲出来。

可她最后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

温如把嘴角往下撇了撇,幅度不大,却刚好能露出点委屈的弧度。

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飞快地眨了两下,像是在酝酿情绪,随即抬起头时,眼眶已经红了半截。

又来又来……

雪禾一看到温如这表情,就知道她又没听进去。

雪禾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不想要变强。

明明有天赋为什么不好好珍惜。

“今天必须把剑谱练完……晚上我来检查。”雪禾丢下一本剑谱便离开了。

……

冬鸾。

在灰蒙的天光里泛着冷铁的幽光。

朱红的漆色被夜色浸成深褐,铜制的门环吊在那里,风吹过便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在空荡的庭院里荡开,又迅速被更深的寂静吞没。

长街两侧的宫灯早灭了,只剩几盏残灯在风里摇曳,昏黄的光映着斑驳的宫墙,墙根下的青苔泛着暗绿,墙角堆着的残砖碎瓦,在阴影里像蜷缩的人影。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笃、笃”两下,敲碎了夜的死寂,却又让周遭的阴森更甚——那声音落下去后,连虫鸣都消失了,只剩风穿过回廊的呜咽,像是被困在宫里的魂灵,在低声啜泣。

御花园的假山黑得像一头巨兽,石缝里长出的杂草在风里摇晃,影影绰绰的,竟像是有人在暗处窥探。

池子里的水结了薄冰,月光洒在上面,映出宫殿的倒影,破碎又扭曲,像是一幅被揉皱的鬼画。

偶尔有夜枭在树梢上叫一声,凄厉得让人头皮发麻,叫声过后,整座皇宫又沉进更深的黑暗里

宫道上,两个小宫人打着灯。

“咱们这冬鸾是不是要完了啊。”

“谁知道啊,本想着圣者回来会有些转机,谁知……”

“我听说啊,连咱们皇宫内都出了好些叛徒。原本的宫牌只有陛下的近臣才能拥有,现在陛下的那些臣子,死的死逃的逃。”

“宫牌是什么?”

“你新来的你不知道,当今六国皇宫内都有一个大阵,那阵可不得了,自古传承,一代比一代强,圣者境实力的修士都不能动摇一分。阵内只有皇室一脉还有腰间带有宫牌的人才有修为,其余修士使不出法术。”

“现在的那些宫牌都不知道哪去了。”

“那整个皇宫不就……你都不害怕吗?”小宫人握着灯的手紧了紧。

“害怕?咱们这些人命贱,皇宫有没有乱,我们都活不下去的。”

太子之争。

向来如此。

……

大殿里。

沈贵妃鬓边一支赤金点翠步摇垂着三颗东珠,随着她抬手抚鬓的动作,珠子轻轻晃了晃。

眼尾微微上挑,遮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算计,只留两道细长的眼线,衬得那双杏眼平添几分柔媚的锋锐。

风卷着碎玉般的雪沫穿廊而过,掠过阶上靳池越红白相间的宫袍,银白的发冕上缠着猩红的绶带,像宫墙根下未凝的血,在死寂里漫开诡谲的涟漪。

靳池越握剑的指节扣着鎏金剑柄,长剑斜斜拄在汉白玉阶上,刃光映着龙凤浮雕,却冷得淬了毒。

“事情成了。”沈贵妃看向眼前的青年。

“殿下,你要的东西。”

沈贵妃递上一枚玉戒,戒身散发着淡淡微光。

靳池越接过:“你会得偿所愿的。”

“谢殿下。”沈贵妃行了个礼。

二人一齐看向殿中另一道身影。

殿脊的暗影里,另一个轮廓如孤魂般立着,明黄常服簌簌,却无半分帝气,唯有檐角铜铃的残响,在他周身织了层稀薄的金,像隔了生死的銮驾。

中年男子勉强撑起身子看向那貌美的女子,昔日的柔情早已不下,眼下唯有讥讽:“好你个沈贵妃!”

沈贵妃轻笑。

经脉尽断,男子只感到浑身灵力如泉涌般消散。

嘴中大口吐着鲜血。

看着被递出去的玉戒,男子怒目,可却无能为力。

男子用手捂着胸口,看向一旁年轻男子表情显得有些狰狞:“没有宫牌,却还能在皇宫里有法力,真是可笑。”

这模样简直和那人长得极像。

“你竟然没死!”

“托你的福,活得好着呢。”

长剑发出吭响,随着年轻男子的动作,中年男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倒在地。

“咚——咚——”

丧皇钟响彻整个冬鸾。

“陛下……驾崩”沈贵妃眼皮微抬,嘴角却先挑了起来,伴随着一滴泪,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是日,冬鸾国皇帝驾崩的消息传遍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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