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眼的时候,屋子里静悄悄的。
从西窗漏下几缕金色的暮光,空气中有细小的微尘在轻轻浮动,远处一条细长的竹叶青盘在青叶下,她似乎还能听到凌雀与叶枭在低声谈话。
什么时候她的听觉与视觉这么灵敏了?
她爬起来,昨日的疼痛一扫而空,觉得身体轻盈许多,内府里的灵力是从未有过的充沛。
“吱吱!吱吱!”
门口传来稚嫩的叫声,林白月将门打开,正在扒门的枝枝一下子扑到她腿上。
林白月一只手把它抱起来,搂在怀里颠了颠:“走,去看看你爹怎么样了?”
凌雀见到她,立刻跳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一圈儿,才道:“你你你你没事吧?等会儿,怎么感觉你皮肤变得更好了?”
“昨日的药效果如何?”林白月抱着枝枝坐下。
凌雀咬着毛笔头道:“唔,那一点点赤练羽毒倒是没了。但是药性刚烈,如果是中毒深的人估计扛不住。”
她伸手在第一个瓶子上打了个叉,又将桌子上的三瓶药推过去,“喏,昨天那个先不考虑。再试试这几个吧。”
林白月盯着看了片刻,一咬牙,拿起一瓶灌进嘴里。
“嘶,好难喝。”她脸都绿了。
药效作用迅速,她很快浑身发冷,寒意在体内几乎无孔不入地侵袭着每一寸经络。凌雀看到她眉毛上结了一层白霜,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连忙将炉子移近。
又过了一刻,她身上的冷气逐渐消散,恢复正常。
“怎么样?”
林白月道:“一开始很冷很冷,像是被扔到了冰窖里。那股带着寒气的灵力被吸收后,就没什么感觉了。”
“你又吸收了?!”凌雀讶然,伸手搭在她的手腕上,瞪着眼睛念念有词:“脉象平和,主脉宽阔,难道是昨日的那瓶药阴差阳错替你打通了经脉?”
剩下两瓶药是今日凌雀的改良版,药性都十分温和,只是第三瓶喝下去似乎会有些醉酒的晕眩感,第四瓶则几乎没有什么副作用。
而林白月的身体,照旧吸收了药里所含的灵力。
试药结束,凌雀将第四瓶药喂给连倾寒。看着他脸色逐渐恢复正常,缓缓睁开眼睛,叶叔高兴地差点喜极而泣:“太好了太好了,少主没事了!”
连倾寒轻咳一声,尚有些涣散的目光慢慢地扫过屋子里的人,最终定格在林白月红润秀美的脸上。
最后掉下来的时候,他隐约记得似乎有人接住了他,鼻尖笼罩着属于女子的淡淡馨香,抱着自己的那双手柔软有力,攥得很紧很紧。
林白月看连倾寒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手,有些心虚地把手背到身后,心中嘀咕:“该死,他不会想起来我当时抓的太紧,松手的时候拽掉了他翅膀上的几根毛吧?!”
林白月试图转移注意力,主动往前走了两步,把枝枝塞到他怀里,“你的娃想你了。”
连倾寒又开始盯着她的脸。
林白月轻咳两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挑着眉毛道:“怎么样?两天没见,你师妹我又变美了。不光变美了,我还变强了。我觉得,我现在跟你说不定能打个平手。”
林白月膨胀了。
在她大放厥词后,连倾寒终于移开了视线,与叶叔谈起乌羽令的事情。
叶叔一脸凝重道:“乌羽令一直保管在乌羽宫中,谁曾想,魔尊大人身死后,赤练羽族把乌羽宫掘地三尺,都没找到乌羽令。过去十几年,他们没有乌羽令不也是相安无事。这两年穷追猛打,我看,是有些魔族势力不满赤练羽族,想找个由头造反罢了。
良久,连倾寒才开口:“可我根本没见过乌羽令。”
叶叔慨叹道:“他们遍寻不到,才刻意攀咬到少主身上,这真是……无妄之灾啊!”
可是,连倾寒是乌重越的儿子,只要这个身份还在,就很难不被牵扯其中。
这两日连倾寒还需要喝些巩固的汤药,凌雀又开始研究新的药方了,煎药送药的事情都扔给了林白月。
“在想什么?”连倾寒抬起头,喝药时发现坐在旁边的林白月一脸心不在焉。
大病初愈,他原本声如漱玉的音色带了一点鼻音,多了一丝低沉性感。
林白月回神,连忙接过他的药碗,发现还没喝完,又塞回他手里。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有点想家了。”
“那你回去看看?”
林白月知道他以为自己说的是郡王府的那个家,随便找了个借口:“但你在筑巢期的话顶多能离开魔域三五天吧?没有个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回去也待不了多久。”
连倾寒眼神微动,怎么好像默认了要带他一同回家?
他嘴唇动了动,半晌,才一字一句道:“那等到春天再回家吧。”
声音很低但神色认真,好像在许下什么承诺。
而林白月还沉浸在对暖气、手机的深深思念中,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敷衍地点了点头。
第三日清晨,林白月正在竹林练剑,旁观的连倾寒忽然折断一截翠竹,飞身加入,二人便你来我往地过了好几招。
这次连倾寒用了八分力,他能感受到小师妹这几日进步飞速,似乎随着经脉变得深厚,剑法也逐渐融会贯通了。
虽然依旧输了,林白月第一次打的如此酣畅淋漓,脸上神采飞扬,笑靥如花:“师兄师兄,你没有让我吧?!”
连倾寒摇头,看她如此高兴地样子,心情也不自觉愉悦起来:“看来,可以让师父帮你准备本命剑了。”
“本命剑!?”林白月闻言更加兴奋了,“那得让师父给我准备个像你和师姐那样的好剑,刷刷刷,一剑一只妖怪!”
“等回去就能看到了。”
说着说着,二人都静默下来。
谁都没说话,但好像都知道,对方也有点想扶摇峰了。
.
扶摇峰上,雪树银装。
“洛乾哥哥!你这个雪人好丑啊,怎么可能是婉歌姐姐呢?”尹瑶指着一个歪头斜身的扭曲雪人气呼呼道。
扶摇峰上这几日积了厚厚一层雪,洛乾就带着尹瑶来堆雪人,两人商量好了,尹瑶堆爹娘和她三个雪人,洛乾堆师兄妹四个雪人。
不过洛乾堆的何婉歌实在太丑,洛瑶看不下去了,愤而控诉。
洛乾懒洋洋地打量着自己的杰作,满意道:“哪里丑了?一个鼻子两个眼,跟她不是一模一样吗?哦对,嘴巴这里还应该塞一只柠檬。”
不一会儿,扶摇殿的院子里,就排排坐了七个形态各异的胖雪人。
洛瑶看着看着,忽然有点伤感道:“洛乾哥哥,倾寒哥哥和白月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啊?”
洛乾蹲下来揉了揉她的头:“傻瑶瑶,你都问了第几遍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你倾寒哥哥每年冬天需要冬眠,就跟小熊一样,要在树洞里睡一整个冬天呢。等到春暖花开,他们就回来了。”
“哦。那白月姐姐也要冬眠吗?”
“嗯……她可以在倾寒冬眠的时候保护他。”洛乾继续信口胡诌。
晚上何婉歌回来的时候,洛乾故意把她引到雪人前,并且提前爬上房顶规划好了逃跑路线。没想到何婉歌不按套路出牌,竟然只是扫了一圈,一语不发地把雪人嘴里的柠檬拔下来拿走了。
他还以为她会把雪人一掌击碎呢。
女人啊,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坐在房顶上的洛乾摇摇头,望着远方魔域的方向,饮了一口烈酒。
.
连倾寒伤愈后,几人便回了山谷。
二楼房间里的洞被连倾寒补上了。不知他从哪找回来的黑松枝,一双手灵巧地将洞给补的严丝合缝,一丝风也透不进来。
林白月猜想这是筑巢期的羽族天性在作祟,因为最近连倾寒每次跟她出去的时候,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被一些柔韧的枝条,或者看起来松软的绒絮所吸引。
虽然他总是停顿片刻再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还是被林白月发现了不少次。
他再次被一根小树枝吸引住目光时,林白月弯腰把树枝捡了起来,笑嘻嘻道:“你说说,你养了枝枝这么久,是不是该给它专门做个窝?”
连倾寒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不出两日,就找回来一大堆筑巢的材料,做了一个极其松软漂亮的窝。
可惜枝枝不领情。它不愿意睡窝里,总是今天晚上跑林白月床上,明天晚上钻连倾寒被窝。有时候兴奋起来,大半夜两张床来回跑。
它不喜欢一个人睡。
于是那个窝就闲置下来,幸好连倾寒闲置的窝够多,并不显眼。
满足了筑巢的**,连倾寒慢慢变得有点像枝枝一样的……走哪跟哪。
林白月准备挖萝卜,枝枝先是在菜地里疯跑了两圈,然后模仿林白月的动作,两只爪子绕着萝卜边的泥土乱刨一阵。由于控制不好力度和方向,萝卜没挖出来,先在上面留了几道爪痕。
连倾寒默默在旁边看,盯得林白月如芒在背,就扔给他一把铲子,“要不你也一起?”
没想到他竟然接过来,一点儿也不扭捏地挖起来。
等买了小鸡崽回来,林白月给小鸡崽喂水喂食,枝枝一爪子吓飞几只,被林白月斥了几句拎到一边。连倾寒依旧默不作声地跟在旁边看着。
后来,这些活儿他做的比林白月还熟练。
寒冷的冬日一天天过去,林白月除了练剑便整日缩在屋子里,枝枝也被她天天抱在手里当暖手宝。
其实连倾寒的羽毛看上去更加挡风温暖,不过林白月只敢暗戳戳地想想。
距离他们进入魔域已经两个多月了,林白月趴在垫子上跟连倾寒下五子棋的时候,忽然想起来陆朱和容羲。
她心不在焉地放下一枚棋子,随口道:“这个时间,陆朱和容羲都已经成婚了吧。可惜没能看到婚礼,下次再见到他们的时候,说不定他们都有小宝宝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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