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之后,玲珑中间只是找了个郎中突给秦玉看伤,已经接连好几天没去看过他了,都是交代了店家让人帮忙看顾。
而她自己没事就待在池连尽房里一守就是一天,又是灌药又是喂汤,偶尔调戏一番,乐此不疲。
而池连尽可就惨了,时时刻刻被玲珑按在床上躺着,纪无念这几日传过来的委任是一样也做不成。
他连装了几日没事人为的就是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但现下又实在避免不了。
有些肮脏事他并不想让玲珑接触,其次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如今这副样子还要继续做委任那可更不得了了。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等齐连止他们来了再作商榷。
这天,玲珑照常出门采购药材,才刚出了院子,便一眼瞧见秦玉已经杵了根拐杖在门口等着她了。
“秦玉?你已经能走了?看样子好了挺多嘛。”
玲珑上去和他打招呼。
那少年见到她,一双漂亮的眼睛立刻变得神采奕奕起来,咧开嘴笑得十分可爱又明艳动人。
“玲珑姐姐!”秦玉急切地杵着拐杖挪过来几步,“我都好几天没有见你了,本想出来碰碰运气,想不到真的遇见了!”
这小子一笑起来就像在发光一样,瞧得玲珑一顿身心舒畅,对他态度又好了几分。
“嗐……我这几天挺忙的,现在还得出趟门买些东西,本想回来再去看看你的,你身子不好就别到处乱跑了。”
玲珑觉得这两人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老实,让他们躺在床上好好修养一个个都像被针扎似的。
“你要出去吗?可以带我去吗?我躺了好几天实在闷的慌,好想出去透透气。”
“不行,”玲珑立马拒绝了,“我要买很多东西的,到时候可没功夫照顾你。”
秦玉听了小脸一皱,央求道:“别呀,好姐姐……求求你了,你一直忙的都没有时间来看我,我就想和你多待一会儿都不行吗……”
他脑袋耷拉下来,杵着拐杖孤单寂寞的样子甚是我见犹怜,玲珑被他这番攻势打得骨头都软了一截。
这家伙怎么这么会撒娇啊?!害她想拒绝的话到嘴边怎么都说不出来。
“……这,行吧。你要是走不动了要马上告诉我,我找人送你回来。”
“好!”秦玉笑得一脸阳光灿烂,一步步挪过来小心拉住她的衣角,难以抑制的兴奋又期待。
这少年真是让人很难讨厌,如此乖巧懂事又这般粘人,像只摇起尾巴的天真小狗。
光看着他都觉得心头痒痒的,玲珑显然又快把持不住了……
一路路过集市,秦玉虽然行动不便,但也一直努力地跟随着玲珑的脚步,尽量不让自己拖慢她的脚程。
只是他一直左顾右盼的看看这个摊子又看看那个铺子,好像对什么东西都是新奇又艳羡。
玲珑几次回头看他,他也总是发觉到自己的目光,腼腆地笑笑又跟了上来。
他似乎对吃食尤其感兴趣,当玲珑还在和蹲在地上卖药材的小贩讲价时,他忽然好似发现了什么很在意的东西,一瘸一拐地走的有些快,紧接着便一个不稳连人带拐杖都摔在了地上,还连带撞倒了身边一个小姑娘。
那姑娘倒也心善,忙第一时间起来去扶他,玲珑也顾不得其他,赶忙上前查看。
却见那姑娘在看清秦玉的面容后立即多了几分娇羞,直愣愣地望着他移不开目光。
玲珑对这个女子有些印象,似乎是前些天那个花车上的侍女,只不过她此刻定然认不出秦玉就是那个小乞丐,毕竟他当时灰头土脸的完全看不清长什么样儿。
不知秦玉还记不记得她。
“谢谢你啊小姑娘。”玲珑向她道谢,然后小心把秦玉托起来,替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秦玉也匆忙谢了两句,连眼神都来不及与她对视,便头也不回地冲向了前方那个甜品摊子,对着上面的梨花酥看得出神。
看来完全不曾记得她。
那姑娘有些落寞,却也没说什么,呼着一口气叹了又叹,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玲珑看在眼里,惋惜地咋舌。多么可怜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啊,这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你喜欢吃这个?”
玲珑移步至他身旁,小声问道。
他似是从沉思中惊觉,很快便收住了心绪,却不复往日一贯的笑脸,只是呆呆点了点头。
“以往……母亲爱吃。”
玲珑很少见他这样的神情,好似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尤其纯净。
不知道为何,心像是要被他牵动,玲珑想也不想,掏钱就买了一盒,打开拿出一颗递给了他。
明明手头这样紧缺,她也因此不再踏足药铺,转而找起了集市里的小摊贩。虽然辛苦些,但确实能省下不少钱来。
秦玉的个头比自己矮了些许,此时看着他双手捧着梨花酥专心吃起来,又乖又呆的样子,十分惹人心怜。
玲珑不禁把手放在他的头上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又软又细,轻抚上去甚是舒适,令人心头都更柔软了几分。
似是触动了些什么,秦玉抬头望她愣神了几许,那双眼纯净得仿佛能一望到底,只是与之对视便能令人心静。
玲珑刚觉得有趣,还想盯着继续看,秦玉忽地垂下了目光,不知在想些什么,再次挂起笑容时,好似又与先前有几分不一样了。
“姐姐你真好。”
他这番连眼神都温柔了许多。
大概是想起了一些幸福的回忆吧?
秦玉确实很喜欢梨花酥,因为每次有梨花酥吃的时候,都是爹爹来看娘亲的时候。
而每次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见到娘亲久违的慈爱笑容,被她抱在暖暖的怀中,安安静静地吃着这口甘甜。
这份回忆不论被时间如何消磨,都依然完好无损得留在他的记忆深处,不想,也不愿忘记。
与此同时,某个犄角旮旯的巷子里,几个男子瞪着血红的瞳孔,还来不及呼救便血溅当场。
池连尽左手刚收了剑,便脱力一般地靠在了墙边狠狠咳喘起来。
他隐隐颤抖着唇齿呼气,面色白得不像样子,歇了许久才得以重新直起身子。
还好只是杀几个没什么武功的常人,并不用费什么力气,不然待会儿可能真要爬着回去了。
趁着玲珑有事外出,他才能抽身出来挑了几个较为急迫的委任赶紧做完。
本来远在凌州的委托是不该递到降云楼手中的,只是近日伐剑山庄突逢祸事,实在无暇管顾,这帮人便只能交托给与山庄一直交好的降云楼。
纪无念趁此机会怕是没少捡伐剑山庄的漏去。
而刚好身在凌州的又只他一名弟子,这些事儿自然而然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若是做不完,以他现在这副破身子骨若是回去还要挨顿板子,可真不一定能活得下来。
纪无念这个人除了自己女儿以外,对谁都分外冷漠。尤其对这几个徒弟,简直恨不得当牛马来使,他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该做的事是一样都不能落下。
池连尽叹了口气,长剑回鞘。待会儿还得找人处理一下尸体,抓紧时间回客栈,要是被玲珑发现他偷跑可要没完了。
这边才刚躺下,玲珑后脚就回了客栈,这会儿已经端着后厨煎好的药进门了。
“先吃点东西吧,休息一会儿再把药喝了。”
她这回还采购了些吃食和点心,坐到床边才仔细瞧着池连尽穿着整齐的盖着被子,实在有些怪异。
“你穿这么多干什么?我帮你脱了。”
说着便伸手要去解他的衣襟。
池连尽赶忙捉住她的手,“这……我不习惯只着中衣……”
玲珑离得近了,才发现他面颊还挂了些虚汗,不由蹙起了眉头。
“这天很热吗?怎么还出上汗了。”
问到这句,对方明显开始紧张了,一时局促地忽闪着眼睫,答不上话来。
他不知所措的样子还挺可爱的,害玲珑忍不住想要欺负他,伏在他耳边轻声道:
“你不会背着我出去了吧?”
玲珑能看到他瞳孔缩了几分,不敢直视自己,半晌也没再说话,便知自己猜中了。
她忽而微微一笑,伸手掐了掐池连尽的脸。
“你休息吧,我去看看秦玉,记得把药喝了。”
话音刚落,她刚转身要走,衣袂却被扯住了。待她回头,他才像是觉得不妥,但手没有半分要松开的样子。
“……你都和他待一天了。”
“这你都知道?”玲珑又重新坐回他的床边,看他这副三分委屈三分幽怨的样子便觉得好笑。
“所以你到底出去做什么了?不能说?”
他摇了摇头:“……确实,不便说。”
“难道是我爹交代了一些事情要你去做?”
语毕,见他又不说话了,玲珑把手摊在他面前。
“指令呢?拿来吧,我去做。”
“……不行。”
这回她真是不耐烦了:“你怎么那么犟呢?你这个样子能做什么?”
池连尽垂下眼帘,仍是不肯松口。
“我能做的自会去做,不便做的,也有人去做。有些事情,我不想让你沾手。”
玲珑望着他的眼睛,长长呼出一口气。十几年来,这几个师兄,包括她爹也是,总把她当做一只不受风雨的小白兔。
自然而然的,她便也养成了这般懒散的性子。
“你知道吗?我并不喜欢你们把我当做一个不谙世事的无知少女。”
他听罢也只是撇开了脸去,依旧不愿开口。
“行吧,不说算了。”
还是个硬骨头是吧?
玲珑不再逼问,转而端了那碗黑乎乎的中药过来,忍着一腔恼怒正想给他点颜色看看。
“来,一口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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