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不成还要回府学?你别忘了,你的手现在需要天天敷药。”
如今的天色实不算早了,而这里跟府学又是南辕北辙两个方向。
许临洲抿唇,终于接受自己只有一个选择。
“行了,你这段日子很忙的,王爷爷年纪大了,这药膏你要自己熬,可有得学呢。”
想当初,沈知意掌心都磨了几个泡出来,虽然她是为了学做养颜膏之类的东西。
拍拍许临洲的肩膀,沈知意表示,“我相信你,肯定学得很快。”
似乎已经想到了之后几天许临洲是如何在药房焦头烂额的同时,还得抓耳挠腮地作诗,沈知意就心情美妙,甚至忍不住转了个圈。
虽然因为太得意忘形而被地面微翘的砖块绊了一下,但好在迅速掌握了平衡,也让来拽她的许临洲抓了个空。
“没事。”说完,沈知意又冲院子里喊道,“王爷爷我就先走了,人先留你这,三天后我再来看你。”
屋里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臭丫头”,似是老人家被突然叫醒之后的恼怒。
而在许临洲的视线里,沈知意就这么飘扬着裙角,转出门就消失不见,唯余一点混着蔷薇香的药草味。
“娘?你回来了!”刚回到家就看到等在正堂的沈母,沈知意无疑是惊喜的。
十几年前,沈辞毓和离,带着女儿来到这朝辞城,那时沈知意不过两岁大。
相较于音讯全无沈知意只当没这个人的亲爹,母亲于沈知意而言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一见到女儿,即便是素来雷厉风行的沈母,脸上也不禁漾起一抹笑意。
等凑近了,摸一摸沈知意的手,确认没凉着,才道:“听说今日有人纠缠你了?没受伤吧?”
“没事,娘你别担心,我可是你一手教出来的,怎么可能让自己受伤。”
在沈知意眼里,母亲强大到近乎无所不能,她虽比不上母亲,却自认有应对事情的能力,便是应付不了,不是还有母亲在吗。
“以后你也注意一些,尽量不要跟那些人单独相处,保护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沈家的生意不少,甚至可以说这整个冀北道,沈家都是数得上号的,但即便生意繁忙,时常需要外出,沈母也从未放松过对沈知意的教导。
“若真有事,就去找你姨母。”
沈母原也是官家小姐,可后来沈老太爷获罪,她便与夫君和离,独自带着嫁妆和女儿来到了这朝辞城。
而姨母,是现任节度使的夫人,也是沈母少时的手帕交,两人关系十分要好。
“娘,我又不傻,我肯定知道的。”
见女儿都听进去了,沈母才转而说起另一桩事,“我之前让王媒人送了名册来,你看的如何了?可有觉得合心意的?”
一听这个,沈知意不禁神色一滞,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只得含糊道:“看了些,只是人都大差不差的……”
如此,沈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忍不住戳了戳沈知意的额头,“你啊你,怎么对自己的婚事如此不上心,如此,什么时候才能给我领回来一个女婿?”
“娘,你又不是不清楚,这入赘的郎君,哪里是那么好挑的。”
“可你总得挑一个出来吧?那么多人呢,看哪个顺眼就去接触接触,不合心思就换下一个,哪有那么难。”
话赶话到这了,沈知意忍不住期期艾艾地问道:“娘,就不能不成婚吗?”
沈母觑了一眼女儿,“你这是又想什么花样了?”
眼见人吞吞吐吐的,不禁催促,“不说我可就先休息去了。”
“就是,那个,先说好,娘你可不能说我。”沈知意小心翼翼,又忍不住挪远了些,才接着道,“就是,能不能多跟几个人接触?”
“接触?”沈母挑眉,故意顺着接话道,“接触有什么不行的,哪家姑娘出嫁前不多相看几家。”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想说,这男子都可以三妻四妾,我长得这么漂亮,咱们沈家又这么有钱,我为什么不行?”
“哦,是想三夫四侍啊。”沈母拖长了声音,心道,怪道这丫头每次都含含糊糊的,原来不是没看中的,是看中的人挺多。
见母亲没有生气,沈知意才又窜回来,亲亲热热地倚偎在母亲身边,“娘,你说到底行不行?”
“行,有什么不行的,可这事你既然今日才跟我说,就该知道这是有违世俗道德的,所以,事可以干,却不能过分明目张胆地干。”
沈知意虚心请教,“那该怎么办?”
“首先,你得需要一个名义上的丈夫,只要你拿捏了他,让他闭嘴,亦或者瞒着他,私下里你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甚至连官府都不会来过问。”
时下风气开放,到了年岁不曾出嫁成婚的姑娘只要缴纳一定保证金,就可以待字闺中。
但户部为了增加人口,难免会不断派官吏来游说,应付起来很是麻烦。
“说来说去,不还是要挑一个出来吗?”沈知意有些失落,她渴望的,理想的,该是那种红尘潇洒的生活。
“是啊,不然你想让人家唾沫星子喷死你不成?那生意还做不做了?所以呢,为了你的理想生活,眼光放低一点,挑个好拿捏的,尽快把人迎进门,你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再说了,你若是真看人不顺眼,不还可以把他休了,再换一个不就成了?”
沈母倒不是不想女儿找个优秀的女婿,只是显然女儿不中意这个,那就按她的心思来。
“好吧。”
等回了房间,看见窗边小几上那一沓名册,因着当时沈母没什么要求,只说是朝辞城的未婚男儿就行,是以媒人送来的名册,足有砖头厚。
想了想,沈知意还是坐到小榻上,翻起名册来,有觉得条件还行的就圈起来。
边翻边感叹,王媒婆不愧是朝辞城最受欢迎的媒人,不止有家庭基本信息,本人的大致情况,甚至还有一小幅手绘画像,寥寥几笔,神韵尽显,实在是个人才。
而且沈知意这名册还是独家特制版本,因为最小方还有一小行字,写了王媒人对其人的大致印象,例如温吞、干净、傲慢之类的。
“小姐,该休息了。”朱颜给小几上又添了几盏灯,叮嘱道。
“嗯,知道了,准备洗漱吧。”
等真正躺到床上,沈知意冷不丁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名册之上,好像没有许临洲?
奇了怪了,看他的样子也不似成婚了,难不成许家已经给他定亲了?
可许家对他那个无视的态度,也会给他定亲?定给谁了?
翌日一早,沈知意迷迷糊糊间都还在想这个问题,等吃了早饭才彻底清醒。
昨日带回来的文稿已经被什么带走了,只说沈知意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先挑个未婚夫出来。
沈知意无奈,但还是搬出了名册,决定先接触一个试试。
严寻礼,家住朝辞城外十里的阳庆镇,算当地的乡绅富户,上有长兄,下有幼弟,长兄已娶妻,育有一子,本人在府学念书,半月回家一次。
据说性格温吞腼腆,与人为善,长的嘛,沈知意觉得按画像看,不如许临洲。
*
“沈姐姐,我已经将人约到了后院池塘处,你沿着这小径照直走过去,就能看见了。”
沈知意给自己相看两厌的好姐妹廖婧柔送了封信,就得到了对方弟弟,同在府学念书的廖知远的帮助。
“嗯,多谢知远了,姐姐给你糖吃。”
十三岁的小少年已经到了视自己为小大人的年纪,沈知意如此哄小孩的做法不出意料地得到了对方的一个瞪视。
然后沈知意毫不客气地捏了一把对方还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脸。
虽是春日,但后院池塘中已然苏醒了不少荷叶,此刻都竭尽全力伸展着自己,力图将这池塘都铺满绿色。
远远的,沈知意就看到池塘边的一处凉亭内,坐着一道还在温书的身影,穿着府学统一的学子袍,瞧着有些许瘦削。
示意玉颜在亭子外等着,伴着些许虫鸣声,沈知意摇动着团扇施施然走了进去。
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没有人会察觉不到,何况本就有些心不在焉的严寻礼。
“沈,沈姑娘。”
沈知意就这么看着原本就腼腆的少年瞬间羞红了脸,又似是难以抵挡她的视线一般,狼狈至极。
“你认识我?”
人挺有意思的,连那原本只能算中上的样貌都顺眼了许多。
“姑娘今年扮花神娘娘游街时,小生远远看过一眼,印象深刻。”
沈知意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却恍然间好似瞥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严寻礼循着沈知意的视线望去,因着柱子挡着,他没有注意到其上的人影,“那是府学的藏书阁,沈姑娘可是要去看看,小生可为姑娘介绍一番。”
心中一动,沈知意却是道:“不必了,这亭子风景不错,很是清爽。”
可原本对面前少年的些许兴趣却是消散了许多,想着本该在医馆的许临洲怎么出现在了府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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