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有丫鬟轻手轻脚地将窗户打开,让清晨的蝉鸣鸟叫,和风暖光一齐钻了进来,这是沈知意最喜欢的晨起方式。
只是今日……
“小姐,已经辰时三刻了。”朱颜俏丽,如枝上春莺般清脆。
沈知意躺在床上,只觉心中后悔,怎么就脑子一抽就夸下海口了?她怎么总是在母亲面前做些蠢事?
深刻地反思了一番自己为什么总是不长记性,面对母亲就不带脑子之后,沈知意终于还是抛掉纠结,决定起身。
想多了也没用,今天还得去收许临洲那十二首诗。
等到出门,已然过了一个时辰。
行至医馆,沈知意却发现今日医馆很是热闹,那叫一个人来人往。
这不正常,沈知意肯定道,哪有来医馆的,各个都笑得跟开了花似的?
怀着一探究竟的想法,沈知意抬脚就想进去,却惊讶地发现,除了硬挤之外,她竟然没办法进去。
“小姐,别担心,朱颜带着你闯进去。”今日跟着出来的是朱颜,相比玉颜,更活泼,也更大胆。
起码朱颜很快就入乡随俗地想靠着自己冲进去。
“哎呦——”
“朱颜,你没事吧?”沈知意看到被挤出来,倒退的一个踉跄的朱颜,赶忙伸手扶住。
“没事没事,小姐怎么办啊?这根本进不去啊?”
相比于朱颜,沈知意更是头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也一时拿不出办法来。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人人群深处不知道谁说了什么,各位大娘小媳妇才遗憾离去。
仿佛眨眼间,医馆就门可罗雀了。
“还不进来?”
没等沈知意收回视线,就听到了一道清泉似的声音,来自于让沈知意烦了一早上的许临洲。
沈知意回身,不大的医馆门前,只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今日许临洲穿了一身学子袍,白衫青带,衬得人丰神俊朗。
几乎是一瞬间,沈知意就知道了为什么今日的医馆门前会有那么多大娘小媳妇了,原来是有俊俏小郎君在这。
沈知意故意调笑道:“你现在,是站在门口给王爷爷招揽客人不成?”
“医馆有什么可招揽的,我是在等你。”
“等我?”沈知意回想着刚刚那几乎水泄不通、寸步难行的门廊,敬谢不敏,“不用了,你只要记得给我留门就行。”
不过,想到刚刚那个画面,沈知意还是觉得不对劲,虽然许临洲的长相,是个人就得承认芝兰玉树的程度,但也不至于到掷果盈车、看杀卫玠这种地步吧?
她都没这样的待遇。
要不就只能是这里的姑娘们见识太少了。
“你确定是冲着你来的?”
没等许临洲回答,屋里就传来一个声音,“那小子逗你玩呢,她们是为了养颜膏来得。”
“养颜膏?王爷爷你不是不做这东西吗?”就连当年沈知意想要,也不过是从旁指点了一下,其余的,任由沈知意自己折腾。
“谁说是我做的了。”王爷爷瞪了沈知意一眼。
沈知意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那岂不是,“你做的?”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许临洲,沈知意想不通许临洲怎么会做这个东西?
“这小子现在住的房间,就是你以前研究稀奇古怪的东西的那间房,里面还有你小时候的手稿呢。”
想到自己小时候那惨不忍睹的字,沈知意就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赶忙变个地缝出来,“所以你竟然翻看了我的手稿!”
“嗯,”许临洲强忍着笑,却还是露了些许笑意出来,安慰道,“你的字很有趣。”
甚至碰到难写的不想写的,更是鬼画一通,许临洲也是分辨了很久,连蒙带猜才搞清楚沈知意那张养颜方子。
从这里就能看出来,艳冠朝辞的沈姑娘,从小就爱美成痴。
字都写不全的年纪,就知道研究养颜方子了。
“所以你就照着方子做了?你也不怕有问题?”看到看了,沈知意还能怎么样。
左右那张方子就是最基础的那种,甚至材料也很简单便宜,那时候还小,也没人会给她什么贵重的药材去玩。
“我请王爷爷看过了,确认没有问题才做的。”
“那你怎么突然想做这个?”这东西成本便宜,价格自然也不高,即便是卖,也挣不了多少钱。
“先熟悉一下,多一门手艺总是好的,往后要是活不下去,不还得求着沈小姐给我份工作糊口。”
可沈知意总觉得许临洲说得不是实话,以他的本事,随便做个账房或者教书先生,不比这种苦力活好?
不过对方不想说,沈知意也不会追问。
“罢了,我今日来的目的你可是知道的,三天已到,总该把你的诗拿出来亮个相吧。”
“自然,跟我来。”相比于刚刚,现在的许临洲瞧着底气十足。
院子里坐着晒太阳的王爷爷看着人进了房间,才摇摇头,想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够坦诚。
不过那孩子心思多,心事也重,不坦诚未必不是好事。
时人以花喻人,以花传情之事屡见不鲜,沈知意推出花神笺,打得就是这个意思。
而许临洲,显然领悟的很好,水仙清雅,牡丹雍容,榴花炽烈……更有菊之风骨,玉簪之高洁,梅之孤傲,十二首诗,将十二种花表现得淋漓尽致。
简而言之,沈知意很满意,甚至大有想让许临洲给她专职写诗的想法。
不过,沈知意还是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
“银子带过来太麻烦了,你把字据拿过来,我给你盖个章,就可以随意去任意一家沈家名下的商铺支银子。”
这本就是商量好,立了字据的事情,是以沈知意给的很痛快。
反倒是许临洲有些许犹豫,沈知意忍不住催促道:“你别忘了,你这医药费可还没付呢?银子不要了?”
如此,沈知意才拿到了昔日立下的那份字据。
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个小巧但精致的印章,正想着寻一块红泥,就看到许临洲已经在加水搅拌了。
“你可真是我肚里的蛔虫,我感觉你这样的人,去哪待遇都差不了。”沈知意赞道。
不是第一次了,许临洲总是能在她开口之前,洞悉她的所需。
上位者最喜欢的不就是这样的下属?有才华,体察上意,还养眼。
“真的,我觉得你这样的人就差一个机会。”即便沈知意不知道许临洲策问水平到底如何,但这世上,仅靠诗才就能当官的也不是没有。
相比于许临洲极黑的眸色,沈知意的眸色无疑是淡的,在光下近乎于一块琥珀,看人的时候,带着令人不自觉相信的真诚。
即便是许临洲也不例外。
“你就这么相信我?”不自觉的,许临洲问出了口。
可话落,却不免自嘲一笑,“可只要许家在一天,我一天还在这朝辞城,这种机会就永远不会有。”
沈知意见不得许临洲这幅自苦的样子,立刻反驳道:“谁说的?谁说机会没有了。许家是朝辞城的世家大族没错,可官至最高,也不过一个司户参军,早不是昔年许老太爷在时的鼎盛了,又做不到一手遮天。”
见许临洲表情松动,沈知意乘胜追击,“何况,谁说没有机会了,我马上要就花神笺开诗会,届时,虽只是女儿家的诗会,却邀请了全朝辞城数得上号的人家,你可不要小瞧这些姑娘们的影响力。”
“好,我信你。”
沈知意原还想再说些什么佐证一下,却被这一声我信你堵了回去。
倒不是说信她不对,只是感觉有点怪,好似背负了什么重大的,她暂时所不能接受的期望一般。
多思无益,沈知意赶忙把印章往红泥中一按,再一落,独属于沈家继承人的身份印章,就盖在了,这只有十二贯钱的交易字据上。
红色的蔷薇盛放,缠绕在知意二字之上,美丽又夺目,更代表着沈家仅次于沈母的象征,各地掌柜不得违背。
“你助我良多,我却没什么可回报的,不知你可否给我个机会回报一二?”
沈知意抬眸,似乎大多数时候,许临洲示人的外表都是冷淡的,稍加接触甚至会被警惕、反击,今时今日,反倒露出些柔软的内里。
似乎被蛊惑了,沈知意听到自己问:“我母亲想让我尽快寻一夫婿,招赘成婚,不知你可有意?”
等说完,沈知意就恨不得自打嘴巴,她怎么就给说出来了?
可话说出口也不能再收回去,再说了,这又不是什么羞耻见不得人的事情,沈知意很快就再次看向许临洲,期待他能给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想,刚刚还破了冰想要报答她的人转眼就变了脸色,眸色黑沉,显出原本天然带有的压迫感。
沈知意只听到许临洲冷着声音,一字一句仿佛带着冰渣一般从喉间迸出,“这就是你帮我想要的回报?成为你搪塞母亲的借口?”
“谁说得,你以为是个人我就会跟他成婚吗?”虽然这里面确实有被母亲激到了的原因,但更多的,也是因为许临洲确实合她的眼缘。
“那你说,是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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