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雨年幼,虽知晓被狼人咬后会发生一些变化,却不知这种变化代表什么。
母亲说哥哥不会有事,只是要在医院疗伤,她便信以为真。
在她的脑海中,一切很快就会过去,哥哥出院,父亲也会像以前出门那样,过段时间就会回来。
他们一家一定会回到从前那种平常日子。
雅兰米丝的目光落在兴奋的露雨身上,不免心软。
这次就让她多待一会儿吧……
露雨在病房中一直待到黄昏,太阳最后的光辉洒在天边,宣告夜幕即将降临。
雅兰米丝轻声呼唤她的女儿,提醒她回家时间已到。
露雨念念不舍:“我们不能在这里陪哥哥吗?护士姐姐说可以在旁边加个小床呢。”
雅兰米丝摇头,拉住女儿的手就往门口走去,力道大得不容反抗。
露雨在被拉出病房前只来得及喊一声:“哥哥再见!”
次日,雅兰米丝又一次出现在病房门口。
伊利普斯。不禁往她身后张望,可惜并没有看见妹妹活泼的身影。
母亲在门口犹豫许久才踏入病房,在距离他床前几步路时停住。
伊利普斯看向她,口中回应埃可的话渐渐淡去。
短暂的寂静。
雅兰米丝的话在口中转上几圈,终是说出口:“你爸爸他…………不在了。”
她的一句话如一道惊雷,劈在伊利普斯那终日提着的心上,劈得四分五裂。
“村里很多人也……”母亲口中念出一个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名字,伊利普斯只觉心中一片麻木,连眼泪都无法落下一滴。
蒂乐姐姐每次学了新甜品都会往村中每户人家送上一份,阿萨奶奶最近逢人便提起她的孙子孙女们都考上了不错的学校,穆大叔一家正准备搬家......
他们……他们几天前都还好好的......“我……”伊利普斯喉咙堵得难
受:“我能回去.…….看看他们吗?”也不知道,他们能否安稳地长眠。
“不可以。”狼妖护士正好进来为埃可换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重,她尽量让语调更加柔和:“你才刚刚开始住院,等稳定了才能出院呀。”
不可以……伊利普斯垂下眼帘,不再出声。
雅兰米丝离开,护士也已换完药,病房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哥哥……”埃可出声,想要安稳他。伊利普斯摇摇头。
埃可双唇微启,话在口中转过一圈又一圈,最终还是顺从地闭上嘴。
伊利普斯是被疼醒的。
肩上的伤口仿佛在扩大,撕扯感一下一下敲打在他的神经上。
他下意识篡紧被单,扭动身子想找个能减缓疼痛的姿势。
窗外有风吹入,窗帘鼓起,并没有光透入。
天还未亮。
门外隐隐有人声伴随脚步声出现,谈话的两位护士已刻意压低音量,在伊利普斯耳中却依然清晰。"……挺可怜的。”
“是啊,被狼人感染……”
“不止,他那个家长啊,明明和她强调过病人这个阶段完全可以保持理智,不然也不会让他和埃可在同一个病房,她还是......唉......”
谈话声渐小,隐没在同样渐远的脚步声中。
伊利普斯不知何时不再有动作,肩上的疼痛半分不减。
他怔怔的瞪着布满阴影的白墙,良久,闭上眼,护士最后一声叹息仿佛还在耳边悠转。
住院的第七天,将迎来一个月圆夜。
这几天,雅兰米丝在露雨的多次请求下,仅仅来过医院一次。
妹妹在母亲的看守下并不能待很久,离别时沮丧地告知伊利普斯:她之后很长时间都不会来了。
村里幸存的几人得到政府的救助,在城中有了房,露雨将去一所不错的幼儿园上学。
雅兰米丝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对,历史上狼人咬伤,甚至咬死的事件比比皆是,她的儿子已经不是人了,她还有个女儿,她要保护好她。
月圆之夜对于被狼人感染的伊利普斯无疑是痛苦的,痛感从肩处扩散至全身,眉头下意识皱起。
屋内有窸窸窣窣声响起,随即是轻缓的脚步声。
埃可站在伊利普斯的床前,俯身,小心翼翼地用头往他身上拱。
雪白的发丝很是柔软,伊利普斯混沌的脑海中出现一丝清明。
好软……好像摸一摸……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见他睁眼,埃可把头收回来,蹲下,一双眼睛亮晶晶。
“哥哥……”埃可用气音说话:“我知道这里有个地方……能让你好一点……”
“是吗?”伊利普斯不大相信,若真有那种地方,医院怎么不会让他进?
他只当是谁忽悠小孩,埃可还信以为真。
“当然!”埃可的语气中多出一次忐忑:“就是……就是……不能随便进。”
伊利普斯:“…………”
他不禁有些担心:埃可不会被人忽悠去干什么违法的事情吧?
埃可见他脸上掩饰不住的不信任,并不感到恼怒,转身回到自己的床上,从被中扫出一本书。
伊利普斯见他艰难地摸索,不免心疼。
仔细辨别那本书的书名,是一本很出名的历史类书籍。
因为这本书的内容对他没什么吸引力,所以他也只限于听说过。
埃可在伊利普斯的床边坐下,试图用手臂找到他想要的内容。
“我来帮你。”伊利普斯伸手想要去拿书,却被埃可躲开。
“就是这!”他“啪”地把书按在床上,低声开始讲述:
“几百年前,这家医院还不存在,这里只有一家小小的私人诊所。”
“诊所的拥有者叫尤拉里丝,行医多年,经验丰富,并且诊金设定得十分便宜,深受人们敬爱。”
“可惜岁月不饶人,步入暮年的尤拉里丝医生在一次思索后将诊所交给她的徒弟们,开始游走四方,行医的同时收集各种能治疗疾病的植物。”
“她请魔法师用魔法检测自己的寿命,在生命的最后几年,回到诊所,在附近种下她收集来的药草。”
“她告诉徒弟们:这所花园里的所有药材都是免费的,只要是已长成的花草,都要优先考虑对病人是否有用!”
“现在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埃可面露惋惜之情:“尤拉里丝的诊所早已不在,花园却被保护得很好。”
“人们为纪念她,在这里建立医院……”
“可是她的花园却因有太多几乎已经绝迹的珍惜植物而被封闭,也不知再次开放时还能不能免费取得里面的药材。”
“你要去偷草药?”伊利普斯现在对他的话已经没什么怀疑,但还是有所顾虑:“还是……”
“不,”埃可挪开按着书的手肘,侧过头枕在书封上,大大的圆眼直直看向他:“我……是要带你偷溜进去。”
尤拉里丝的花园中有一种花,依靠吸收月亮的力量生长,正是医生为被咬伤的患者所种。
这次埃可把书放到伊利普斯的手中,借着他的支撑翻开一页。
伊利普斯看着上面名为“饮月”的花的描述,微微出神。
接下来倒是出乎意料的顺利,两人互相支撑来到花园门口时,正好遇到守卫换班。
几个守卫站在门口不知聊到什么,仰头嘎嘎大笑,完全没住意到突然损坏的锁。
等警报响起,守卫们反应过来时,连根头发丝都没见着。
伊利普斯挤在埃可狭小的隐蔽魔法范围内,十分懵逼。
他对埃可的身份产生极大的怀疑:“你的魔法,怎么回事?”
不仅快速且无声的破坏掉门口的锁,接下来的隐蔽魔法范围虽比较有限,却能完美躲避四个守卫的追踪。
“我就是这么强啊。”埃可无辜地眨眨眼:“我是天才有错吗?”
入学考试第一、被多位老师称赞天赋极好的伊利普斯:“……”
他回过头,看见的是埃可明显比他高大的背影。
伊利普斯:“…………”算了。
他放弃追究这一点:“月饮花在哪里?”
埃可:“不知道。”
伊利普斯:“………………”意料之中,但还是好无语。
埃可为自己辩解:“这地方难得进来一次,无论怎样都要好好逛一逛嘛。”
只是……和自己同为男性的人一起逛花园……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更别提为不被监控发现,他们还得挤在隐蔽魔法下一起逛花园。
终于,在又一次因空间问题挤出一个难看姿势的两人,终是寻至他们的目标。
一进入这片区域,伊利普斯便感到浑身轻松,连伤口处都不再作痛。
他向四周张望,果真在右侧的草地上找到一片细碎的白花。
饮月花并不起眼,大小和桂花差不多,它们没有大片的花瓣,没有奇特的外形,连花香的存在感都低得可怜。
单朵饮月花能吸收的月之力非常有限,曾经数量多时在也不会在自然条件下在同一块地上长得到处都是。
一片草地上往往只能找到很小一捧,以至于多年来人们都只把他们当成普通野花。
直到某个业余人士尝试煮魔药,苦于没钱买药材,于是找了一堆野花野草……
大片的饮月花散发出清冷的柔光,几乎与月光融为一体。
它们与月光相像,照在伊利普斯身上时,没有月光会带来的阴冷感,反而暖洋洋的。
随后而来的是浓浓的睡意。
他已经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
迷蒙间,头一歪,竟是靠在埃可身上陷入沉睡。
找到饮月花,埃可兴奋着呢,转过头想和他叭叭几句,结果看到伊利普斯已经闭上眼,呼吸平稳,脸上是淡淡的笑意,瞬间什么话都被抛至脑后。
确认他真的入睡后,埃可蠢蠢欲动的心再也把持不住,伸出手臂在伊利普斯凌乱的卷发上抚过一遍又一遍……
之后再无动作。
“什么人!”一道强劲的手电光准确地照射在依靠在一起的二人身上。
四周弥漫起淡淡的紫色烟雾,埃可的隐蔽魔法在这烟雾的作用下,开始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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