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埃可想稳住魔法，努力半天发现他们已经完全现形。
强光把伊利普斯晃醒，一睁眼看见手拿手电筒步步逼近的熟悉面孔，不自觉喊出声：“那赫哥！”
“嗯?”那赫和埃可同时发出疑惑的声音。
那赫也辨认出伊利普斯:“伊利普斯? 怎么是你?”
埃可看看这位又看看那位:“你们认识?”
说起来，那赫就住在这家医院附近呢，伊利普斯一思索，就猜出他会来抓人的原因:大概是被医院请来帮忙的吧。
那赫是千年狐妖，最擅长制幻解幻，区区障眼法，对他来说不在话下。
伊利普斯认识他也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经历，因为那赫天天来他们村口的江边……
“你们怎么回事?”出于对伊利普斯的信任，那赫的神情不再那么凶狠，只是眉头依旧紧锁。
埃可对伊利普斯歪歪脑袋，无声地询问:说实话吗?
伊利普斯思考几秒，点头。
听完事件经过，又追问过几个细节，那赫眉头稍展:“你们……下不为例!”
两人自然是满口答应。
那赫捏捏眉心，带着两人往外走:“我会和上面通融通融的。”
回到病房，此时还是夜晚，圆月未落。
消失的夜晚又开始显现。
房间里有悉悉簌簌声，伊利普斯感到床铺左侧明显的凹下去一片。
埃可蹭啊蹭，蹭到他身边，亲密相贴。
埃可难得一言不发，他的体温有些冰凉，却让伊利普斯心里涌起丝丝暖意。
两人就这么相互依偎着到天亮。
伊利普斯在医院待了将近一个月。
回归正常生活的幻想早早破灭，早在十几天前，医生便告诉他:他注定会成为一个狼人。
他与埃可告别，埃可跟个老妈子似的，拉着他的手叽里呱啦事无巨细地叮嘱了一番。
“好像在说遗言。”埃可还开了个并不好笑的玩笑。
医院外的世界似乎也与以前不大相同，阴影处的瓶盖、草叶上缓慢爬动的蜗牛、几声鸟鸣的不同与变化……无一例外地被他所感知。
学校是无法再去，好在那赫表示他可以担任伊利普斯的老师。
在那赫和雅兰米丝的交谈下，伊利普斯住入了那赫家。
接下来五年中，他有时候会梦见埃可。
梦见埃可一次又一次救下他，梦境每到埃可出手时便会嘎然而止。
最后一次梦到他，埃可他希望他能和他一起救下其他人。
那次梦里，埃可没有动用法力，只是没能救下伊利普斯。
就这么一晃过去十年，期间伊利普斯曾想去看望埃可，却被告知对方已不在这一家医院。
“哥哥!”大门被敲响，熟悉的女孩声音清脆动听，伊利普斯不禁嘴角上扬。
露雨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只是有时脸上仍然会流露出孩童般的纯真。
“你怎么来了?”伊利普斯不得不拉下脸训斥:“妈妈知道了又要……”
话还未尽，露雨“啪”的把书包摔在地上，一脸理直气壮:“我是来补习功课的!”
不等伊利普斯反驳，她又继续道:“那赫哥说你的魔法理论课学得可好了，你也不想我的理论考试达成十连挂的成就吧!”
伊利普斯:“.......”
他无奈叹气，在餐桌边拉开椅子坐下。
露雨赢得胜利后反而踟躇起来，磨磨蹭蹭半天才拿着书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所以，冥界的能量系.....”
“咚—”露雨在与眼皮大战三百回合后，终于败下阵来，脑袋砸在桌面上，就这么睡了过去。
伊利普斯拿起她的课本，上面的笔记都是经过这次补课才出现的。
他再次叹气:真是为难她了。
他抱起妹妹，小心地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
伊利普斯早几年前就搬出来自己生活，这间屋子是他通过接民间任务攒钱买来的。
“老师。”
荒废的村庄边，一个渺小的身影站在滔滔江边。
那赫听到伊利普斯的呼唤，许久，才把目光从翻涌的江水上挪开。
他在江边等人。
他每一天都在同一时间来到这，一站就是几个小时。
当时的村民们对他在等什么人非常好奇,常常议论，一时谣言四起。
有人说他在等一个美丽的女孩，只是那个女孩并不爱他，离开这里后再也没有回来。
还有一个版本说的是他与所等之人是禁忌之恋，他爱上是一个有夫之妇，两人恋情被撞破之后，那人的丈夫带她离开村庄，去往一个很远的地方……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伊利普斯甚至还在村中女孩的本子上看见过同性相恋的版本......
只是那时不知为何，没有人真正去问过故事的主人公那赫。
伊利普斯刚来那赫家时跟他等过几次人，当时实在太好奇，于是忍不住询问。
活了千年的白狐指指河对岸——那是已经搬空的村庄，又指指脚下的地，开始悠长的讲述:
千百年前，伊利普斯所在村庄的河对岸，也有一座村庄。
那赫便是那座村庄的一员。
当时正处于战乱时期，多方势力争抢土地,但当时他们这块土地的主人去世后，他的几个孩子只管内斗，对外面虎视眈眈的敌军视而不见。
而那赫的村庄有几十人自愿站出来，自发的前往边境。
村民们沙哑着和他们告别时，他们却笑着说：等他们回来就好。
于是从那时起，村民们每天都在他们离开的时间，站在他们离开时走到江边，等上几个小时。
如今已经过去1000多年，当时经历这件事的村民们早已去世，也没有让他们的后代接下等待的任务，只剩下那赫一人。
他因修为高深拥有几乎永恒的生命，这么多年来，他依旧在遵循当时建立的规举，只是从未等到过谁……
夜晚降临，落日的余晖映在江水上，金光被流动的水打碎，细密如鱼鳞。
长长江河如金龙。
“你今后想做什么呢？”那赫突然发问。
“什么？”伊利普斯一时间未反应过来，思索几秒后回答：“继续攒钱。”
“只是这样？”那赫笑笑，眼中印着金光。
“其实我也不知道以后做什么……”伊利普斯垂下眼帘。他曾非常渴望冒险，只是狼人受到的限制太多，他出市都需要提交申请，申请过后又要经过层层审批。
而且到那也不会受到欢迎。
冒险家是个受人敬仰的身份。
狼人无论到哪，做过什么，都不会受到尊敬。
“如果可以……”伊利普斯看起来有些伤感：“我想去看看埃可，这么多年，他……”应该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伊利普斯想，就算只是在他的墓前放一束花也好。
“埃可么……”那赫呢喃着，又突然转到一个听起来毫不相关的话题：“前几天，我听一个老朋友说，冥界新来了一位大人。”
“那个妖鬼……是蛇妖之鬼呢。”
冥界的大人，说的就是妖鬼。
妖鬼并非妖死亡后化为的鬼魂，而是冥界创造出来管理死后之灵和死后世界的存在。
妖死亡后往往只有一个形态，更认同自己原型的妖，灵魂为原型；更认同人形的，灵魂自然为人形。
妖鬼的生前可能是妖，比如冥界的第3位大人冥兔。
不为妖的如冥王冥狐，他是第一个被冥界选中的，他的生前是个人类。
还有直接从冥界诞生的妖怪，如冥界的第2位大人冥蝶和第4位大人冥猫，他们从未真正的活过。
与妖不同，妖鬼虽为死物，却可在妖形和人形之间随意切换。
无人知晓成为妖鬼的条件是什么，几乎没人会梦想着成为妖鬼，因为这件事的概率实在太低。
从古至今诞生过多少生灵？可妖鬼从古至今仅仅出现了5位。
埃可……能以这么小的概率被选中吗？
伊利普斯心中难免涌出一丝期望。
但……现在与埃可分别之时，可是相隔了整整10年！而关于灵蛇的消息他现在才知晓。
……可能性还是有的，成为妖鬼需要时间，并且冥界和生灵界基本可以算作两个世界，两界的交流很少。
伊利普斯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尤拉里丝花园中的场景，那也许是他一生中唯一一次冒险经历……
想归想，他并不打算真的去找冥蛇，先不说冥蛇就是埃可的概率有多大，他要去哪里找那个家伙？去死人的世界——冥界找吗？
他还是先去这座城市的各个墓地吧……
把还想在他家留宿的露雨哄走，伊利普斯洗漱完毕，躺倒在床上，心中思考明天的路线。
次日上午，有敲门声响起。
也许是露雨。
穿戴整齐的伊利普斯打开门，面对一张有些陌生的面孔，准备好的话卡在喉咙中。
面前的人面容稚嫩，似乎还是未成年，蓬乱的黑发及肩，眼角旁点点黑色蛇鳞。
“伊利普斯哥哥—好久不见。”埃可咧嘴一笑，虎牙尖细。
“……所以这几年你都在干嘛？”
“唔……”埃可抬头想了想：“当时在冥界睁眼，发现已经过了5年。后来一直待在冥界打工——我们那有规定，成为妖鬼后的前10年不能随意行动。”
“十年？”伊利普斯不解：“那你现在？”
“出来办事，就想着来看看家人朋友。”
“这里好久没来了。”埃可自然地拉起伊利普斯的手，冲他眨眨眼：“变化挺大的，带我走走吧。”
路上，伊利普斯看着悠闲的埃可，不免疑惑：“你在这呆这么久……没问题吗？”
“没事。”埃可也不知在想什么，眼神有些飘忽，随口回答：“这次出来办事的是我和老大，老二没跟来。”
伊利普斯：“？？？？”
埃可这才回过神，憋着笑解释：“我们几个妖鬼都各有各的职责。我目前是干些杂活，冥狐负责决定灵魂的去向，冥兔负责摆渡和维护生态，冥猫负责管理冥界常住的鬼魂。”
埃可顿了顿：“冥蝶负责……清除记忆、管理其他妖鬼、维持亡（wú）生殿……就是我们住的地方的卫生、每日查看冥界制定的规矩有没有更变、教导新入职的妖鬼、每日例行巡逻……”
伊利普斯：“……”真能干啊。
埃可：“据说是因为他当时诞生后，老大把活全甩给他，后来我们几个来了之后，他觉得不应该让我们干这么多，所以大部分还是他自己干。”
埃可：“相较于他，我们老大的性格会比较……”
“嗯……总之，这次出来可以随便玩。”
伊利普斯：“……………………”冥界貌似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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