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从将礼盒打开,里面是南海珍珠、西域宝石,件件价值不菲。陆惊远瞥了眼礼盒,没起身,只是指了指对面的座椅:“驸马客气了。寒冬腊月,驸马从京城赶来,想必不是只为送些礼物吧?”
赵承嗣坐下,接过亲兵递来的茶,却没喝,只是捧着茶杯暖手:“丞相说笑了。如今边境不宁,本驸马受三皇子所托,来看看丞相的军需是否充足——毕竟,丞相是我朝柱石,可不能让将士们冻着饿着。”
他这话看似关心,实则带着试探。三皇子与长公主本就忌惮陆惊远兵权在握,此次派他来,一是探探边境虚实,二是想拉拢陆惊远——若陆惊远肯站队三皇子,日后三皇子登基,他便是从龙之臣。
陆惊远自然明白其中的算计,却不点破,只是端起茶杯浅啜一口:“多谢三皇子与驸马关心。军需尚可,只是……”他话锋一转,目光陡然锐利,像刀一样扫过赵承嗣,“近日查账,发现去年冬季的军需少了三十万两白银,不知驸马可有耳闻?”
赵承嗣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丞相说笑了,军需之事归兵部管,本驸马只管皇室宗亲的礼仪事宜,哪里懂这些?莫不是下面的人算错了账?”
“算错账?”陆惊远放下茶杯,指节在案上轻轻敲了敲,“本相查了三个月,账册一笔笔核对,每一笔支出都有经办人签字画押。那三十万两,是从兵部拨出后,经驸马府的账房周转,最后流入了一家名为‘裕丰号’的商行——而这家商行的东家,正是驸马的远房表亲,对吧?”
赵承嗣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发白:“陆丞相,你这是在查本驸马?别忘了,本驸马是长公主的夫君,三皇子的亲信,你动我,便是与长公主、三皇子为敌!”
“本相只与贪赃枉法之人为敌,与通敌叛国之人为敌。”陆惊远的声音冷了下来,从帅案下取出一本账册,扔在赵承嗣面前,“这是‘裕丰号’与匈奴通商的账本,上面清楚地记着,你通过商行向匈奴出售粮食、铁器,甚至泄露我军的布防图——驸马,你敢说这不是你做的?”
账册摊开,上面的字迹与印章清晰可辨,每一笔交易都指向赵承嗣。赵承嗣的脸色从阴沉变成惨白,他猛地站起身,伸手就要去夺账册:“这是伪造的!陆惊远,你想陷害本驸马!”
“陷害?”陆惊远冷笑一声,抬手按住账册,“驸马不妨看看最后一页,那是你表亲的供词,他已经招认,所有事都是你指使的。你以为三皇子会保你?他早就知道你私通匈奴,只是没说破——如今你东窗事发,他巴不得把你推出来当替罪羊,好洗清自己的嫌疑。”
这话像一把尖刀,戳中了赵承嗣的软肋。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座椅上,脸色绝望:“不可能……三皇子答应过我,会保我周全的……”
“答应你的事,他何时兑现过?”陆惊远站起身,一步步走向赵承嗣,玄色劲装在炭盆火光下泛着冷光,“去年你为他拉拢官员,花了十万两白银,他承诺给你的户部侍郎之位,至今没兑现;上个月你为他送了三个美人,他说会帮你摆平粮道的事,结果呢?粮道的贪腐案还是被沈砚之查了出来。”
他顿了顿,凑到赵承嗣耳边,声音压低,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不过是三皇子手里的一枚棋子,有用时留着,没用时,便弃如敝履。如今你私通匈奴的事败露,他只会亲手把你推下地狱,好让自己全身而退。”
赵承嗣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眼神涣散,嘴里喃喃自语:“不……不会的……”
“不会?”陆惊远直起身,拍了拍手。帐帘应声而开,四名身着黑衣的亲兵走了进来,手持长刀,目光冷峻地盯着赵承嗣。“驸马,你克扣军需,导致边境百名将士冻死饿死;你私通匈奴,泄露军情,若不是本相及时发现,匈奴恐怕早已突破雁门关,兵临京城。”
他抬手,指了指帐外:“外面的将士们,得知你做的这些事,都想生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你觉得,你今天还能活着离开雁门关吗?”
赵承嗣看着亲兵手里的长刀,又想起外面将士们愤怒的眼神,终于崩溃了。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到陆惊远面前,抱住他的腿:“陆丞相,求你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我愿意指证三皇子,我愿意把贪墨的钱都交出来!求你给我一条活路!”
陆惊远面无表情地踢开他:“活路?你克扣军需时,怎么没想过给将士们留活路?你私通匈奴时,怎么没想过给靖安百姓留活路?”他对亲兵下令,“把他绑起来,关进囚车,好生看管。另外,把他的供词写下来,让他签字画押,快马送往京城,交给沈砚之。”
亲兵上前,拿出铁链,将赵承嗣的手脚捆住。赵承嗣挣扎着哭喊:“陆惊远,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长公主的驸马!长公主不会放过你的!”
陆惊远没再看他,只是走到帐帘边,看着外面漫天飞雪。亲兵押着赵承嗣离开,帐内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炭盆里银丝炭燃烧的“噼啪”声。
陆惊远拿起案上的青铜吊坠,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寒风从帐帘缝隙吹进来,带着雪粒子,落在他的脸上,却丝毫没让他的眼神动摇。他知道,拿下赵承嗣只是第一步——三皇子、长公主,还有那些隐藏在朝堂暗处的蛀虫,都需要一一清除。
而这一切,离不开沈砚之在京城的配合。他能想象到,沈砚之收到供词后,会如何在朝堂上掀起风浪,如何借陛下之手,将三皇子与长公主的势力连根拔起。
“沈砚之,”陆惊远低声自语,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这盘棋,可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出力。”
他转身回到帅案后,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下几行字:“赵承嗣已擒,供词随信附上。三皇子必会狗急跳墙,需防他在京城作乱,可借御史台之力,先控制其党羽。运河粮道修缮之事,需尽快推进,流民归乡刻不容缓。”
写完后,他将信纸折好,塞进信封,盖上自己的私印,交给亲兵:“快马送往京城御史台,亲手交给沈砚之,不得有误。”
亲兵接过信封,躬身行礼,转身消失在风雪中。陆惊远走到帐外,雁门关的雪还在下,城楼上的将士们正冒着严寒巡逻,眼神坚定。他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中清楚,要将靖安王朝从倾覆的边缘拉回来,还需要更多的牺牲与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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