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那么巧啊!”孟卿搂住梁眠,无心道:“你不就喜欢吃西柚味的糖吗?”

梁眠脸倏地红了,她盯着那颗西柚糖,包装纸上的褶皱像男生指节凸起的骨相。

梁眠用指甲抠着保温桶接缝处的硅胶圈,那里还残留着母亲早晨涂抹的护手霜香。

她忽然怨恨起自己的畏缩,方才若是抬头,或许能看清他眼尾那颗浅褐色小痣。

电梯叮咚声惊醒了恍惚。

她望着安全通道幽暗的拐角,那里飘来极淡的烟草味,原来之前在安全通道抽烟的高大身影是他。

某种隐秘的渴望在肋间疯长,如同窥见猛兽收起利爪的瞬间,瞥见它掌心里藏着沾露的野蔷薇。

胸腔里漫溢的酸涩,原来人在屏息时,心跳声会轰鸣如雷。

“你说他打架的时候会不会解领口扣子?”孟卿撕开糖纸抛进嘴里,舌尖顶着糖块在腮边鼓起。

会的。

梁眠想起,刚刚的阳光穿过玻璃,在他睫毛上洒下细碎金粉,像给野兽套上圣徒的光环。

-

雨夜,街角的咖啡店笼罩在白炽灯的暖色灯光下,雨点倒映着街边霓虹灯光,积水溅起的微小涟漪。

装着冰美式的玻璃杯与冰块相互碰撞,咖啡液随着铁勺的搅拌而旋转着,发出的声音与店内的熙攘声相互缠绕,一同混入窗外的雨声……

人言、杯盘交错声不绝,忙碌的一天好像也松了松发条,接近尾声了。

老街对面有家咖啡馆,也算半个甜品店,品种多,味口好。

许是因为这里不是商业街,客流量不多,干净整洁的店铺总是冷清的。

玻璃窗上的雨珠将街灯揉碎成星子,梁眠隔着氤氲的水雾望向角落里的人。

斜前方的十七号桌,祝靳渊的黑色卫衣被暖气蒸出些许褶皱,骨节分明的手指抵在下巴处,另一只手随意的搭载沙发上,目光紧盯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

桌上还放着一杯冰美式。

“两杯热可可?”孟卿摘掉沾满雨珠的毛线帽,栗色卷发弹落在蝴蝶骨,见好友没反应,她屈指了叩柚木桌面:“梁小眠,你魂被窗外的雨淋化了?”

梁眠慌忙收回视线,耳尖在暖气里烧得通红,冰美式三个字在舌尖打了几个转,出口时却变成含混的咕哝。

服务员困惑地俯身:“您要什么?”

“一杯冰美式,谢谢。”这次说得很清晰,指节却将衣角攥出深色褶皱。

“我要两个蓝莓蛋挞和一杯热可可,”见服务员点头,孟卿转头调侃对面的人:“大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是连黑巧都嫌苦?”

梁眠盯着桌布上的格纹,心虚解释:“数学老师说咖啡因能提高专注力。”

这个借口让孟卿笑得花枝乱颤,却无人知晓少女舌尖正细细描摹残留的苦涩,如同描摹那人抿唇时的弧度。

当服务员歉然告知咖啡豆告罄时,梁眠反而松了口气,“那来一杯白开水,可以吗?”

“好的,”服务员将盘中的蝴蝶酥递给她,“我们店主表示歉意,免费赠送一盘蝴蝶酥,希望您喜欢。”

梁眠没有拒绝:“好的,谢谢。”

赠送的蝴蝶酥在餐盘里裂开金色纹路时,梁眠正用叉子将酥皮碾成细末。

孟卿抱怨暴殄天物的话音未落,少女已把糖霜碎屑拼成模糊的字母m&y。

“这家酥皮好脆的。”她垂眸轻笑,将秘密掩埋在瓷器相碰的脆响里。

“你最近总盯着窗外发呆。”孟卿凑近,蓝莓果酱在她唇上晕开暧昧的紫,“该不会……”梁眠的脊背瞬间绷直,瓷勺撞在杯壁发出脆响,她想起对面理科楼的身影,“该不会在担心月考作文吧?老程押题说写《秋日私语》,矫情死了。”

梁眠松了口气,忙不迭点头。

孟卿望向落地窗时,指着雨幕中的流浪猫惊叫,这个生硬的转折让她的注意力转移,却让梁眠得以用余光继续描摹祝靳渊的侧脸轮廓。

玻璃窗上重叠的倒影里,她的指尖在桌面虚画出男生喉结滑动的轨迹,如同在默写古诗词的平仄。

雨势渐狂。

祝靳渊合上电脑的响动,惊得梁眠指尖一颤,水杯在桌面晃出细小涟漪。

他起身时带起的空气流动裹挟着雪松香,掠过她额前碎发,卫衣下隐约可见的肩胛线条,凌厉得令人心悸。

黑色羊绒围巾垂落的流苏扫过她发梢,像某种隐秘的抚摸。

梁眠看着他走向储物柜又折返———那里空空如也。

“他没带伞吗?”梁眠攥紧帆布包里的折叠伞,塑料握把硌得掌心生疼。

孟卿正专注地舔着叉子上的果酱,玻璃门外霓虹灯在积水里碎成星星点点的银河。

“您好,可以帮我把这把伞给门口的男生吗?就说……说是本店提供的,”服务员接过伞时露出会意的笑,梁眠慌忙垂下头,颇有种早恋被发现的感觉,“谢谢,麻烦您了。”

她数着他走向门口的十七步,雨声近乎吞没了柜员解释的语句。

祝靳渊停在檐下半步,雨丝顺着锋利的下颌线滑落。

他转头时目光掠过缩在卡座里的少女,梁眠慌忙举起水杯,温水却呛进气管,剧烈咳嗽声中,她听见伞骨弹开的轻响。

玻璃门开合的间隙涌进潮湿的风,混着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雪松气息。

孟卿弹着她的脑门大笑:“见到鬼啦?脸这么红。”

“没有,暖气有些高。”梁眠望着积水里渐远的影子,舌尖还残留着蝴蝶酥的甜腻。

那个黑色身影在雨中停顿片刻,透明伞面微微倾斜,露出半截冷白的手腕。

远处便利店招牌的荧光落在他肩头,像是给沉默的剪影镀了层毛边。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檐角雨滴,在某个名字出现时骤然失序。

“听说祝靳渊上周又收到情书了,”孟卿星空蓝的指甲叩击桌面,“高二那个学妹,捧着粉色信封在篮球场等了半小时。”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对于学校的八卦,都是通过孟卿这个消息源得知。

梁眠的银匙撞在骨瓷杯沿,清脆的声响惊得她睫毛轻颤,“他收了吗?”声音轻得要被雨声吞没。

“没有,”她压低嗓音模仿冷男生冽的声线,“这种浪费时间的东西,别让我看见第二次。”

“真是块捂不化的冰山。”孟卿喝着热可可,长吁短叹。

梁眠低头搅动早已冷透的白开水,波纹里倒映着自己的剪影,喃喃自语:“他只是不想让那个女生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你怎么知道?”孟卿蹙眉看着她,打趣道:“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啊?”

梁眠浅笑:“我猜的……”

每当文科班女生聚众讨论祝靳渊时,孟卿标志性的冷笑总能精准掐断话题:“四肢发达的男人有什么可追捧的?”

她揽着梁眠肩膀转身的力度,恰如为秘密花园落锁的声响。

“理科男都是木头,”孟卿汹涌澎湃的恋爱经历,意外成为梁眠情感的试验场。

当孟卿第八次哭诉:“再也不相信爱情”,这种情感代偿如同暗河的支流,既分走了过量涌动的爱意,又维系着暗恋生态系统的微妙平衡。

孟卿对“乖巧闺蜜”的固化认知,正在编织危险的信任罗网。

她永远想不到梁眠藏在《窄门》书封里的素描本,那些用铅笔涂抹的身影。

当她调侃:“我们眠眠以后肯定嫁斯文男”时,未能察觉好友泛红的耳尖。

这种认知盲区既是暗恋的温床,也是定时炸弹———当孟卿某天发现,自以为守护的水晶玫瑰早已生出荆棘,崩塌的或许不止是某个雨夜的蝴蝶酥谎言。

玻璃上的雨痕蜿蜒如泪,将未出口的话冲散在2014年深秋的夜。

-

一夜间落了好多叶子,迎面的风里都是枯叶腐朽的味道,有点苦,又带着点暖意。

这个周日被月底考占去,整栋文科楼都飘着速溶咖啡的苦香。

杨序猫着腰钻过两排课桌,正在照镜子的圆脸女生蹙眉看着他。

“江湖救急,“他屈指叩了叩对方的桌角,露出半截《霸道王爷爱上我》的粉红书封,“我用西北窗最佳观鸟位换你这风水宝地,附赠两张明星贴纸。”

当孟卿叼着酸奶袋踹开后门时,正撞见自己的前座阵地悄然易主。

杨序反坐在新鲜占领的座位上,长腿卡着桌腿晃悠,将撕开包装的跳跳糖倒进冒热气的黑米粥:“最新科研成果,糖分混合碳水能让海马体活跃度提升300%……”

“太平洋加盖———闲的!”孟卿把书包朝桌上一甩,坐回位置上,红笔在《马关条约》旁画了只戴皇冠的癞蛤蟆。

“小眠同志!”她郑重其事的用笔尖戳了戳梁眠的橡皮,“这道地理题做对了吗?”

被点名的小眠同志从等高线里抬头,瞥见对方草稿纸上歪扭的解题过程,哭笑不得:“小卿同志,你算的太阳高度角……赤道哪天正午会出现90度?”

“春分啊!”孟卿揪着马尾辫发梢在桌角敲出鼓点,“那天太阳直射点不是在赤道蹦跶么?”

二位同志的拉锯战被靠窗的地理课代表笑出声打破。

梁眠用三角板压住被风掀起的试卷,老生常谈道:“是秋分,春分直射点往北半球……”

“停停停!”孟卿双手合十对着窗外梧桐树拜了拜,一脸诚恳:“树神在上,信女愿用杨序十年桃花换今日蒙的全对。”

杨序无奈的瘪嘴,无语凝噎。

梁眠的自动铅笔在题号旁顿出个小黑点,对面理科楼传来桌椅挪动的声响。

她余光瞥见三楼那道熟悉的身影正倚着栏杆喝水,喉结随吞咽动作上下滑动,如高耸的云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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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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