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三周的数学课上,柏崇屿在笔记本上写下第17个质数时,听到了右侧传来橡皮与桌面碰撞的规律声响。他微微偏头,看见新同桌正用美术刀将橡皮切成3.14mm的薄片。
"根据校规第七章第四条,损坏公物要扣德育分。"柏崇屿将自动铅笔旋转180度,"而且你制造噪音的频率是4.2Hz,干扰了我的思考。"
锦书澈的动作停顿了0.7秒,继续雕刻着橡皮残骸:"根据墨菲定律,这个教室里有92.3%的概率会发生更糟糕的事。"他举起刻成骷髅状的橡皮,"比如明天期中考试。"
前排的瑾珩川突然转身,篮球砸在两人课桌中间:"柏神!放学3V3缺个控场的!"几乎同时,江屿昂从后排滑过来,试管里的紫色液体在锦书澈课桌上投下不祥的光影:"新研发的情绪显色剂,要不要..."
"全部回座位。"颜景行出现在后门,腕表反射的冷光扫过所有人,"还有2分15秒上课。"
柏崇屿注意到锦书澈在听到考试消息后,左手无名指开始无意识敲击桌面,频率从每分钟87次提升到112次。他打开概率计算器,在草稿纸上推演出公式:当悲观者遇到压力源时,有36.5%的概率会寻求帮助。
"这道题,"柏崇屿将写满解题思路的便签推到两张课桌中间,"用拉格朗日乘数法比你的方法效率高27%。"
锦书澈盯着便签上锋利如刀的字迹看了很久,突然把骷髅橡皮放在便签旁边:"它会保佑你避开那72.5%的错误率。"
窗外银杏叶落在两人课桌中线上,被同时伸手的衣袖带起的微风一分为二
深秋的细雨敲打着明理学院的玻璃窗,将柏崇屿的钢笔字迹晕染出毛边。他蹙起眉,从笔袋里摸出第三支黑色墨水笔,却发现锦书澈正盯着窗外的雨幕发呆。少年天然卷的发梢沾着细小水珠,在教室里的白炽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晕。
"根据气象预报,今天降雨概率只有12%。"柏崇屿抽出纸巾推过去,"建议你以后关注天气数据。"
锦书澈的指尖划过骷髅橡皮的眼窝:"天气预报还说人一生会遇见2920万人,可我只想避开其中的某一个。"他突然抓起书包起身,抗焦虑药的塑料瓶在金属拉链上撞出轻响。
柏崇屿看着空荡的座位,忽然发现锦书澈的诗集滑落在地。翻开扉页,褪色的字迹写着"赠书澈——愿你永远不必懂这世界的恶意"。书页间夹着的诊断书边角翘起,"色弱"二字被反复描摹得模糊不清。
放学铃声响起时,瑾珩川抱着篮球撞开教室门:"柏神!今天体育馆..."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顺着柏崇屿的视线看到被雨水浸透的窗台。锦书澈的素描本摊在那里,未完成的画稿上,无数条扭曲的线条在试图勾勒某种形状,却在中途全部变成尖锐的十字。
"那家伙又躲起来了?"瑾珩川挠挠头,"上周文学社被数学组碾压后,他就怪怪的。"
柏崇屿合上诊断书塞进书包,金属概率计算器硌得他掌心生疼。记忆闪回三天前的知识竞赛现场——当锦书澈面对"光的色散"题目时,指尖死死掐住讲台边缘,而他当时还在计算用贝叶斯公式预测对手失误的概率。
化学实验室的门虚掩着,江屿昂癫狂的笑声混着玻璃器皿的碰撞声传来。柏崇屿推开门,紫色烟雾中,江屿昂举着试管摇晃:"快看!这个颜色只有色觉异常的人才能..."他的声音突然凝固,盯着柏崇屿身后逐渐发白的脸。
锦书澈的书包掉在地上,抗焦虑药滚落一地。他后退时撞翻实验台,盛着硝酸银溶液的烧杯碎裂在瓷砖上,柏崇屿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冲过去,却在触碰到少年肩膀的瞬间被狠狠甩开。
"别碰我!"锦书澈的声音带着哭腔,"所有美好都是骗局,连颜色都是!"他跌跌撞撞跑向走廊,骷髅橡皮从口袋里掉落,在柏崇屿脚边裂成两半。
柏崇屿捡起橡皮残片,摸到背面刻着的细小数字——36.5%。这个曾代表求助概率的数字,此刻在他掌心灼烧。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他翻开概率计算器,却发现所有公式都失去了意义。
走廊尽头传来颜景行严厉的训斥:"锦书澈!违反校规在走廊奔跑!扣德育分!"声音戛然而止,大概是看到了少年通红的眼眶。
柏崇屿握紧破碎的橡皮,第一次意识到,有些情感的变量,永远无法被概率公式捕捉。他想起锦书澈说过的话:"悲观是给坏结果写悼词",而此刻,他似乎正在见证一场盛大的自毁仪式。
深夜的实验室泛着冷白的荧光,柏崇屿第三次调整分光镜的角度。紫色溶液在试管中折射出诡异的光晕,和那日江屿昂的显色剂如出一辙。他将概率计算器摆在一旁,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却始终无法解释锦书澈崩溃时眼底的绝望。
口袋里的诗集被反复摩挲,扉页的赠言突然在记忆里变得清晰。他翻开手机通讯录,找到瑾珩川发来的定位——城郊废弃的老图书馆。
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锦书澈蜷缩在堆满旧书的角落,面前散落着撕碎的退学申请表。月光从破碎的玻璃窗外漏进来,将少年染成一幅褪色的画。
"根据《青少年心理干预手册》,"柏崇屿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生硬,"独自面对创伤事件会使负面情绪扩散系数提升137%。"他递出用胶带粘好的骷髅橡皮,"你的保护机制正在失效。"
锦书澈抬起头,眼神空洞得让柏崇屿的呼吸停滞。"你知道吗?"少年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那本诗集是我爸送的,在他带着小三离家前。"他抓起一把橡皮屑,"这些碎片拼不出完整的形状,就像我的人生。"
柏崇屿的喉结动了动,这是他第一次在概率模型之外感受到真实的刺痛。他突然想起母亲永远精确到秒的作息表,想起父亲用投资回报率衡量他每一次考试成绩。理性的坚冰出现第一道裂痕。
"或许..."他强迫自己冷静,却发现声音在颤抖,"或许人生本就是发散的级数,但总存在某个收敛域。"他掏出诊断书,"色弱不是错误,就像你写的暗□□,都是世界的另一种真相。"
锦书澈的睫毛剧烈颤动,突然抓起手边的钢笔刺向掌心。柏崇屿几乎是本能地扣住他的手腕,两人在推搡中撞翻书架。泛黄的书页如雪片纷飞,柏崇屿压着锦书澈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疼吗?这证明你还活着。"
时间在混乱的呼吸声中停滞。锦书澈的眼泪滴在柏崇屿校服第二颗纽扣上,晕开深色的痕迹。远处传来瑾珩川焦急的呼喊,柏崇屿却在少年瞳孔里看到了从未计算过的变量——名为救赎的可能性。
"我不会让你坠落。"他听见自己说出违反所有理性原则的承诺,"就算要用我的概率公式,重新定义你的人生。"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将两个纠缠的身影浇成模糊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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