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校日的晨光刺破云层,柏崇屿攥着从心理辅导室偷拿的《情绪认知手册》,在储物柜前截住了锦书澈。少年眼下青黑浓重,校服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换成了银色骷髅造型,像是无声的挑衅。
"根据创伤后应激障碍恢复曲线,"柏崇屿挡住对方的去路,指节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概率计算器,"主动接触刺激源能使适应速度提升63%。"他递出一叠打印纸,上面密密麻麻列着校园文学社的活动安排,"我申请了旁听资格。"
锦书澈的目光扫过纸上被红笔圈出的"诗歌朗诵会",冷笑溢出嘴角:"理性先生也想体验当众出丑的快感?"他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对方耳畔,"小心我在你精心计算的人生里,制造无法消除的误差。"
礼堂后台,江屿昂正调试改良后的显色剂,试管在他指尖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别担心,这次绝对安全。"他冲柏崇屿挑眉,却在触及锦书澈戒备的眼神时敛去笑意,"我重新校准了光谱范围。"
朗诵会进行到白热化阶段,锦书澈攥着写满暗□□的稿纸走上台。聚光灯刺得他瞳孔收缩,记忆突然闪回童年被当众羞辱色弱的场景。他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在说:"公主永远等不到骑士,因为所有希望...都是精心设计的骗局。"
台下传来细碎的议论,柏崇屿猛地起身,金属椅腿刮擦地面的声响惊动全场。他大步走上台,从口袋掏出那张被折皱的概率计算纸:"你说人生是骗局,但贝叶斯定理证明,每一次失败都会更新成功的概率。"他转向观众,"他眼中的世界或许没有标准答案,但..."话未说完,锦书澈突然打翻江屿昂放置的显色剂。
彩色液体在地面蔓延,折射的光斑在锦书澈视网膜上扭曲成诡异的图案。他踉跄后退,撞上幕布支架,整个舞台装置发出危险的吱呀声。柏崇屿几乎是扑过去将人护在身下,坠落的顶灯擦着他的肩膀砸在地上,玻璃碎片飞溅的瞬间,他听见锦书澈带着哭腔的嘶吼:"为什么要赌一个注定失败的结局!"
急救室惨白的灯光下,柏崇屿看着缠着绷带的手臂,计算器上的数字仍在跳动。锦书澈蜷缩在走廊长椅上,手中攥着被血染透的稿纸,上面的字迹晕染成模糊的色块。
"我计算过所有风险,"柏崇屿走到他面前,将染血的概率纸轻轻覆盖在对方稿纸上,"唯独算漏了...我不想看你独自溺亡。"他摘下银框眼镜,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睛,"或许理性本身,就是阻止我理解你的最大悖论。"
寒冬的初雪落在明理学院的红砖墙,柏崇屿裹紧校服外套,站在医务室门口。他攥着刚从化学实验室顺来的暖手宝,金属外壳被体温焐得发烫。三天前那场意外后,锦书澈再也没来上过课。
推开医务室的门,消毒水的气味混着锦书澈身上淡淡的纸墨香扑面而来。少年蜷缩在靠窗的病床上,正在用红色记号笔涂满整个速写本,鲜艳的色块在他笔下扭曲成狰狞的图案。
"根据临床数据,"柏崇屿把暖手宝塞进对方冰凉的手心,"持续封闭自我会导致社交功能退化速率增加40%。"他翻开随身笔记本,上面列满了过去三天的课堂笔记,"数学组竞赛需要你的文学思维建模。"
锦书澈嗤笑一声,笔尖刺破画纸:"理性主义者也会需要感性的累赘?"他突然扯下手臂上的绷带,露出结痂的伤口,"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强行修正误差的结果。"
柏崇屿的瞳孔骤缩,喉结滚动着将涌到嘴边的公式咽回去。他从书包掏出个密封袋,里面装着二十三个用橡皮雕成的小太阳:"你之前说橡皮屑拼不出完整形状,但这些碎片..."话未说完,锦书澈突然将速写本砸向地面。
"别用你的理性来怜悯我!"少年的声音带着破碎的哽咽,"你永远不会懂,当整个世界都在提醒你是个'错误'时,连呼吸都是多余的!"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锦书澈的嘶吼被暴风雪吞噬。
柏崇屿弯腰捡起散落的画作,某张纸背面的字迹让他呼吸停滞——那是用银色笔写的短句:"或许在某个平行宇宙,我不是残缺品"。他突然想起母亲总说他的存在是精密计算的成果,此刻竟与锦书澈眼底的绝望产生了微妙的共鸣。
"我确实不懂,"柏崇屿把橡皮太阳一颗颗摆在床头,"但我想建立新的模型。"他摘下眼镜擦拭镜片,露出罕见的无措,"以你为主变量的那种。"
锦书澈别过头,却悄悄把暖手宝往胸口又塞了塞。雪落在两人之间的空隙,柏崇屿在笔记本写下新的公式:已知绝望系数X,孤独指数Y,求温暖的收敛值。这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题目,让他第一次期待计算之外的可能性。
新年的预备铃声穿透明理学院的走廊,柏崇屿抱着一摞数学竞赛资料,在储物柜前顿住脚步。锦书澈的柜门大开着,里面整齐码放着二十三个空药瓶,最上层压着张皱巴巴的退学申请表,截止日期正是今天。
"根据《学籍管理条例》,"柏崇屿攥紧资料,指节泛白,"未提交完整证明材料的申请会自动驳回。"他将概率计算器拍在柜门上,屏幕显示着跳动的倒计时,"现在距离放学还有216分钟,足够你补齐手续。"
锦书澈将诗集重重塞进书包,天然卷发垂落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理性先生又在计算最优解?"他突然抓起药瓶狠狠砸向地面,玻璃碎裂声惊飞窗外的麻雀,"这些药都救不了我,你凭什么觉得数据能改变什么?"
柏崇屿弯腰捡起锋利的玻璃碎片,金属镜框在暮色中闪过冷光:"我在研究非牛顿流体的特性。"他摊开掌心,细碎的玻璃渣没有划伤皮肤,"压力越大,反而越坚韧。"说着将碎玻璃塞进锦书澈口袋,"试试把痛苦具象化。"
文学社活动室里,瑾珩川抱着篮球撞开虚掩的门,正撞见柏崇屿把抗焦虑药说明书铺在桌上,用红笔标注"戒断反应周期"。"你们俩玩什么谍战片?"他挠挠头,把热腾腾的奶茶放在锦书澈手边,"我爸火锅店新配方,喝完包治百病!"
江屿昂突然从桌底钻出来,试管里悬浮着银色颗粒:"特制抗抑郁药剂,主要成分是..."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锦书澈正用美工刀在橡皮上刻着扭曲的藤蔓,刀尖距离指尖不到半厘米。
柏崇屿的钢笔"啪"地折断,蓝黑色墨水溅在退学申请表上。他夺过美工刀,从口袋掏出本崭新的速写本:"用这个。"本子扉页贴着张便签,写着"已知痛苦=X,求转化为力量的转化率"。
暮色漫进教室,锦书澈的笔尖悬在空白页许久,终于落下第一笔。柏崇屿悄悄打开概率计算器,输入新的变量:当绝望X遇到意外关怀Y,产生继续的可能性Z。这个公式没有前人验证过,但跳动的数字,第一次让他期待未知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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