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澈醒来时,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柏崇屿身上残留的薄荷香。他盯着少年低垂的睫毛,看那些细碎的阴影在眼下投出深色的弧,像极了自己画过无数次的死亡抛物线。概率计算器在柏崇屿指间无意识转动,屏幕上的数据流映得他脸色愈发苍白。
“38.5℃。”柏崇屿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平时,“比峰值下降了1.2℃,炎症指标...”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锦书澈正用带着留置针的手,扯下他胸前湿透的衬衫纽扣。
“理性先生也会失控?”锦书澈扯出冷笑,指尖划过对方锁骨处狰狞的旧疤,“用自己的衣服降温,在急救指南里能找到对应公式?”他的指甲掐进柏崇屿的皮肤,“还是说,你终于发现,所有拯救都不过是...”
“洛必达法则在x趋向无穷时失效。”柏崇屿突然扣住他的手腕,概率计算器“啪嗒”掉在地上,“就像我计算不出为什么...”他的喉结剧烈滚动,“为什么看着你烧到说胡话,所有理性推导都变成了空白。”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锦书澈望着少年泛红的眼眶,记忆突然闪回昨夜滚烫的体温交叠。他想起柏崇屿用沾着自己血迹的手指,在概率计算器上写下笨拙的安慰,想起那个在暴雨中为他挡下所有伤害的怀抱。“你明明知道,”他的声音发颤,“我是永远无法收敛的...”
“我不要收敛。”柏崇屿的额头抵上他的,呼吸灼热得像要灼伤皮肤,“我要你做最混乱的变量,做所有公式的例外。”他的手掌覆上锦书澈的心脏,“这里每跳动一次,就是对世界最响亮的反驳。”
校医室的门突然被撞开,瑾珩川举着保温桶愣住——柏崇屿半敞的衬衫下,两道伤痕在苍白的皮肤上交错;锦书澈别过脸的瞬间,他看见少年泛红的耳尖。“江屿昂熬了退烧药...”瑾珩川的声音弱下去,因为柏崇屿正用拇指轻轻擦去锦书澈嘴角干涸的药渍,动作比任何精密实验都要小心翼翼。
概率计算器在地面发出微弱的嗡鸣,屏幕上疯狂跳动的数据突然定格成一个心形。锦书澈盯着那个违背所有理性的图案,感觉胸腔里有什么正在破土而出——或许真的存在一种可能,在洛必达法则失效的边界,生长出名为“希望”的奇异函数。
退烧后的锦书澈像具失了魂的空壳,蜷缩在校医室的病床上,盯着天花板剥落的墙皮。柏崇屿将凉透的毛巾重新浸入冰水中,金属盆碰撞的声响清脆如碎玉,概率计算器安静地躺在床头,屏幕上的监测数据趋于平稳。
“根据热力学第二定律,”柏崇屿拧干毛巾,动作轻柔地覆上他的额头,“体温每下降一度,身体机能恢复速率提升12%。”他的声音平稳如常,可镜片后的目光却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现在,你已经脱离危险期。”
锦书澈偏过头,避开少年温热的指尖:“理性主义者连关心都要套用公式?”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输液留下的针孔,“不如计算一下,我下次崩溃还剩多少天?”话音未落,窗外突然炸响一道惊雷,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柏崇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密封袋。里面躺着二十七个形状各异的橡皮雕刻——从骷髅到太阳,再到昨夜临时刻的小药瓶。“这是你昏迷时我刻的。”他将袋子轻轻放在锦书澈掌心,“每个代表你多活下来的一天。”
锦书澈的呼吸一滞,指尖触到橡皮凹凸不平的纹路。记忆突然闪回火灾后无数个绝望的深夜,那时的他总觉得活着是种惩罚,而此刻,这些小小的橡皮雕塑却像一道微弱的光,刺破了笼罩他多年的黑暗。“你为什么要执着于我?”他的声音沙哑,“我是个注定失败的作品。”
“混沌理论说,一只蝴蝶扇动翅膀,能引发千里之外的风暴。”柏崇屿的手指轻轻擦过他眼下的青黑,“你以为自己是破碎的尘埃,可在我这里...”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你是改变所有既定轨迹的变量。”
概率计算器突然发出异常的蜂鸣,屏幕上跳出从未出现过的画面——是柏崇屿偷偷拍摄的,他喂流浪猫时的侧影。画面里,锦书澈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与此刻苍白的脸形成鲜明对比。“看,”柏崇屿轻声说,“你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创造了属于自己的奇迹。”
锦书澈的眼眶突然发热,他别过头,不愿让少年看见自己的脆弱。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小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校医室的地板上。他握紧手中的橡皮雕塑,第一次觉得,或许在这充满绝望的世界里,真的存在值得期待的可能——就像此刻,这个固执的少年,用破碎的理性,为他筑起了一道抵御黑暗的墙。
暮色将巷口染成诡异的青紫色,锦书澈抱着装猫粮的铁皮盒拐进老城区。腐臭的垃圾味混着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他数着脚下斑驳的石板,第七块砖的裂缝里还卡着上周喂猫时掉落的橡皮碎屑。
“锦书澈!”尖锐的呼喝声刺破寂静。三个黑影从废弃仓库窜出,为首的黄毛晃着染血的弹簧刀,“拿了老子的货就想跑?”金属碰撞声在狭窄巷道回荡,锦书澈瞥见刀刃上凝结的暗绿色物质,却在对方扑来时本能地挥出拳头。
混战中血腥味漫上舌尖,他的太阳穴重重磕在墙角,眼前炸开刺目的白光。弹簧刀擦着脸颊划过,冰冷的金属触感伴随着细微刺痛。当最后一个混混哀嚎着倒地,锦书澈才发现掌心不知何时沾上了刀刃上的黏液,皮肤泛起诡异的青灰色。
夜风卷起他破碎的校服,伤口渗出的血珠滴落在地,在月光下泛着暗红。他倚着墙滑坐在地,看着血痕蜿蜒成扭曲的图案,突然想起柏崇屿用概率计算器测算他情绪波动时的模样。“这次不用你计算死亡率了。”他对着虚空轻笑,喉咙里泛起铁锈味。
回到家时,药瓶在玄关滚出老远。锦书澈盯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手指抚过脸颊的伤口。毒性像毒蛇般顺着血管蔓延,意识开始模糊的瞬间,他抓起桌上的美工刀。刀锋划开手腕的刹那,记忆碎片如走马灯闪过——柏崇屿在暴雨中颤抖的拥抱,巷子里小猫蹭过他掌心的触感,还有概率计算器屏幕上那个歪扭的心形图案。
“终于解脱了...”他的声音消散在空荡的房间,鲜血浸透床单,在月光下晕开暗色的花。体温迅速流失,心跳声越来越微弱,当黑暗彻底笼罩意识时,他听见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概率计算器尖锐的警报声。
柏崇屿撞开房门的瞬间,概率计算器的红光将现场染成血色。他看着锦书澈毫无生气的躯体,瞳孔剧烈收缩。指尖触到对方尚有体温的脖颈时,颤抖的手指在监测器上疯狂敲击:“假死状态...还有23分钟黄金抢救期!”他嘶吼着抱起人冲向雨幕,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这次的误差...我绝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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