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艾迪醒了。”洛辞心中浮起些微的心虚,立刻挽起莫里的臂弯,“我们出去走走?听列昂尼德队长说这里的夜景非常漂亮,星星比城市里亮得多。”
“嗯嗯。”莫里的眼睛比星星还亮,欢天喜地地挽着洛辞出门去了。
于是当艾德里安腰酸背痛地爬起来时,只瞧见了两人有说有笑的背影。
“可恶……”艾德里安咬牙切齿地哀嚎一声,挫败地倒回了床上,把头埋进了枕头里。
精神世界被贯穿的感觉如此鲜明,向导的信息素淡淡地萦绕在空气里,艾德里安听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直响,跳个不停。
少年烦恼地按着自己的心脏,却不能让它慢下来,正如他一百次地想要静下心来,却始终无法将那个人驱逐出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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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按照计划书,哨兵们需要完成一系列军事训练,另外要写两千字的报告书。洛辞觉得报告书是天底下最无聊的东西,立刻把这一项划掉,改成了烧烤派对。
经过一整晚的休眠,他早就一丝丝的心虚都不剩,非常坦然地迎接新的一天。而艾德里安涵养惊人,见到他居然还轻快地招呼了一句:“早上好,导师。”
洛辞本来已经走过去了,此刻又调头回来看他,只觉得那副笑容无懈可击,“早上好,艾迪。”
这个亲昵的称呼让艾德里安笑得更灿烂了:“昨天没有弄痛你吧,导师?”
“没事,”洛辞的手腕和脖子上都还留着浅淡的淤痕,不过双方都默契地无视了,“倒是昨天在床上,有没有让你舒服?”
“导师亲自为我做精神疏导,当然舒服,”艾德里安笑得十分灿烂,“莫里的按摩服务也很好,骨头就像被拆散重装了一遍。你听,现在还嘎吱嘎吱响呢。”
说着,艾德里安捏紧了一边的拳头,从肩膀到手指发出了一连串可怕的啪嗒声。
“哈哈……”洛辞干笑了一声,拍了拍艾德里安的肩膀,“你还年轻,正是历练的时候,多体验一些不是坏事。”
“是啊,”艾德里安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多谢导师给我留下了永生难忘的体验。”
“不客气。”洛辞清了清嗓子,匀速溜走了。
吃过简单的早饭,洛辞把哨兵们召集到了训练场上:“列队,今天由基地驻军带领大家进行训练。大家欢迎列昂尼德队长。”
洛辞的话音未落,只见一个穿着笔挺军装,胡茬刮得干干净净,浑身弥漫着香水气息的男人,昂头挺胸地走到众人面前。他摘掉了墨镜,露出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咳咳,大家好啊。”
众哨兵心中不由浮现两个大字——你谁?
花枝招展的列昂尼德队长拍了拍手,整个基地的驻军都闪亮登场,他们不仅洗了澡、换了新衣服,而且全都刮了胡子、擦了军靴,像一群翩翩的孔雀,飞舞到洛辞面前。
洛辞面露微笑,恭维了几句,然后屏住了呼吸。
“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戎天星小声地跟身边的莫里说,“连这群兵痞子都有人样啦……咦,你也喷香水了?”
莫里的香水十分高级,可谓是淡雅出尘,和这群庸脂俗粉很不一样,所以戎天星一下子就闻出来了。
莫里直视前方不说话,耳朵尖却红透了。
戎天星忍不住笑了,拿肩膀撞了撞他,“不是生导师气吗?这么快又和好了?”
莫里想起了昨夜的晚风与星辰,抿着唇小声道:“嗯,和好了。”
爱情的力量如此伟大,在下午的训练中,驻军士兵全都卖了十二分的力气,拿出了浑身的本事,结果不出意外地……□□趴下了。
在哨兵学院教育出来的精英学生面前,这点实战经验似乎并不够看。
好在所有人都玩得十分开心,等到晚上,崭新的军装全又沾满了泥点子,雪点更是玩疯了,好端端一只雪豹滚了一身的灰,还热情地直往洛辞身上扑,吓得洛辞把位置挪到了车顶上,揣着一瓶酒,一边喝一边看哨兵们胡闹。
对于一个向导来说,没有比这更幸福的画面了。
夜里,篝火晚会如期举行。
也不知道洛辞给基地里的士兵灌了什么**汤,全基地对他表现出高度的不舍。列昂尼德队长更是抱着酒瓶子哭了,不过洛辞说他是后悔哭的,因为打牌输掉了一大半的伏特加。
“你会回来看我们的吧?”列昂尼德队长梨花带雨地问道。
“当然。”洛辞说,“我们去了还要回来的嘛。”
莫里在心中嗤了一声,因为他知道回来走的是另一条路。
基地里的哨兵们却都因为这句话高兴起来,齐声欢呼,还说要给他留好吃的。
他们吃了大块大块的肉,喝了大桶大桶的酒,在这个远离人世的孤岛中,制造出热闹的音浪。黑夜里鬼魂们隐隐绰绰地站着远处,凝望着生者的国度,如烧尽的飞灰,回望着熊熊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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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早上,他们告别了黎明九号基地。全基地的哨兵都出来欢送,排着队地要和洛辞拥抱。那三个向导也出来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跑到五个年轻哨兵面前,也要“抱一抱”。
转着圈地抱完了,哨兵们又赶着上来道别,道别形式非常丰富,有告白的、有哭鼻子的、有拽着手不放的,洛辞一个人应付三十多张嘴,六十多只手,说得口干舌燥,最后抱着胳膊靠在车门上,踹了一脚列昂尼德队长的屁股:“把你的部下都带回去,别他妈的在这里发骚了!”
列昂尼德队长其实也没骚够,不过碍于队长身份,同时碍于早上还没来得及的喝酒,不方便借酒装疯,才沉下脸吆喝道:“都他妈给我立正!向后转!回基地!别丢人了,死了亲娘都没见你们那么嚎的!”
吆喝完,他对着洛辞抬起了手,似是要行一个军礼,行到一半手便摘了帽子,像首都的绅士那样,略一欠腰,行了个脱帽礼。
“再见,我的美人儿。”他笑得露出了一口黄牙。
“再见,谢谢你的酒。”洛辞亲手为他理了理军帽下的鬓发。
一行六人重新上车,继续前进。目送着车子快要开出地平线,列昂尼德还在挥舞着军帽告别,眼角闪烁着两颗大大的泪花。队员们嘀嘀咕咕,说队长这回是真的动感情啦。
这时候队长却已经把军帽往头上一扣,准备回去喝今天的第一顿酒了。
美人儿也许会回来,也许再也不会来,但日子总要一天天过下去。士兵们也勾搭着回到营地,撸铁的撸铁,打牌的打牌,半醉半醒地糊弄着漫长的白天。
在这种地方,人的记忆会变得格外短暂。他们凭什么活着没有死?是比别人战斗力更高,还是忍耐力更强?
不,他们只是善于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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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辞让装甲越野开了自动驾驶,把五个学生都领到自己的房车上,开会宣布接下来的行程。
再开两天左右,他们就能抵达黄昏地,那里远比黎明地危险,所以绝不能放松警惕。守夜改为两人一组,每组依旧是两小时。
他们将于两天后抵达黄昏四号基地,探索一座处于休眠期的鬼门。
洛辞一个人坐在房车里,在笔记本在写写画画。在打钩的一栏,写下了艾德里安和戎天星的名字,在打叉的一栏,写下了莫里的名字。
他正在考虑带谁去执行A级任务。
从第一面起,戎天星就给他留下了极为靠谱的印象,在这几天里,他也展露出了责任心和同理心,战斗力虽然比不上他那哥哥,但也远超同龄人。这样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孩子,洛辞第一时间就把他列上了名单。
至于艾德里安,他的实力已经毋庸置疑,而且似乎涵养惊人,是一个可塑之才。洛辞对他的真正实力很感兴趣,十分期待再次与他链接。
至于雪点和戎北辰,暂时列为“待观察”,雪点实力不弱,但在心智上似乎存在某种缺陷;北辰实力强悍、沉默寡言,一路上都很配合,然而洛辞本能地感觉到,他是所有人中最难驾驭的一个。
不管实力再怎么强,不能为自己所用的,他一个都不考虑。
洛辞的心思活动,准备按照炮制艾德里安的方法,找个机会把戎北辰给办了。
但具体要怎么行动呢?这似乎比搞定艾德里安还不容易……戎北辰的实力那么强,万一被他反抗成功,那就不妙了。
这天修整的时候,洛辞便坐在房车门口,抱着猫猫,叼着酒杯,一会儿看看天上的云,一会儿看看忙碌的哨兵们,心中一边感慨着岁月静好,一边酝酿着坏主意。
哨兵们是不禁看的,一个眼神飞过去,他们就像是被小刀扎了屁股,立刻就要一激灵。看得稍微久一点吧,有的就要害羞跑掉,有的就要瞪回来,还有的就要跑到自己面前,伸手遮住他的眼睛,说什么“你再看我就没法工作了”。
人不禁看,洛辞只好看天上的云,把云都看得散掉了,晚饭也就煮好了。哨兵们有的打猎,有的生火,有的做饭,各个忙得脚不沾地,看得洛辞都觉得自己得到了充分运动。
尽管他只是坐在房车的遮阳棚下,懒洋洋地喝了一下午的酒。
轮到天星做饭,给每个人都做了一大锅烤肉饭团,用树叶和泥土包好饭、肉以及各种佐料,埋在火堆里闷熟。那香味实在出众,闷在土里时,溢出的香味已经叫哨兵们垂涎三尺,等饭一熟就七手八脚地从火堆里翻出土块,在地上使劲一敲。
泥壳裂开,顿时浓烈的香气翻滚而出,香得雪点朝后倒去,朝天打了一个幸福的喷嚏。
洛辞的胃口被调动起来,喝了太多酒,正是腹中空虚的时刻。他也伸手去熄灭的火堆里拿饭团,手伸到一半,却忽然被人握住了。
“烫。”戎北辰言简意赅地说。他的位置正好在洛辞身边,所以这一握是最自然不过的善举。
向导和哨兵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他们从火里掏出块木炭生吞了都未必会死,但这滚烫的饭团足以把向导的手烫出个泡来。
戎北辰握了一下便很快分开,但一种奇妙的感觉却留在了手心里,他觉得导师的手腕是一种精细而脆弱的东西,仿佛一种柔软的瓷器。
“哦,谢了。”洛辞缩回了手,惊异地看了戎北辰一眼,没想到他会主动和自己接触。可惜隔着墨镜和口罩,他什么都没看清。
两个人的接触只有短短一秒,很快便各自错开了目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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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如法炮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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