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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岭城西郊的独栋别墅外拉起了警戒线,警灯闪烁间姜絮裹紧风衣从出租车上下来。
冷风夹杂着细雨打在她脸上,出门的时候已经阴云密布,不一会就下起雨来,这会又不太下了。
抬头看了眼别墅二楼亮着灯的窗户,血色月光透过云层,在雨水中折射出诡异的光晕。
“姜老师!”林塘见她来了快跑了两步,递了一把黑伞。
这位林队长三十出头是个新疆人,寸头下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此刻眉头紧锁。
他是岭城警队特殊事务调查处的队长,刚调过来一个月,到现在还没想通为什么要把自己一个唯物主义者分到这种装神弄鬼的地方。
林塘坚信什么鬼神妖魔全是扯淡,但今晚是真的有点不一样。
“死者李媛,网名‘圆圆看相’,今晚直播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助理打电话打不通跑来发现门打不开就报警了。”
姜絮凝神望向紧闭的窗户,这里已经没有任何狐妖的气息,算下来那只狐妖并没有作案时间,还是说她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能瞒过她的眼睛做出这么复杂的事情,绝对不是那只狐狸能做到的。
林塘压低声音,眼神不自觉地往二楼瞟:“老刘和小王进去后,对讲机里全是杂音就传了张照片出来,不一会就没了信,我上去看,结果……”
他咽了口唾沫,硬朗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罕见的惧色,姜絮印象里这位新来的林队长很是不屑她的存在,能主动要她来看看局面一定不一般。
“鬼打墙吗?”姜絮挑眉伸出手发现已经不太下了,顺手把伞收起来指尖轻轻摩挲着伞骨:“这些东西想要不被发现蒙蔽人类,无非就是遮眼和乱神两个路数,鬼打墙其实就是遮住了你的眼睛,让你看不见真实情况。”
林塘脸色发白喉结滚动了一下,显然还有些恍惚的惊魂未定,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支吾:“我上到二楼,明明只有一条走廊,却怎么走都走不到头……最后倒退着才爬出来。”
姜絮闻言面色凝重,她现在只勉强是一个凡人,真的要冲锋陷阵说不好还不如面前的林队长,手上只有些术法可用,思索一阵从口袋里摸出三枚铜钱,随手抛向空中。
铜钱落地时呈三角状排列,其中一枚竟诡异地竖立着旋转不停。
她弯腰拾起铜钱,指尖在竖立的那枚上一弹,四下俱静“叮”的一声脆响格外清晰:“这妖怪还有些道行。”
姜絮很确定绝对不是刚才那只狐妖,或者说不只是那只狐狸。
林塘听得云里雾里,他本来就不信这些,现在更是不能理解:“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是妖怪,就凭这个铜钱?”
“这还要问我?”姜絮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人家叫她一声姜老师,她可不想在这里教小朋友:“在特调处干活,基本的常识要学吧,你要实在不相信这些东西,趁早打报告走人吧。”
从她到现场,就明显感觉对方虽然叫了她来,但还是并不想信她,或者打心眼里就不信有妖怪,和这样一个人共事怕是要砸招牌,姜絮有些头疼,刚才同那只狐狸发威消耗了不少气力,如今这具身体真是废物一个。
不过来都来了,姜絮没管话说出来对方是什么反应,径直往别墅里走去,准备会会里面的腌臜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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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队。”一直站在林塘身后的小陈警官是特调处的老人了,跟着姜絮办过几回案子,知道她的脾气连忙解释:“姜老师那三枚铜钱分别代表妖、魔、鬼,刚才妖的那个反应那么大,里面肯定是有个大妖怪。”
林塘回头瞪了小陈警官一眼,心想怎么从来没人跟他说过这个,不过也是他从来特调处第一天就大肆贬低鬼神之说,大家都以为他待不了多久就会调走,又看了一眼头也不回的姜絮,还是放心不下案子快步跟了过去。
“有人在这里布了阵法,把整栋别墅变成了一个牢笼。”姜絮伸手在别墅大门上抹了一把,放到眼前仔细研究了半天:“恐怕进去的人,都会成为祭品。”
她话音刚落,别墅内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似乎是之前失联的老刘。
林塘脸色骤变下意识就要往里冲,被姜絮一把拽住:“想死你就去。”
“可是!”
“现在进去,只会多一具尸体。”姜絮不耐烦地从风衣内袋掏出一张黄符,划破林塘的指尖在上面快速画了几笔:“拿着这个站在这里别动,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别离开这个圈。”
说着姜絮用脚尖在地上画了个直径约一米的圆。
“你拿我当唐僧啊!唯?!”林塘还想说什么,姜絮已经大步走向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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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门的瞬间,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门内的景象让正跳脚的林塘倒吸一口冷气。
本该是别墅玄关的地方,此刻竟变成了一条幽深的隧道,两侧墙壁上挂满了人皮灯笼,散发着幽幽红光。
姜絮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身影很快被黑暗吞噬。
隧道内的空气黏稠得几乎能掐出水来,每走一步脚下都传来令人不适的黏腻感,姜絮指尖轻捻指腹上竟然沾了一层薄薄的血色黏液。
“血祭?”姜絮眉头紧锁,从复生睁眼到现在,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这不是普通妖怪能做到的,背后必有高人操控。
血祭一途不是正道,虽然能达成心愿更会反噬自身,付出的代价经常比成事更难,性价比很低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丝毫性价比可言,从她陨落前几千年都很少有人用这种手法。
人皮灯笼随着她的经过轻轻晃动,灯罩上隐约浮现出扭曲的人脸,姜絮随意一撇就看见圆圆那张脸正发出无声的哀嚎。
这些魂魄被困在灯笼里不得超生,一点一点消耗灵元,圆圆这样的还能挣扎,剩下的大部分精气溃散,早没了意识成为一堆供奉的养料。
姜絮微微抬眼,手中铜钱猛地向前掷去,说起来从前这东西只是她闲来无事拿在手上把玩的物件,跟着她久了沾染灵气成了法器,现在反而成了手上唯一的保命符。
隧道被铜钱割裂瞬间如玻璃般碎裂,露出了本来面目,客厅的墙上用血画满了诡异的符文,圆圆的尸体比照片上更加破碎,几乎被剁成了肉泥,而老刘则双目圆睁,胸口被掏出一个大洞,心脏不翼而飞。
客厅中央是一个骨头搭建的小型祭坛,上面摆着一盏油灯,火光微弱几乎快要熄灭。
姜絮瞳孔微缩,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这是有人在借命啊。
世人追求长生,古来上到帝王亲贵,下到贩夫走卒,追求长生者不计其数。
但天命早定借命一事只是虚妄,就算是她当年也无法违抗天命,落到如今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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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陷回忆的姜絮有些失神,身后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只见小陈警官瘫倒在门口浑身是血,手里紧握着一部对讲机。
他不知何时竟然和林塘闯了进来。
姜絮快步上前查看,指尖带着铜钱在小陈眉心一点,暂时封住他的生机。
血祭借命是用囚禁魂魄的方法吸食灵元精气,生冷不忌只要是活人一只脚踏进来都有危险。
严格意义上讲她自己并不算一个活人,现在林塘和小陈警官要比她危险得多。
姜絮指尖微微发烫,铜钱在小陈警官眉心留下的印记泛着淡淡的金光。
姜絮收回手转头望向蹲在老刘尸体旁的林塘,向来不信鬼神的人此刻面色苍白,手指微微颤抖着触碰同事已经冰冷的尸体。
“别碰他。”姜絮快步上前,一把拽住林塘的手腕。
林塘猛地甩开她的手,浑身颤抖环顾四周,现在发生的事情实在有些超出他的认知,就算是心理素质再强也接受不了如此冲击,眼中混杂着愤怒与恐惧却还努力解释面前诡异的景象:“这些符文……是人为画的,但血液渗透的痕迹不对,像是自己流出来的。”
姜絮没有回答。
墙上的血色符文在昏暗灯光下仿佛在蠕动,祭坛上的油灯火焰从林塘闯进来后,开始呈现出诡异的青绿色,而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弱。
“是借命。”姜絮声音低沉:“用活人的魂魄作为祭品延续生命,这不是普通的妖术,是一种古老的邪术。”
林塘站起身强压下胃里的翻腾,他处理过不少命案,但面前的实在是过于惨烈:“你是说,杀了刘媛和老刘,是为了……长生不老?”
“不对,不是求长生,刚才那些灯笼……”姜絮顿了顿还是解释给对方听:“每个灯笼都是一个灵魂,正好九九之数,凑齐四十一盏纯阳命格,四十盏纯阴命格,阴阳调和阳气将将压过阴灵,便可起死回生。”
若真是求长生续命何须如此麻烦,勾陈大帝那里有的是灵丹妙药,有本事搞出这么大阵仗借命的家伙,还能求不到一颗仙丹。
唯生死一途乃是天命,天命不可违。
见林塘还是分外茫然,姜絮知道这已经超出对方的认知极限继续解释:“纯阴命格好找,但纯阳之身难以识别,特调处的所有人除了我,都是纯阳命格。”
“你的意思是说,这是一个圈套?”
就算不懂不信这些鬼神之说,作为一个刑警的敏锐直觉,还是让林塘意识到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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