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防盗门开合的冷风还未散尽，宋闻璟就像只窜出来的小兽，拽着江聿风的手腕往客厅拖。
少年掌心的温度透过袖口传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让江聿风刚放下的书包又晃了晃。
"你下厨？"江聿风看着宋闻璟系歪的卡通围裙，喉间溢出轻笑。
记忆里宋父打电话时的叹息犹在耳畔："这孩子煮速冻水饺都能把锅烧穿。"
此刻少年仰着下巴，睫毛上还沾着出门时的雪花，像只炸毛的猫。
"看不起人？"宋闻璟的手指戳在他胸口，不小心蹭到了藏在衬衫下的输液港疤痕。
江聿风下意识瑟缩，却换来更执拗的眼神，"今天非要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转身时带起的风掀翻了玄关的钥匙盘，叮当声响里，少年已经旋风般冲进厨房。
书房台灯亮起的第七分钟，楼下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江聿风握笔的手骤然收紧，草稿纸上的函数图像扭曲成奇怪的形状。
消毒水味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他盯着渗血的指节，想起医生说"情绪波动会加速病情"。
可当第二声尖叫刺破寂静时，他还是猛地站起——膝盖撞翻椅子的声响，混着楼下慌乱的脚步声。
厨房门口，江聿风扶住门框的手指微微发抖。
宋闻璟正骑在瓷砖上，围裙兜住条活蹦乱跳的鲫鱼。
少年头发上粘着葱段，脸颊蹭着锅底灰，怀里的鱼尾巴甩起的水花溅在他通红的鼻尖。
"别动！"宋闻璟的声音带着哭腔，"今天非把你炖成汤不可！"他扑向地板上打滑的鱼，却被突然挣扎的鱼尾甩了满脸水。
江聿风看着少年狼狈的模样，喉间的笑意化作酸涩。
宋闻璟抹了把脸继续追击，沾着面粉的手指在脸上画出滑稽的花纹："哥最近都瘦脱相了......"
油烟机的轰鸣声里，菜刀剁在案板上的声响时断时续。
江聿风倚着门框数着，这已经是第三次听见"救命"的哀嚎。
消毒水味混着焦糊味漫上楼梯，他却舍不得移开视线——看着那个总在他身后耍赖的少年，笨拙却坚定地挥舞着锅铲。
当满身硝烟的宋闻璟端出砂锅时，厨房挂钟的指针已经转过整整一圈。
少年头发蓬乱得像鸟窝，睫毛上沾着油星，围裙前襟还烧出个大洞。
砂锅里的鱼汤咕嘟冒泡，飘着几片发黑的姜片，可江聿风望着宋闻璟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觉得这是他尝过最温暖的美味。
厨房顶灯在宋闻璟头顶投下暖黄的光晕，却遮不住他鼻尖斑驳的灰渍。
当少年端着餐盘挪到餐桌前时，江聿风听见他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像是生怕惊醒什么易碎的美梦。
三菜一汤摆在木纹桌面上，蒸腾的热气里，黑黢黢的西红柿炒鸡蛋与泛着寡淡白光的鱼汤格外醒目。
"这是......"江聿风的筷子悬在焦黑的块状物上方，金属餐具碰撞瓷盘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宋闻璟的指甲无意识抠着围裙边缘，沾着面粉的指尖微微发颤："我发誓真的放了西红柿！"
他突然凑近，睫毛扫过江聿风发烫的耳尖，"就是炒着炒着......它们就合体了。"
消毒水味混着焦糊气息在鼻腔翻涌，江聿风咬下鸡蛋的瞬间，咸涩的味觉炸弹在舌尖炸开。
他强压下胃部的抽搐，余光瞥见宋闻璟亮晶晶的眼睛——少年正托腮望着他，睫毛下藏着期待的光。
喉结艰难地滚动，他将混着眼泪的鸡蛋咽下："四勺盐......是想腌咸菜吗？"
"明明是怕你营养不良！"宋闻璟突然站起，木椅刮擦地板的声响惊得江聿风一颤。少年转身时带起的风掀翻了餐巾纸，露出手腕内侧新烫的红痕。
他手忙脚乱地盛起鱼汤，瓷勺磕在碗沿发出清脆的响："尝尝这个！我特意买的活鱼，现杀的！"
鱼汤入口的刹那，江聿风尝到了比化疗药水更苦涩的滋味——不是因为寡淡，而是宋闻璟此刻垂落的睫毛，像极了他化疗时偷偷躲在病房外哭泣的模样。
消毒水味的呼吸混着鱼汤的鲜香，他听见自己说："没放盐的汤......也很好喝。"
宋闻璟的手指突然闯入视线，食指第二关节处缠着的纸巾已经洇出血渍。
江聿风的心脏猛地收紧，输液港的疤痕在衬衫下隐隐发烫。
他拽着少年跌坐在沙发上，药箱金属扣弹开的声响中，宋闻璟委屈的嘟囔声传来："就切鱼的时候划了下......"
棉签蘸着碘伏触碰伤口的瞬间，宋闻璟下意识缩手。
江聿风却固执地扣住他的手腕，温热的呼吸拂过伤口："别动。"
记忆突然闪回无数个深夜，宋闻璟也是这样攥着他的手，在化疗呕吐后笨拙地擦拭嘴角。此刻少年泛红的指尖微微发抖，却主动将掌心摊开在他面前。
"下次换我照顾你。"宋闻璟的声音闷闷的，带着鼻音。
江聿风低头贴创可贴的动作顿住，看见少年耳尖泛起的红晕。窗外的风拍打着玻璃，屋内的空气却突然变得滚烫。
他知道，那些藏在焦糊饭菜里的笨拙心意，早已比任何珍馐都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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