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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山车的金属轨道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宋闻璟攥着江聿风的手挤进车厢，发梢还沾着方才旋转木马上飘落的金粉。
当列车骤然俯冲，少年的惊呼混着风声撞进江聿风耳中，他本能地伸手护住爱人的后脑，却被宋闻璟反扣住手腕。
失重感席卷全身时，他望着少年因兴奋而发亮的眼睛，输液港的位置在剧烈心跳中泛起微痛，却比不过掌心传来的炽热温度。
摩天轮缓缓升至最高点，玻璃舱外的晚霞将天空染成橘子汽水的颜色。
宋闻璟贴着窗玻璃数下面的人群，忽然转身时鼻尖几乎擦过江聿风的："哥你看，我们离星星更近了！"
江聿风望着少年睫毛上跳跃的碎光，想起自己在病房数点滴的无数个日夜，此刻却觉得连呼吸都带着自由的甜意。
暮色渐浓时，旋转灯牌次第亮起。江聿风瘫坐在长椅上，看着宋闻璟在人群中蹦跳的背影，运动鞋带散开了也浑然不觉。
消毒水味的记忆突然涌来——小时候被约束在无菌病房，连窗台上的花都不许碰，而此刻漫天飘飞的彩色气球擦过他发梢，带着爆米花和焦糖的香气。
"张嘴！"宋闻璟举着巨型棉花糖突然凑近，粉色糖丝在夜风里轻轻颤动。
江聿风抿住唇，却被少年亮晶晶的眼神打败。
舌尖触到蓬松糖絮的瞬间，甜意轰然漫过味蕾，比记忆里所有的药片都要浓烈百倍。
"骗人！"宋闻璟突然抽走棉花糖，温热的唇瓣轻轻贴上他的，带着草莓味的唇膏气息，"明明是接吻更甜！"
江聿风感觉心跳漏了两拍，耳尖迅速漫上绯色。
远处旋转木马的音乐声忽远忽近，他恍惚看见宋闻璟眼中倒映着整个游乐场的灯火，而自己正溺毙在那片璀璨星河中。
"还嘴硬？"宋闻璟笑着蹭了蹭他发烫的脸颊，指尖偷偷抹去他唇角的糖霜。
江聿风望着少年得逞的笑容，忽然想起医生说过的"避免剧烈情绪波动"，可此刻胸腔里翻涌的何止是甜蜜，更是从未体验过的、鲜活的生命力。
夜风卷起糖纸掠过他们交叠的影子，远处的过山车仍在呼啸，摩天轮的彩灯将云层染成梦幻的紫。
江聿风悄悄攥紧宋闻璟的手，输液港的刺痛被爱意融化成温柔的涟漪。
他知道，在这有限的时光里，每一秒与眼前人共度的瞬间，都比世间所有的糖霜更加珍贵。
“嗤，小坏蛋，下一站我们去哪？”
“当然是学校附近的学生街，那里晚上可热闹了，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
霓虹灯管在潮湿的空气中晕成模糊的光斑，宋闻璟的手指勾着江聿风的小拇指，在熙攘的人群里穿梭。
学生街特有的喧闹声浪扑面而来——烤冷面摊的铁板滋啦作响，奶茶店的叫号声此起彼伏，还有不知哪家店外放的流行歌，混着此起彼伏的谈笑声，将夜色搅成一锅沸腾的甜汤。
"屏住呼吸！"宋闻璟突然举起竹签，金黄酥脆的臭豆腐还冒着热气，浓郁的发酵香气直冲鼻腔。
江聿风下意识后退半步，记忆里消毒水味的病房突然清晰起来——那些年连水果都要严格消毒，此刻刺鼻的气味却带着鲜活的人间烟火气。
"张嘴嘛！"宋闻璟晃着竹签撒娇，睫毛在路灯下投出扇形阴影。
江聿风咬住豆腐的瞬间，咸香与辛辣在舌尖炸开，比他偷尝过的任何糖果都更具冲击力。胃部传来轻微的抽搐，他强忍着不适点头："嗯......很特别。"
"骗子！"宋闻璟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脸都皱成包子了还说好吃！"
他不由分说拉着人拐进巷子，墙上的小彩灯在两人头顶连成星河，将影子拉长又揉碎。
石膏娃娃店的暖光裹着颜料的气息。江聿风握着画笔的手有些发僵，输液港的位置在毛衣下隐隐发烫。
当绿色颜料歪歪扭扭爬上小狗的红耳朵时，宋闻璟的笑声差点掀翻屋顶："这哪是小狗，明明是外星生物！"
"那也比你的炸毛猫强！"江聿风反击着，笔尖却不小心蹭到宋闻璟手腕。
少年突然安静下来，两个人的呼吸交织在小小的画架上方。
宋闻璟的指尖沾上蓝色颜料，轻轻点在他鼻尖："笨蛋，这里也要上色。"
离开店铺时，江聿风抱着歪七扭八的小狗石膏，突然想起小时候隔着病房窗户，看其他孩子在雪地里玩耍的场景。此刻手中粗糙的工艺品沉甸甸的，像握着整个春天的温度。
街边飘来烤红薯的甜香，宋闻璟又拽着他跑向新的摊位，发梢的彩灯碎钻般闪烁，照亮了江聿风从未有过的、鲜活的心跳。
画完石膏娃娃后，江聿风和宋闻璟来到了一座小茶馆。
青石板路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宋闻璟熟稔地推开茶馆雕花木门，铜铃叮咚声惊起檐下栖息的白鸽。
茶香裹挟着炭火的暖意扑面而来，柜台后戴着圆框眼镜的老人应声抬头，布满皱纹的眼角立刻弯成月牙："小宋来啦！快坐快坐！"
江聿风跟着踏入店内，目光扫过墙上斑驳的书法作品，八仙桌上残留的茶渍晕染成抽象的水墨画。
角落里几个中学生围炉煮茶，谈笑声混着紫砂壶的咕嘟声，在雕花木梁间回荡。
他突然想起自己蜷缩在医院的无数个日夜，消毒水味的病房与此刻的烟火气形成刺痛的反差。
"这是我哥，江聿风。"宋闻璟揽着他的肩，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他毛衣的纹路，"特地来尝尝您的拿手好茶！"
老人扶了扶眼镜，慈祥的目光落在江聿风苍白的脸上，欲言又止地笑了笑："好，好！马上给你们煮今年的新茶！"
紫砂壶嘴腾起的白雾模糊了江聿风的镜片。
他望着杯中舒展的茶叶，深吸一口混着桂花香的热气，茶汤入口的醇厚回甘让舌尖微微发麻。这种从喉咙暖到胃里的感觉，远比他常年吞咽的药片温柔千倍。
"怎么样？"宋闻璟凑近时，发梢扫过江聿风的侧脸，"秦爷爷的凤凰单枞可是拿过奖的！"
少年亮晶晶的眼睛里映着跳跃的烛火，让江聿风想起摩天轮上触手可及的晚霞。
他转动着青瓷杯，输液港的位置传来细微的钝痛："好喝......要是能一直......"
"说什么呢！"宋闻璟突然伸手戳他脸颊，"等放寒假我们天天来！秦爷爷还说要教我炒茶呢！"
他的声音清脆得像风铃，却让江聿风喉头发紧。
老人在柜台后擦拭茶具的身影，与宋闻璟描绘的未来画面重叠，刺得他眼眶发酸。
夜色渐深，两人并肩坐在护城河的长椅上。
宋闻璟絮絮叨叨说着大学规划，脚尖踢着地上的石子："我们要住带阳台的房子，春天可以种多肉，冬天就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江聿风望着他被路灯染成金色的侧脸，想起医生说的"高危期最多半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零点钟声响起的刹那，第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炸开。
宋闻璟兴奋地跳起来，转身时撞进江聿风早已张开的怀抱。
璀璨的光芒映亮少年泛红的眼眶，江聿风低头吻去他睫毛上的碎光，咸涩的味道混着烟花的硝烟，在唇齿间蔓延成永恒。
"新年快乐。"
他贴着宋闻璟耳畔低语，感受着怀中剧烈的心跳，"谢谢你，让我看到这么美的烟火。"
河面上倒映的万家灯火明明灭灭，像极了他们岌岌可危却绚烂的爱情。
江聿风将人搂得更紧，在震耳欲聋的爆竹声中，默默把所有未说出口的眷恋，都揉进这个注定难忘的拥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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