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门抬头，别缩着脖跟个鹌鹑似的。今天这茬别乱嚼舌头，这是你们的机会。抓住，说不定就一飞冲天了。”经纪人用力敲着手下艺人的背，担忧的话含在嘴里没说。
公司前些天空降个新老板，听说是上头的大儿子。空降后便整日整日的不见人影儿，把事情都丢给助理。这第一次露面，就要叫年轻鲜亮的小练习生们排着队去见他，对外只说投资人来了，要见一见。
这叫什么事？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合着这老板就只爱在自己家里祸害。
思绪未断，老板办公室走出来一串人。有的庆幸，有的遗憾，还有的满面红光。
经纪人怀疑地把刚走出门的另一个艺人拉自己身边——这个艺人出了名的心气儿高，而且是自己人——问他准没错，“小王，你跟我说实话，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个事儿啊？”
哪知艺人半仰着头目光憧憬回味半天，最后遗憾地回答：“唉，你不懂，他不是坏人。”
经纪人挠了挠头，半天没反应过来：“不是，这——”
他从业十几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呀！怎么，这还对将要潜自己的人生出感情来了？
助理又开始叫下一批练习生。最开始担惊受怕的那个艺人给自己打气：“没事没事，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这么好社会，我看谁敢动我。”
他二十岁出头，长的数一数二的鲜亮，跳舞唱歌都好，这一批练习生数他出挑。今年夏天他就能选秀，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可不敢出事。
艺人踌躇满志的进去了。
十分钟后，他精神恍惚地从办公室走出来自言自语：“我为什么不洗头？”
经纪人问：“啊？”
他神情呆滞地看了经纪人一眼，喃喃道：“我为什么不洗头？”
经纪人立刻大惊失色，“小宋，你别吓我！到底发生什么了！”
小宋刚进门的时候，一眼看见实木的办公桌前又俩人。
一个是他们老板，染着一头黄毛，正不耐烦的翻着一沓资料。另一个不认识，估计也是什么大人物，背对着他们玩老板桌子上的钢铁侠手办，一只手撑着红木大桌，腰塌着，露出半张鲜亮的侧脸，眼睛那么亮。
人进来全了，那个人才肯回头。那张鲜艳极了的脸露出来，眉弓秀气，鼻梁流畅，眼下有一枚小痣，嘴唇柔软且微微向上翘起，脾气看起来很好。
那个人先冲他笑了笑，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露出两个虎牙尖儿。
偌大的办公室被那个小小的笑容映的亮了一下，这么明艳的笑，多少冲淡了练习生们对未知的忧虑，不少人都松了口气。
那个人姿态很放松的靠着办公桌，右手边有一沓资料，是他们每位练习生的简历。
他问：“你们在这当练习生是追求梦想还是单纯赚钱呢？”
这个有点直白的问题打乱了每个人的脚步。
刚才一直沉默不语的、讨人厌的老板立刻催他们选好了就挑一边站，单纯赚钱的站右边追求梦想的站左边。
一边催一边讨好的冲那个人笑。
经纪人曾经跟他说起过这位新老板，总而言之，新老板是大老板的亲儿子，自己经营着业内很有名的mcn公司万视，所以也不太爱管他们。
经纪人还说，新老板脾气不怎么好，最擅长的是阴阳怪气，好几次差点把他亲爹气出心脏病。
可是刚才客人和老板一起面试他们的时候，老板明明看起来谄媚无比、千依百顺的样子，和传闻中一点都不像。
老板一催，大家就害怕的赶紧选边儿。只有他站在原地，没动，犹犹豫豫想不好。
小宋想，如果说赚钱显得太世故，害怕这样不讨客人的喜欢；要是说追求舞台梦想又太清高。这怎么办呢？
他不认识这个漂亮的客人，只这么一面，他就想让这个人喜欢他。小宋想，如果这个人喜欢他，那他就可以天天看这个人笑，多么奢侈的一件事。
等到别的人都站好边了，他还站中间没动。
谄媚鬼老板立刻斜了他一眼，然后边翻简历边跟客人蛐蛐：“这人不行，高中文凭都没有，理解能力差。”
漂亮的客人却没搭理老板，反而目光直视着他，问他：“两边都想选吗？”
他愣愣地点头，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麻了一半。
客人弯着眼睛说，“那不很好吗，有两份目标，做事也有劲头。”
聒噪的老板于是变成了白噪音，身边的同事变成了木头人，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小宋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那个人很和气地说，“别听你们老板的，他开玩笑开过头了。”
老板漂亮的客人真的是一个很和气的人。比起客人惊人的容貌，这种难得的温和更让宋朝云感到不知所措。在他遥远而贫穷的老家，和气是比美丽富有慷慨更高一档的形容词。
他们之间会发生些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发生。
老板的客人观察了他们几分钟，目光都在喜欢赚钱的那一片兜圈儿。
那片儿能有什么好人？装都不装了，明着说自己爱赚钱。就那里头最出挑的那个黎今，那么一张老天爷赏饭吃的好脸，居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进公司半年了连舞都不会跳！
老板的客人看了几分钟，最后温和地说抱歉耽误了大家几分钟，一会儿请大家吃甜点喝奶茶云云。
下午一直很抠搜的公司突然请大家喝昂贵的下午茶。
真的很贵，是用描金骨瓷小盘盛着的一份份拿破仑蛋糕和奶油慕斯，由穿着马甲打着发胶的服务生用银色的小推车推进练习室，让他们的破练习室金光闪闪起来。
考虑到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有身材管理需求，大部分甜品甚至是低糖低卡的，就连视糖如砒霜的经纪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消息灵通的同事说上午老板的漂亮客人是某家的公子，钱多了无聊，找个小明星捧着洒钱玩儿。
同事暧昧的眨眨眼，那意思很明确，大家都是在娱乐公司挣扎这么久的娱乐圈老人，该懂的都懂。
小宋不想懂，一边吃车厘子一边想：他人真好，请人吃甜品也舍不得让人吃太胖。
他看黎今也不想懂。
练习生们一边小心地品尝久违的甜蜜一边互相八卦的时候，黎今一个人吃了五盘拿破仑蛋糕。
小宋：…………
黎今可能是真饿了。
那边待人都走尽后，周继哲一边捶肩膀一边问：“我的少爷，我公司里上上下下可都被你看遍了，你到底想干嘛？”
“我不说了吗，捧个小明星试试看。”迟奚从兜里摸出个棒棒糖，三两下把糖纸剥了，塞到嘴里嚼，手不闲着，戳着办公桌上的蝙蝠侠手办——钢铁侠的玩腻了。
“你，捧人？我怎么这么不信呢。”周继哲看着迟奚手部的动作，一点也不恼。
他平时碰一下那几个珍贵的手办都恨不得戴上三层手套和口罩，别人上手摸一下都得被他拎着凳子开瓢。
刚才迟奚一来，周继哲自己捧着让迟奚玩。
唉，周继哲想，没办法的事儿，总不能让迟奚无聊。
“跟……跟顾玢阳学的。你别管。”迟奚回答道。
顾玢阳是他表哥，大集团的继承人，平生以捧小网红为乐，前女友绕地球一圈儿。
“你别跟他学啊。”周继哲急了。
“那我跟你学？”
“也别跟我学啊。”周继哲急得团团转，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你你你，你别包小明星啊。他们要是不识好歹宁折不弯的，伤了你怎么办？”
迟奚说，“包个屁，我这次捧人仅用于进行研究用的，谁说我包养了？”
周继哲打眼儿一看，得，恼了。
立刻补救：“我错了，是我过度揣测你了。”
“知道就行。”迟奚道，过了一会儿又问，“我记得你交过几个男朋友，那你觉得有魅力的男生万人迷是什么样的？”
周继哲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他看着迟奚的眼睛，迟奚跟他对视，等着他回答。
周继哲不敢再看迟奚，于是他眼神慢慢地移到蝙蝠侠手办上，开玩笑：“我觉得是布鲁斯.韦恩这样的，又帅又有钱，还每天拯救世界。”
“要求可真高。”迟奚笑着说，把放桌子上的手办往前推了一下，蝙蝠侠被摆成了经典的动作，正朝周继哲发射蝙蝠镖，“你找对象按蝙蝠侠的标准吗？”
周继哲轻轻眨了一下眼睛，也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疯，“不是，我喜欢就成，有的人我一眼就特别喜欢，那个人也不像蝙蝠侠。”
他想了想，形容道，“他就很好，哪都好。如果有万人迷，肯定是他那样的。他就是很脆弱又很好，性格也好，当然也很漂亮。”
周继哲偷偷瞄了一眼迟奚。
迟奚没在意这句话，没事探究人喜欢谁干啥，于是问，“你喜欢他喜欢了多久。”
周继哲回想了一下，“我喜欢他，大概从上初中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了。”
“初中？那我怎么不知道。”
他俩初中同学，周继哲从小就当迟奚的跟班儿。
“嗯……”周继哲目光闪烁了半天，最后开始盯自己的丑鞋子，人紧张的时候就会显得很忙，“没、没告诉你。”
“一直在喜欢吗，现在还在喜欢？”
周继哲僵硬地点头。
“你一边喜欢人家一边谈男朋友，怪不得追那么多年追不上。”迟奚一锤定音。
周继哲还在慌慌张张地狡辩，“我不是，我就没想过追他，我就从来不想和他在一起，我哪儿配得上他……他真的很好，哪都好，唉我真配不上……”
他急得都有点冒汗了，偷瞄着想看迟奚一眼，发现迟奚在走神。
“迟奚？”
“啊。”迟奚回过神来，他突然冒出个想法，周继哲喜欢的那个人不会是闻檀吧。
脆弱又漂亮，闻檀的标签之二；他和闻檀关系特别一般，所以周继哲不敢告诉他；闻檀是个很优秀的艺术家，周继哲觉得自己是平平无奇配不上他也很正常。
迟奚的脸色微妙起来。
闻檀，寄养在他家的孩子，也是书中的万人迷，系统告诉他就在几年后，闻檀会弄的他家破人亡。
黎今，是他找的新任万人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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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新任万人迷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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