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误会,这都是误会。”
王嬷嬷不停地赔礼道歉,何如仰着头,半分不受,势要让大司士定靖阳侯的罪。
承影、过安和几个侍卫在一边旁观,脸色难看。
萧玉安满身伤痕,躲在何如的裙摆后,半句话不敢说。
昨夜他无数次搬出亲爹的名号,还是被折磨不停。
此时此刻,这个娇生惯养的纨绔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孤立无援,根本没有反抗之力,无论这些人信不信他的身份,都可以将他灭口,再一把火烧了山庄,永绝后患。
果然,那位许二小姐一进来,就有个侍卫上前去低语,转头向他投来满是杀意的目光。
萧玉安扑上前去,哀求道:“我不会告诉我爹的,求求你,放过我吧。”
见他欲抓住许青和的裙摆,承影眼瞳泛冷,几步走到她身前,一脚把人踹开。
萧玉安捂着胸口面色痛苦,明显伤的不轻。
王嬷嬷看的气血上涌,若不是丫鬟扶着,不断给她顺气,差点儿吓晕过去。
何如扑到萧玉安身边,指着承影要骂,对上他冷漠无情的眼神,却是缩了缩脖子,止住话头。
许青和本来还在思索过安方才的提议,见状也是讶然,她轻咳两声,提醒面前的少年收敛,“这可是大司士的儿子。”
昨夜不知道他的身份也就算了,今天知道了,好歹客气点儿。
“大司士是个什么官?”
萧玉安的痛呼一顿,何如的哭泣声一噎,后背发凉,皆以为小命休矣。
一众侍卫闻言,想给他竖个大拇指,好胆色!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连大司士也不放在眼里。
许青和微愣,从他平淡无波的话音里捕捉到一丝真切的疑惑,解释道:“大司士是管朝廷所有官员升降调任的官”。最重要的,还是兰陵萧氏这个大邺第二的世家之主。
承影若有所思地点头,众人了然,原来是无知者无畏。
萧玉安觉得自己还能挣扎着活一活,爬到许青和面前,一狠心,一咬牙,磕了个头,“许二小姐,真不关我的事,我是给你下了药,可你一滴酒都没喝啊,我是无辜的。”
“的确不关你的事。”
她来的时候想了一路,那莫名其妙的燥热,应该是来自广元功。
修习广元功者,能够更轻易和精准地调动体内真气,还能破除阻塞,扩充经脉,每精进一层,练功积聚的内力会成倍增加。
突破到第二层,她每次练功所得都相当于练了两次,到第九层,每练一次功,都相当于练了九次。
可这门武功,历来都是要男女同修的……
萧玉安听她这么说,不由地露出喜色。
许青和却是话锋一转,“不过,本小姐和你们萧氏的一个人有仇,暂时杀不了她,先杀了你解恨也是好的。”
萧玉安张大了嘴,半天闭不上。
侍卫们放下了心,想要围上去把萧玉安拖走处理掉,刚抬脚,又听得许青和笑开。
“哈哈哈,逗你的。”诚如过安所说,杀了他再毁尸灭迹,大司士和萧氏什么也查不出,再没有可心忧的。但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呢?
他们的心又悬了起来。
许青和笑完,用手撑着下巴,懒懒地看向仿佛逃过一劫的萧玉安,“我很好奇,萧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他支支吾吾,怕面前这人听了羞恼,一个不高兴又要改主意杀他。
思前想后,换了种答法,“父亲想让我和公主的婚期提前,我不同意,就从家里跑了出来。”
说话时眼神正的好像心里从未有过龌龊心思。
许青和不是很在意,直截了当地问:“冯庄主一家呢?”
萧玉安答这个问题时显而易见地放松了些,“我给了他们一大笔钱,让他们搬走了。”
她专注于眼前的人脸上是否有说谎的痕迹,没看见不远处何如垂眸擦泪时身子微僵。
“好吧。”她信了。
许青和打了个手势,柳儿抓着轮椅后退。
萧玉安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如获新生。几个侍卫却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小姐这是不准备保他们了吗?
下一瞬,只见侍墨走上前去,捏住萧玉安的肥厚的脸颊,往他嘴里塞了颗药。
“咳咳……呕……”
萧玉安抠着嗓子眼儿,怎么都弄不出来。像是幻觉一般,肚子里绞痛渐生,紧接着越来越明显,是真的在痛,他一脸惊恐地问:“贱婢,你,你给本公子吃了什么。”
侍墨面无表情,不紧不慢地道:“毒药,断肠丸。”
她拿出另一丸药,“这是解药,管三十天的。”
萧玉安无暇分辨真假,捂着肚子冲上去抢。
侍墨侧身躲开,让他扑了个空,捏着药丸继续把话说完,“如果萧公子将云隐山庄内发生的所有事烂在肚子里,每个月都可以得到解药,如果你胆敢泄露只言片语,则会肠穿肚烂。”
最后一句话,她是一字一顿说的,清晰地入了萧玉安耳中,听得他心头沉重。
但好歹能留的性命在,日后,他必定要将在场所有人碎尸万段。
许青和捕捉到他面上划过的狠色,提醒道:“出了这山庄,萧公子尽管去寻医问药,一定不会有另外的解毒之法。”
除非她七叔愿意透露解药方子。
他脸色一白,不停地点头,“我一定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会说的。”
侍墨终于俯身,将解药递给他。
转头见何如欲逃,身影一闪,堵在了她面前,掐着她的脖子,同样喂一颗断肠丸。
丢给她一颗解药,又问过安,“管家和那些丫鬟侍卫在那儿?”
过安带路,领她去另外的屋舍。
王嬷嬷被丫鬟扶着,来到许青和身边,看向耗尽了所有力气,蜷缩在地上的萧玉安,仍不免惴惴,“这样能行吗?会不会更让萧氏记恨?”
许青和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没事的。”
她和萧氏的人本就有旧恨,早晚要对上。
出了柴房,让人送王嬷嬷先回去休息,许青和同承影问起乌吉。
昨夜她与乌吉缠斗,已将箭矢送入他心口,若非广元功的弊处突然发作,让那箭头偏了寸许,早已留下他的性命,哪里能让他逃了。
承影摇了摇头,“一整夜了,派出去的人还是没发信号。”
“把人召回来吧,休息一天,明日出发。”
她和太子之间已然是不死不休,不急于这一时。
“好。”
承影应下,略微迟疑,跟上她走了两步。
许青和转过来看他,柳儿也停住脚步。
还有什么事吗?
“承影剑先借你用用,不急着还。”
少年身形一顿,手指幅度很小地轻抚了下剑柄,“好。”他应下,想说的是另一件事,“我想跟你告个假。”
告假吗,她以为他会自由来去,某天她一觉醒来,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她很好奇,“要去做什么?”
“京城物价贵,须得开源节流,我想在进京之前拿一笔悬赏。”
许青和略微错愕,凑得近,她能清晰地看见,身侧之人冷沉的眼里跃动着战欲。
“我还以为你已经转行了。”
作为雇主,她忍不住想,这是不是一种委婉的提示。
“要不要给你涨涨月钱,若是怕口头说了不算,可以拟一份契书。”之前还了身契就打算拟的,他那时却不肯。
“不要契书。”承影对于这类东西十分抗拒,觉得跟同生蛊没什么两样。
“也不用涨月钱,我就是想跟你告个假,出去杀个人。”
“……”
光天化日之下,这么直白的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要等你伤好之后。”
她能闻到他身上混杂着皂角气息的血腥味,经过昨夜,他的伤口恐怕裂开了。不知是对战中太过兴奋激进,还是为了保护她。
见她神色认真,承影眼中的战欲渐渐淡了,再度恢复沉静漠然,“好。”
他转头离去,兀自低语,“总归那个人也会去京城。”
许青和:“?”
她不确定他要杀的是什么人,想再问问,人已经走远了。
回到客房,她终于又抱到了心爱的黑猫乌漆,一人一猫互诉衷肠,屋内的丫鬟们见怪不怪,仍不免觉得好笑。
午膳和晚膳都是送到床头小几,她抱着猫,裹着被子一直翻看研究左辞誉给她的那本旧册子。那潦草的字迹还真让她看明白了七八成。
左辞誉果然骗了她。
广元功一旦入门,再无回首的余地,就算不求精进与突破,也会被不定时发作的燥热和欲念困扰。不知是哪位先辈,还给这不正经功法的副作用取了个名字,叫合昏。
可能是早想着要把这册子传给她,左辞誉在册子最后一页的空白处留了一段话,尽量写的不那么潦草。
大概意思是:广元功很正经,练功时必须的合昏是自然而为,纯粹的男女亲近,没有稀奇古怪的花样,和同样作为练功辅助的吃饭、喝水、休息、律动一样,不过是寻常事。
细品是有那么几分道理。可十多年来世俗生活中潜移默化建立的理念,提到男女亲近便不自觉羞赧的下意识反应,并不会因为这几句话而轻易改变。她不会,当下这个世道的人们也不会。
她的侍卫丫鬟都认定她昨夜的模样是因为被那位萧庄主所害,她也不打算还他清白。要让人知道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练这种武功,她能被流言蜚语淹死。
而且合昏发作时那么突然,半点儿预兆都没有,哪里自然了。
依册子上所说,只要不继续练,合昏发作时的程度就不会变化,照昨夜的情况看,她是可以靠药物辅助或转移注意力忍耐的,只要忍过去就行。
若是减少使用武功和内力,也能减少发作的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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