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破旧的小屋里,只有一盏白炽灯苟延残喘地亮着,投下昏黄的光圈。许烬野瘫在嘎吱作响的旧椅子上,左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像有根针在里面不依不饶地戳。失血后的虚弱感像个甩不掉的幽灵,让他浑身提不起劲儿。桌上摊着本破旧的漫画,翻了几页就索然无味。右耳那点银光在昏暗里也黯淡着。
无聊。
真他妈无聊透顶!
他烦躁地抓了把乱糟糟的蓝黑色碎发,指尖触到耳钉冰凉的金属。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了一下,像根救命稻草。
摸出来一看,又是易染那个活宝。
【易染】:野哥!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来!线上真心话大冒险走起!兄弟拉人了![勾引表情]
许烬野看着那行字,蓝眼睛里没什么波澜。线上?又是那套。但总比对着剥落的墙皮发呆强。他手指懒洋洋地敲字。
【许烬野】:行。拉。
房间很快建好,还是那几个花里胡哨的头像。群里瞬间热闹起来。
【易染】:老规矩!转盘!刺激的来!
【妖妖灵】:期待野哥中招![坏笑]
【葬爱丶冷少】:搞起搞起!
虚拟转盘哗啦啦转。许烬野眼皮都懒得抬,心里想着明天得想办法搞点钱,买点吃的,伤口好得慢,饿得慌。
指针慢悠悠停下,精准地戳在他的头像上。
【易染】:卧槽!天命之子!又是野哥![鼓掌撒花]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快选!
【许烬野】:大冒险。磨叽。
群里瞬间刷屏“666”。
【易染】:得嘞!野哥霸气!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搓手表情] 明天!明天一整天!我要在你后面,给你绑个低辫子!就那种,后脑勺下面一点,低低的,像低马尾那种!维持一整天!不许拆![得意表情]
【妖妖灵】:哇哦!刺激!想看野哥温柔一面!
【葬爱丶冷少】:染哥牛逼!野哥绑辫子?!画面太美不敢想!
许烬野盯着屏幕上的字,蓝眼睛瞬间眯起,一股火气直冲脑门。
低辫子?
低马尾?
还他妈维持一整天?!
操!易染你他妈找死?!
他手指悬在屏幕上,噼里啪啦打了一串国骂,刚要点发送——
胃里一阵尖锐的绞痛毫无预兆地袭来,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手臂的伤口也跟着凑热闹似的抽痛。
操!
他烦躁地一把将手机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身体因为疼痛和怒火微微颤抖。
绑辫子?
像个娘们儿?
让全校看他笑话?
易染那傻逼绝对是故意的!
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把易染揪出来暴揍一顿。
但……
大冒险是他自己选的。
反悔?他许烬野丢不起那人!
一股巨大的憋屈感和认命般的烦躁涌上来。他盯着桌上那部破手机,屏幕还亮着,群里还在疯狂刷屏起哄。
妈的!绑就绑!多大点事!看就看!老子怕个球!
他咬着后槽牙,手指带着戾气重重戳在屏幕上。
【许烬野】:行!明天!绑!一天!少一秒老子弄死你![菜刀表情]
发完,他直接把手机往桌上一扔,屏幕朝下。眼不见心不烦!
***
第二天早上,许烬野顶着一脑袋怨气到了教室门口。他特意磨蹭到快打铃才来,就是不想被太多人看到。
易染那孙子早就等在教室后门了,手里拿着根不知道哪搞来的黑色皮筋,一脸贼兮兮的兴奋。
“野哥!早啊!守信!”易染晃着皮筋凑上来。
许烬野脸黑得像锅底,蓝眼睛里杀气腾腾:“少废话!赶紧!绑完滚蛋!”他背过身,粗暴地把后脑勺对着易染。
“得令!”易染忍着笑,手指在他那堆桀骜不驯的蓝黑色碎发里扒拉。许烬野的头发不算太长,但发质偏硬,带着点自然卷的弧度,平时都靠“微风碎盖”的造型硬撑着一股野性不羁。此刻被强行归拢,颇有点不服管教的意思。
易染手法笨拙,揪着后脑勺偏下位置的一小撮头发,努力想拢整齐。头发丝滑不溜手,刚拢好这边,那边又翘起来。
“嘶…轻点!你他妈薅羊毛呢?!”许烬野被扯得头皮疼,暴躁地低吼。
“马上马上!野哥你这头发…有点叛逆啊…”易染手忙脚乱。
折腾了快一分钟,一个歪歪扭扭、松松垮垮的低辫子总算勉强成型,用那根黑色皮筋扎住了。辫子很短小,倔强地翘在许烬野后颈上方一点的位置,配上他那张臭得能熏死苍蝇的脸和凶悍的眼神,违和感爆棚,又带着点诡异的……滑稽。
“好了!”易染憋着笑退后一步,欣赏自己的“杰作”。
许烬野抬手就想摸后脑勺,被易染赶紧拦住:“别动别动!说好一天的!野哥一言九鼎!”
许烬野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眼神能把人冻成冰雕。他烦躁地一把推开易染,大步流星走进教室,拉开椅子坐下,动作幅度大得差点带倒椅子。他故意把受伤的左臂搭在桌沿,绷带刺眼,试图用“伤员”身份转移点注意力。
但显然,效果甚微。
他刚一坐下,就感觉周围的气压低了几度。无数道目光,带着惊讶、好奇、憋笑、探究……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聚焦在他后脑勺那个小小的、倔强的低辫子上。
许烬野如坐针毡。后颈那点被束缚的感觉异常清晰,像被贴了个耻辱标签。他浑身不自在,感觉每一根汗毛都在抗拒。蓝眼睛里戾气翻涌,扫视四周,用眼神无声地警告:看屁看!再看挖眼珠子!
迫于校霸余威,大部分目光缩了回去,但窃窃私语和压抑的低笑声还是像蚊子一样嗡嗡地往耳朵里钻。
操!易染你给老子等着!许烬野在心里把易染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他烦躁地趴回桌上,把脸埋进右臂弯里,试图隔绝那些该死的视线。右耳那点银光在散落的发丝间闪烁,耳钉的冰冷触感似乎都带着嘲讽。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股极其强烈的、无法忽视的视线。
不是周围那些好奇或戏谑的目光。
而是一道沉甸甸的、带着冰棱般穿透力的视线,精准地、毫不避讳地落在他后脑勺——那个新出现的、小小的低辫子上。
来自左边。
许烬野埋在臂弯里的身体瞬间绷紧。他甚至能感觉到那道视线在他后颈发辫处停留、逡巡所带来的、皮肤上的细微灼热感。
谢临松!
又是他!
一股混合着羞耻和怒火的情绪猛地冲上来。他妈的!看什么看?!没见过人绑辫子?!很好笑吗?!
他想猛地抬起头,用最凶狠的眼神瞪回去,骂一句“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
但身体却像被那道视线钉住,动弹不得。后颈那点被束缚的感觉在沉甸甸的目光下被无限放大,让他头皮发麻。
他只能死死地埋着头,把脸更深地藏进臂弯的阴影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右耳的耳钉硌着皮肤,冰凉坚硬。
时间一秒一秒地爬行。
那道沉甸甸的目光,依旧固执地停留着,没有移开的意思。
许烬野能听到旁边谢临松均匀而轻微的呼吸声,还有笔尖偶尔划过纸页的沙沙声。但这一切,在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下,都显得微不足道。
他感觉自己的后颈快要烧起来了。
操!有完没完?!
就在许烬野忍无可忍,几乎要爆发的时候——
他听到旁边传来极其轻微的、椅子挪动的声音。
谢临松似乎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
然后,那道沉甸甸的、落在他后脑勺低辫子上的视线,终于……极其缓慢地移开了。
许烬野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几乎虚脱。但那股被注视后的灼热感和强烈的羞耻感,却久久不散,像烙印一样留在了后颈。
他依旧埋着头,一动不敢动。心里把易染和谢临松一起骂了个狗血淋头。
妈的,这该死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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