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白日里的兴奋似乎只是开胃菜，热闹的氛围进入这里才算做狂欢。“乌托邦”的全年销售额里，今夜开始从来都是重头戏。毕竟，“试炼节”一向以特里尔日的到来作为序幕。
“您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顶着火红卷发的漂亮女人终于发现了自己的目标，深黑色的沙发下陷，她靠过去，动作轻柔地贴了贴对方的面颊，“晚好，启明星。”
和主人一般的红狐动作灵活地跳上维诺膝头，伸了个懒腰，维诺早已习惯“镜影”的这番动作，任由高出她一个头的女人将自己搂进怀里。
“他在比赛。”
女人转头，正好看见克莱刚刚击翻对手，带着黑色面具的他似乎连呼吸都不曾慌乱，只是随意地擦了擦颈侧的汗珠。
“镜影”眯了眯眼睛，“哎呀，看起来状态还不错呢，恢复好了？”
维诺摸了摸红狐的肉垫，它顺势躺着肚子倒下，却被自己的主人抵着头弹了一记。
“又撒娇。”
维诺笑了笑，“毕竟今天是开幕赛，还没到那种地步。”
“唔，看来你对这次比赛兴致满满啊，之前你们不是都随便打一打就完了？”
柔媚的声线里藏着试探之意，“……我想，你应该也听说了，这次‘乌托邦’准备了一些‘好东西’？”
令她意外的是，维诺竟真的转头看向她，“如果我说是呢？”
“镜影”愣了一下，下一秒将怀抱收紧，“真的？那我可要去帮你拿到想要的了。”
“唔，” 仿若真的被狐狸尾巴缠上的感觉蕴满全身，维诺叹了口气，“行了，别试探我了，你别跟我来抢就是最大的帮忙。”
“哎呀~怎么能说这么伤人的话，我可是真心真意要达成您的愿望的~”
接着，台上的脚步声吸引了维诺的注意。
“……好了，松开我。”
面无表情的人，话里却突然透出股冷意，“镜影”下意识松开手，女孩揉了把红狐的脑袋，将其送回主人身上，就势起身直奔挑战台，立即引来阵阵欢呼。
“……那是？”
“镜影”倒进沙发，阴影处的服务生上前一步，会意地递上清酒。“您最近来得少，那是新排名第七的‘猎面鬼’。”
“猎面鬼？”
“是的，” 伊桑点开终端，将数据信息呈向她。“他是三个月之前来的，以体格高壮、打法狂暴很快得到关注，只是他最吸引看客的……”
肌肉如钢铁般虬结的男人带着浓重的鼻息从阴影中走出，即便是克莱在他面前都显得有些瘦小。但更让人屏吸的是其身旁的精神体。明明是猎犬的基因，但体格却同狼形，头骨、关节处甚至已经全然被拼接成了金属，喘息间淌下的涎水竟然能将地面腐蚀出痕迹，整体看上去更像诡异的金属造物。
克莱皱眉。“这是什么？竟然改造自己的精神体？这种程度的金属化，要受多少罪？”
“受罪？” “猎魔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戏言，大笑起来。“我可不需要受任何罪。”
他微微侧头露出左额，那里竟也覆满了金属。“所谓的精神共生，那只是让人用可笑的理由接受基因缺陷罢了，既然拥有这样全然归属于自己的武器，就不能让它有机会将矛头对准自己！”
“他怕不是疯了？”
“镜影”的表情也有些不适，她安抚性的在红狐颈间挠了挠，“精神体就是自己精神世界的外显，它若受创，本人也将遭受严重反噬，怎么可能变成武器？”
伊桑接住话头，“这就是他的诡异之处，甚至连‘乌托邦’也不知他做了什么，毕竟大多数人更多只会对自身进行金属化改造，因为精神体的改造全然是未知领域。但看上去，他头上的装置可以强行切断他和精神体的链接并不受反噬。精神体区别于正常生物，整体实力也会随着主人的实力增长，也很难真正死去，所以才会成为他的……武器。”
“……真恶心。”
同样的感慨也克莱的嘴里吐出。他直接召出自己的精神体，黑白双狼看上去也快忍到极限，全然只等开始的号令。
“让我来。”
沉静的女声打断了他的动作，克莱没有忍住，回头瞪视着自己的搭档。“……不行。”
“没得商量。”
面具下的唇线已经变直，维诺直接迈过他先一步站在了线前。
只有彼此能够感受到的距离间，克莱像是觉察到了什么，拳头开合几次，最后才狠狠闭眼，撤身下台，和自己的精神体一起站在台边。
“哎呀哎呀，” “镜影”来了兴致，狐狸也支起脑袋看向台上，“闻上去，好像是生气了呢。”
“我好像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她这么强烈的波动呢，”女人懒懒地撩了把头发，眼神却毫无笑意，“现在还能下注吗？”
“尊敬的贵宾，满足您的需求。”
伊桑弯腰，以托盘接住对方扔来的大额筹码。
“全押启明星。我想，有人要倒霉了。”
下一刻，白线两端的人同时动身，猎犬的尖牙伴随着男人的重拳狠狠扑向女孩，“试炼节”崇尚的是绝对的力量争斗，除精神体外，不允许任何形式的器物外援，但令人牙酸的击中声并没有响起，维诺闪身躲过，反手劈向“猎魔人”后颈，男人下意识以拳相迎，却发现对方的力量远比他想象中更为强劲。
“启明星”的强悍体术……真正对战后才有所感知的人，表情也不再那么狂妄，两人当即开始拆招相斗。相较于之前同伊莱恩的对战，维诺的攻击力似乎更进一层，尽管她明显感受到“猎魔人”越来越重的拳风，但却连表情都不曾变过。
克莱眉头发紧，因为他远不只是在担心对战，毕竟那从她身上感觉到的气息，是更加强烈的波动。一时间，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押上赌注的两方看客应援声浪越来越响，如同往这番较量中注入的强力兴奋剂。
不知缠斗了多久，在躲开冲向左边面门的拳头时，维诺狠狠蓄力飞踢向男人腰间，但一旁已经纠缠已久的精神体也已露出尖牙扑出——
“！”
牙齿陷入皮肉的情形并未发生，反而猎犬和主人被惯性重重向侧一退。虽然已经切断了精神链接，“猎魔人”也感觉不对，却趁机换拳为爪紧掐向女孩颈脖。
维诺以难以想象的灵活度迅速压低身体，紧接着直冲狠踹男人胸腹。“猎魔人”当即觉得自己仿佛被金属压中，未被改造过的身体被剧痛砸得后仰，只是本能掐向她的小腿。
下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的精神体会被甩出一旁，明明是皮肉之躯，竟然像是钢铁般难以撼动，而后右心口上方被扎进剧痛，他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喉间竟喷出血来！
怎，怎么会——
接到这样空门大敞的机会，精神体正要衷心扑上前，尖牙直袭女孩脖颈，所有人都看见了如今维诺正单手压住“猎魔人”颈中，右手更是诡异深陷进他命门，毫无抵御之力……
“启明星！！！！”
令人意外的是，女孩似乎已经预判到了它的袭击，面无表情进行回视，在猎犬的身形快速扑起，遮蔽了观众的视线时，难以察觉的波动发生。黑色的双眼似乎变成了无法直视的深渊，径直扎向被异化的精神体图景深处！
然后，所有的攻击都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精神体并未成功完成主人的目标，而是直挺挺砸向了地面。
“砰！”
地面扬起的飞灰进入空中变作粉尘，所有人都沉默了一瞬，汩汩鲜血从“猎魔人”的心口正上方渗出，在骤然爆发的狂欢声间，维诺似是低头向他说了些什么，但那好像也无从得知。
不，或许还是有人知晓。
天性敏锐的动物自然能够捕捉，红发女人满意地弯起嘴角，起身走人，“赢的都送你了。”
“感谢您的慷慨。”
伊桑礼貌应下，极力压住自己激动的心跳，他并不曾忽视，女人在离开前，朝着看台投向的眼神。那时维诺正翻身下台，守在一旁的克莱立马递上毛巾让她擦去右手的血迹，表情难看至极，双狼团团围住女孩不停闻嗅，两人的交谈声几不可闻。
“……有趣。”
“镜影”扔下这句话便潇洒离开。尽管脑海还在复盘这场赛事，伊桑的身体却已本能开始准备工作，只是在他路过侧门时，不知是否因情绪激动让他有些恍惚，似乎有个高大的人影已经先行离开了。
那是谁？
伊桑有些疑惑，毕竟识人可是他的职业素养，但不待他深入回想，看客的召唤声又拉走了他的注意力。
匆匆一瞥只是再微不足道的插曲，毕竟对于今晚的“乌托邦”来说，人来人往都无可厚非。
夜还很长。
……
不知指针又转过几轮，房门传来轻轻开启的声音。
来人屏住呼吸，确认了侧卧里平稳的心跳之后，终于动身前往卧室。
轻得像猫的脚步没有惊动任何人，直到合上房门，女孩才脱力的靠在墙边，缓缓坐在了地板上。
冰凉的温度为她带来些缓解，已经明显高出正常温度的身体早已开始冲着主人叫嚣。维诺深深呼吸几口，后仰抵上墙面，耳边似乎还在回响克莱在路上的训诫。
“你疯了？这个时候你还敢对他使用能力？维诺！你还在易感期！”
女孩的声音听上去还是很平静。
“不用担心，那家伙不会发现的。”
他们僵持许久，维诺任由对方反复检查了自己注射抑制剂以后，才终于得到回家的许可。
然而，直到此刻，她才敢松一口气，毕竟她不能让克莱知道，本就廉价的劣质针剂，早就对她没有什么作用了。
夜光洒在她脚边，无声聆听她有些急促的呼吸，有些涣散的视线空落落的，她反复闭了几次眼，这才像是终于按捺不住一般，指尖轻轻探向自己的影子。
“……是，是我的错。但是我想，我还能坚持。”
“别怕，我不会有事的，乖一点，不要出来……”
越来越躁动的阴影处，似乎有什么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维诺感觉后颈处的温度已经热得有如火炉，即便牙关紧咬也难以抑制，她刚要用劲，身体却违背意志向左侧倒去——
女孩的声音变得轻如云朵，“……小芙，听话……”
在意识彻底陷入混沌前，她感觉脚边的尾巴已经探了出来，同时有只大手温柔地托住了她的额头，免于她以头抢地的命运。
只是，那动作虽然还一如往常的温柔，男人的声音里却隐隐带着怒意。
“我想，你应该需要我的帮助？”
想写的要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激动搓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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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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