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晚雪只想一个人去应对,不想带小孩去。
但他十分坚持,说:“要见的人是我,我不出面,他们总会再来。”
宁晚雪想了想虚衡山被各方大佬堵门的画面,觉得生无可恋,对南宫彦说:“你能替我走一趟,告诉他们,我死了么?”
南宫彦说:“你想要什么死法?”
宁晚雪抹了把脸:“算了,大不了我带着孩子再隐居几十年。”
这个表述太奇怪了,南宫彦欲言又止。
宁晚雪牵着小萧竹月走到前厅门口,一个陌生的清朗声音传了出来:“我还一堆事呢,你把我拖出来看别人家的热闹,真是浪费我时间。”
另一个低沉些的磁性嗓音说:“好友,你现在回去也是帮你那小师妹修第二十八次定邪盘,我叫你出来可是救你出苦海啊。”
又一个沉稳的声音说:“这定邪盘到底是太结实还是太不结实,还能修二十八次?”
第一个人三言两语解释,大概就是新入门的小师妹与驱邪法器相克,用一次坏一次,总要找他来修。
第二人语气嘲讽:“出问题的不是法器,而是人心啊。”
“小师妹不是有意的!”
一声嗤笑,那人说:“叶兄,如果你师弟总是翻来覆去犯同一个错误,排除有意为之,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叶徽之沉吟少顷,迟疑道:“弱智?”
第二人哈哈大笑,夹杂着第一人软绵绵的骂声,前厅充满了欢快的氛围。
——不像来踢馆,好似同辈人之间最普通不过的闲聊。
宁晚雪略定了心,轻叩三声后推门而入。
厅内之人都向他看来,宁晚雪不由得把萧竹月拉近了些,小孩看他一眼,没动作。
左侧的仙君银冠束发,雪衣曳地,风姿隽秀,气韵不凡,儒雅中又添一分不怒自威的冷峭。
宁晚雪朝他见礼:“叶师兄。”
——这个称呼于他们如今的身份而言并不合适,不过叶徽之并不拘于礼数,点头领受了。
仙门每二十年举办一轮试剑大会,只允许筑基期的弟子参加。虽然师兄将其称之为“菜鸡互啄的吹捧大赛”,但他十六岁时也去参加了,并拿回了那一年的第一。
他这第一拿的也不是很容易,因为遇到了叶徽之。
叶徽之的剑名为飞光,飞光剑出如流星追月,凛然生威,剑招更是变化莫测,威力惊人。师兄九绝清光斐然,剑法却颇为朴实,正是应了大巧若拙,每一招都似是而非,却又暗含千变万化。一者热烈,一者清冷,二人实力在伯仲之间,连平二十六场,实在分不出胜负,只得共列榜首。
宁晚雪不太清楚师兄对叶徽之的看法,叶徽之是个非常直接的人,而师兄心思太多,于剑道一途并不如他纯粹,是以两人交情也不深。
反而宁晚雪和叶徽之的关系很不错。
宁晚雪想想自己两个师兄的德行,特别羡慕千渺宗的弟子们,叶徽之说你也可以喊我师兄——全仙门师弟最想要的大师兄果真名不虚传,要不是宁晚雪从小与师兄斗智斗勇,估计已经被叶徽之三言两语拐走了。
如今宁晚雪已为掌门,叶徽之看他还跟对待小弟似的,微笑着说:“不用紧张。”
宁晚雪低头看小孩,只见萧竹月小脸冷漠,一点没露怯:“他不紧张。”
叶徽之:“我说的是你。”
宁晚雪:“……………”
叶徽之右侧的男子“噗嗤”一声笑了。
宁晚雪移目看去,那男子鼻梁高挺,肤色是略带病态的白皙,一双眼幽深无底。他作文士打扮,看着是柔柔弱弱、毫无攻击性的模样。
南宫彦不放心,也跟在他后面来了,见了那男子微微一礼:“国师。”
司寒被称为神棍的初始原因,便是他真在凡人界给帝王家效过命,所侍奉的正是北郡国君。
算来南宫彦与他还做过几年同僚,不过他们俩一文一武,没什么话好讲,司寒后来离开北郡,和北冥家没了联系,南宫彦刚说出这两字,他便连连摇头,说:“不敢当了。”
这家伙钻研星相之术小有心得,时常在路上对人随机发出“仙友,我观你眉带凶兆”的言论,如果不是自身实力过硬,恐怕早就被人打了。
宁晚雪不曾与他私底下打过交道,然而司寒却是师兄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可能是两个都很讨打的人喜欢凑在一块交流心得吧。
司寒对着南宫彦说话,目光却凝在萧竹月脸上,定定看了良久,说:“不像。”
他吐字极轻,只有离他最近的人听见了,疑道:“什么不像?”
司寒一张脸生得俊秀斯文,然而与他身边那人一比,却是被硬生生衬得相貌平平了起来。
洛扶桑长得极为好看,一身水红色的衣裳,犹如春水映桃花,精致的眉眼有种模糊了性别的漂亮,气质也格外特别,以至于有些叫人移不开眼。
宁晚雪没见过洛扶桑,据说他常年在宗门内照看师弟师妹灵兽灵器花花草草,偶尔出一次门,通信玉笺也是源源不断飞来,足见其忙碌程度。
他们三个人同时看到萧竹月,叶徽之和司寒眼中都带着探究,不太明显地打量小孩。
洛扶桑看了一眼,便说:“怎么穿得这么单薄。”自位置上走下,伸出手来想要拉小孩。
宁晚雪想也没想把萧竹月往自己身后一挡:“洛公子,别来无恙。”
他这动作保护性和宣誓性都太强,让洛扶桑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气氛有点冷,司寒淡淡开口:“见笑了,扶桑就是这性子,并无恶意。”
宁晚雪当然也知道他并无恶意,只是事关萧竹月,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好在洛扶桑也不在意,笑了下复又回了座位,对司寒说:“一大早就被你强拖来虚衡山,不过这孩子确实很有灵气,很讨人喜欢,不枉我还跟掌门告了半天假。”
司寒一脸“我跟你这个工作狂无话可说”,叶徽之说:“我与萧兄相识也有百年了,还是第一次听人夸赞他讨人喜欢。”
萧竹月蹙着眉头,说:“我不认识你。”
叶徽之温声说:“现在不就重新认识了么?”
萧竹月不为所动地瞥开眼睛,他的手一直被宁晚雪牵着,此时捏了捏他的手心,说:“人我都见过了,是不是可以让他们离开了。”
司寒说:“哈,这熟悉的送客的味道。”
洛扶桑说:“很怀念么,下次你再来找我,我也可以这么送你一程。”
他对任何人都是温和有礼的态度,唯独对司寒毫不客气。后者又笑了起来,没笑两声却开始咳嗽,末了道:“宁掌门,你家的茶可真是太苦了,我到现在嘴里还没缓过来呢。”
宁晚雪有些无语,以他的目力,完全能看出这家伙根本没动过手边的茶,这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叶徽之毫不掩饰地点出:“你身体不适,是有伤在身?”
司寒说:“果真瞒不过大师兄,一点小伤,我自己都没管。”又补了一句,“哎,你看出来也就算了,别在好友面前点破啊。”
洛扶桑虽然对他不太客气,但听说他受伤,还是露出了担心的神色:“把手给我。”
司寒又“哎呀呀”起来,一副受宠若惊的戏精样,惹得洛扶桑两颊微红,说不上是羞是怒。
宁晚雪恨不得捂住小孩的眼睛:“……虚衡山的药堂就在不远,不如让素蝉长老给你看看,再抓些灵药。”
司寒不着痕迹地避开洛扶桑,说:“看病就不必了,灵药可以有。”
宁晚雪对他更加无语了,不过他对于非原则的问题都是非常宽容的,巴不得这几个人不把注意力放在萧竹月身上,忙唤来怀青领司寒去取药。
洛扶桑早就坐立不安地想要闪人,现在司寒一走,他忙不迭提出告辞,都懒得装模作样了。
宁晚雪顺水推舟,象征性挽留一番,送他走了。
叶徽之放下茶杯,说:“那我也不叨扰了。”
他抖了抖衣袖,十分潇洒地就要御风而去。
宁晚雪却说:“叶师兄留步。”
叶徽之说:“如果你是想问我为何知道萧竹月复生一事,建议你直接去折桂樽问师柔风,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宁晚雪:“…………”
宁晚雪咬牙切齿:“又!是!老!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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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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