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晚雪对南宫彦说：“老四，你一定要阻止我。”
“阻止什么？”
“阻止我做出残害同门的行为。”
南宫彦说：“这事咱们干的还少吗？
宁晚雪说：“这不一样，老六她怎么能………”
宁晚雪很生气，他气得满屋子小碎步。
南宫彦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你冷静一点，这不像老六的手笔，”他说，“老六要是想算计什么人，绝不会把自己露出台面。”
宁晚雪一挥手：“那是师兄在的时候。”
师兄是个万恶的强迫症，哪怕是针对他的计谋，制定得不够完善都要被骂个狗血淋头。
师兄一死，老六想暗算谁都不讲究了。
不对，她暗算的还是萧竹月。
萧竹月安静地站在一边，这孩子实在太沉默了，这种沉默和师兄的冷漠又不太相同，宁晚雪总觉得他是在静静地观察四周，像刚去到一个陌生地方的小兽。但这个地方很安全，所以他表现得很自在，只有偶尔时候，会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宁晚雪不知道他有没有得出什么结论，他和老四都不是擅长掩饰的人，没有解释过萧竹月和师兄的联系，小孩也没有问。
正在这时，去药堂转了一圈儿的司寒也回来了。
宁晚雪瞬间恢复掌门风范，云淡风轻笑道：“看来司兄是打劫完药堂了。”
能跟师兄做朋友的人脸皮都不会薄，司寒压根没不好意思，还附和道：“好说好说，总归是给你们留了点底的。”
怀青呈上一页药单，宁晚雪接来，并不看，只收在袖中，客气地说：“司兄还要留下一起吃饭吗？”
另外两个人都走了，司寒一个人的，也不好多留，说“不了不了”，又逗了萧竹月几句才自行离去。
宁晚雪等他的云光远去，收了笑，继续凶神恶煞地对南宫彦威胁：“看我回头不揭了折桂樽的老底。”
南宫彦：“…………”
他很想说什么，又觉得无话可说，总之就是不太想掺和进来。
这时萧竹月开口：“那个人只是把我的消息传出去，你为什么就这么生气？”
宁晚雪对他又换上温柔的语气，说：“你的身份特殊，而且以前……”
——以前仇家太多。
他顿了一下，强行略过去：“总之，老六这次肯定没安好心。”
师兄与老六关系一直很僵，也不是闹别扭，就是两人一见面，气氛就很怪异。
宁晚雪也曾试图让他们和缓些，在两人之间来回跑，师兄不积极，但也不抗拒，还是老六受不了，跟他说：“算了吧，我与师兄是天生八字不合，没办法的。”他只得作罢。
但现在的萧竹月什么也不知道，他问：“她是谁？”
“一个故人。”宁晚雪说，“我可以带你去见她……算了你们还是别见面了。”
萧竹月不可置否，又说：“刚才那三个人，也是我的故人？”
他答道：“有两个是。”
他低头去看萧竹月的反应，但小孩只是思考一会儿，很轻巧地说：“他们都没有恶意，我能感觉到。”
宁晚雪一笑：“我觉得也是，本以为他们是来踢馆的，结果只是虚衡山一盏茶游，倒是显得我太过于紧张了。”
没办法，刚回来接锅那几年，他没少被人上门找麻烦过，有被师兄坑得太惨的，也有看虚衡山局势不定想来捞油水的，全都不是好相与的人，而他身边无人支撑，只能自己咬牙坚持，现在想来，那段时日仍是黑暗无比。
南宫彦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宁晚雪察觉自己情绪不对，让肩膀松懈下来，尽力让语气轻松些：“就算他们真的心怀恶意也无妨，不管怎样，我都会保护你。”
他说这话还有些不太习惯，因为师兄从不需要人保护。而萧竹月仰头望着他，眼珠子是极黑的，即使是小孩也让人有些看不透，末了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素蝉走出来，手里拿着一物：“谁去我药房了，还留下了这个？”
药房里的东西都是她的心血，有人进去过，动了什么，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宁晚雪已提前叫人知会过她，晓得她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便把经过说了一遍。
她手里那物件是个挂锁形状的玉佩，玉料莹润剔透，渗出丝丝寒意。
师兄体质偏寒，修炼的功法是字面意思上的能冻死人，司寒送的这块寒玉，于常人来说太过森冷，却是契合了师兄的功体，也算是有心。
但那都是从前……
宁晚雪把那块玉锁收了起来，并不给萧竹月戴上。
素蝉问：“你知道他挑走了哪些药物？”
宁晚雪把收在袖中的药单拿给她。
素蝉从上至下看了一遍，“咦”了一声，划出几味药材来：“这几味药，好像是玉蜂水的解药。”
与虚衡山交情十分好的门派不多，枫霞苑能排前三。
这是以制药闻名的门派，战斗力不高，整体实力在仙门甚至排不上前五十，只有一种药很有名气。
那药在凡人界被称作不老灵药，能延缓衰老、使身体长久地保持在巅峰状态，但凡有钱有势之人，都愿意一掷千金求得一瓶不老灵药。
在修仙界，也是一种效果很不错的易经洗髓药，能提升服用之人的资质与天赋。你修为上来了，想要保持容貌与身体状态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这灵药虽然药效不错，却还没贵重到让人趋之若鹜的程度。大宗门想要得到也不难，奚华真人就曾以允许枫霞苑进入虚衡山采药为交换，换得大量灵药。
玉蜂水则是与不老灵药伴生的毒药。
不老灵药最重要的药引来自枫霞苑内的一眼灵泉，这个门派起家就是靠灵泉水制作的各类灵药。是以为了保护泉水，除了各类机关阵法之外，还在泉边养了一群毒蜂。那毒蜂饮用泉水，以灵泉边上的花为食，酿出的蜜也带灵泉的香气，其毒液所制玉蜂水，与灵药看上去闻起来一模一样。
“玉蜂水是枫霞宗专门研制出来保护灵药的毒药，也只用在灵药四周，就是以防万一有人窃取灵药，可以通过玉蜂水将其一把揪出。”素蝉解释道。
宁晚雪说：“可司寒他也是名门正派的高手，没事去盗易经洗髓药做什么，他又用不上。”
“单是不老灵药，确实用处不大，但是……”素蝉捏着那纸，许久说，“这药单上其它药材也有些特别，我还需要时间验证，此单就先交由我保管。”
宁晚雪自然是应允。
他这边刚得空，又有弟子通报说有人在山门外求见。
宁晚雪想也不想：“不见。”
南宫彦站在一边，说：“不要任性。”
宁晚雪只得说：“那让他进来吧。”
结果等人一进来，宁晚雪与老四一并说：“出去！”
“不要吓到孩子。”宁晚雪补充。
一脸淡定的萧竹月：“？？？”
来人一身破烂棉衣，个子不高，蓬头垢面的，一张脸黑如炭石，活像个乞丐。
两个弟子上前来抓人，那乞丐肩膀一抖，滑鱼般从他们中间穿过，到得宁晚雪面前。
后者把萧竹月往身后一拦，却没有更多动作。
她“唰”地扯下伪装，露出清丽娇艳的面容，正是宁晚雪方才还说着要找麻烦的老六。
师柔风把伪装往地上一扔，直接了当说：“三师兄，我没有把消息放出去。”
宁晚雪说，“你就为了解释这个，千里迢迢跑回师门？”
师柔风说：“没错……”
“没错你的头啊，”宁晚雪抓狂地叫道，“当年我继任掌门你都不来，就这点小事你还特意亲自回师门？”
“…………”师柔风坚强地扳回话题，“这不是小事，全仙门都快知道那个谁复活了。”
“那个谁”拨开宁晚雪的手，探出头：“你是在说我？”
师柔风看见他的脸，当即把自己的头扭开，不愿面对萧竹月。
南宫彦说：“你怎么证明？”
师柔风沉思片刻，脸上表情几番变化，最后她下定决心，破釜沉舟地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瓶。
宁晚雪定睛一看，那瓶身上书“白花蛇草水”五个大字，底下还镀有“虚衡山出品，假一罚十”字样。
宁晚雪：“…………”
她倒了一杯，双手托举至唇，严肃道：“若有半句假话，就让我饮下此杯，来世再与竹月师兄做同门。”
萧竹月：“？？？？？”
宁晚雪吓了一跳：“这倒也不至于。”
师柔风说：“不，我一定要先证明自己。”便闭上眼，视死如归地饮了半口。
宁晚雪：“好了好了，我相信你是清白的了………”
师柔风没听，宁晚雪上去抢杯子。
萧竹月避让开他们，到了南宫彦身边。
若是师兄，这会儿应该已经骂开了，但他只是很莫名其妙地看了一会儿，问老四：“她是有什么问题吗？”
南宫彦淡定说：“无妨，老六也就跟老三这么闹。”
萧竹月“哦”了一声。
那边宁晚雪好不容易夺下杯子，自己也累得够呛：“你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
他喘了口气，说：“消息是你传出去的，这话是叶师兄亲口所说，你敢不敢和他当面对峙？”
师柔风急道：“别！”
“怎么，心虚了？”
师柔风说：“正是要跟你说这个，叶徽之他………”她后半句语未出声，以口型道：
“他有问题。”
师柔风表了一通心意，宁晚雪本来都相信她了，这句话一出，他忍不住说：“不可能。”
师柔风立马又要灌蛇草水。
宁晚雪：“你自绝经脉也没用，给我拿出证据来。”
师柔风见他这回不上当，只得放下杯子，说：“证据当然是有。”
她看了一眼四周。
宁晚雪让侍立的弟子都出去，南宫彦和萧竹月留下来。
师柔风说：“这个谁最好也离开。”
“这个谁”当然又是指萧竹月，宁晚雪看见小孩脸色已经不太好看，气鼓鼓的，有些好笑：“算了，你就这么说吧，他又不是不能听。”
师柔风叹了口气：“好吧，首先我要说的是，师兄的死……”
她停顿了一下，说：“或许和叶徽之有关。”
宁晚雪瞳孔骤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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