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崔嘉呢喃这两个字，她看着她，神色变得小心翼翼，母亲……是她吧。
人人都说妈妈已死，她时时刻刻对陈清如感恩。
母亲因为红绮遭了大罪，生产完的两年后死在病床上，现在崔家主母是她的妹妹陈清如。
眼前的人，是陈亦如还是陈清如？
菁一说她的母亲还活着，以她的性格来说，这话不会是空穴来风。
“妈妈，是你吧。”崔嘉再次希望得到她的肯定。
陈亦如点了点头：“是我，嘉嘉。”
一得到肯定，崔嘉抱住了眼前的人，眼泪留得汹涌。
陈亦如浑身僵硬，她实在是有些不知所措，她对她其实没什么好感，她的存在毁了他们的一切。
如果不是她的存在，芪鸣当时根本不可能任崔林晚为所欲为，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她会是翱翔在天边的鹰，不会是被束缚在这一方天地的仇恨产物。
“我好想你，你为什么要……抛弃我？”崔嘉哽咽着说。
她只能用到这个词，她总是会想她活着为什么不来找她，只能是她抛弃了她。
陈亦如不自在地举起手，摸了摸她的头：“我没有抛弃你。”
“是我不能来找你。”
“真的吗？”崔嘉扬起了笑脸，她像是终于获得了爱，一扫从前的郁气。
她满足的笑容印在陈亦如瞳孔中，她就这么容易满足？这和她打听到的崔嘉大不相同。她听说的她是个绝对利己主义者。
陈亦如当然没有因为这个笑容而心软。
她是芪鸣的枷锁。
陈亦如一直想要拆除这个枷锁，但碍于芪鸣，她始终没有这么做。
她绝不能让崔嘉再威胁到她，但她又不想让芪鸣伤心。
所以她同意了芪鸣的提议，但他们的目的不是一个。
“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还行吧，只不过很想妈妈。母——”崔嘉略一思忖，忽然改口，“姨姨很疼我。”
陈亦如的脸色倏地沉下来，一直注意她的崔嘉自然不会放过这变化，脑子转得极快，她很快意识到妈妈这些年没有回家的原因。
大约是她认为这个家里并没有她的位置。
“妈妈，你误会了。其实姨姨嫁给爸爸全是为了我，她和叔叔……”崔嘉犹豫一瞬，又想到这是妈妈，不是别人，又将下面的话给完完全全地说了出来我，“她和叔叔其实是恋人，要不是我她也不会离开叔叔而嫁给叔叔的哥哥。”
叔叔？！
陈亦如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止不住地哈哈大笑，幽深的眼眸一顿：“你信了？”
崔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僵着下巴点了点：“姨姨她对我真的很好。”
陈亦如冷笑：“对你好，就是让你一直被欺凌，长达三十年，她是陈家的二小姐不是什么下堂妇。”
“她完全可以处理这些欺负欺凌你的人，但她只是冷眼看着。”
“你没怀疑过她到底想做什么吗？”她发出直击心灵的一问。
崔嘉嘴唇微动，在她的认知里妈妈和姨姨的关系很要好，可如今有人告诉她可能活在欺骗中，要她怎么能相信。
但有一个魔咒一直在告诉告诉她，她说的是真的。
从前的短暂回忆掠过脑海中，姨姨的确总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她哭诉时，姨姨揽她入怀、哄她，但事情最后结果却是不了了之。
她依旧在受欺负，如果不是遇到了吕鹊起，她可能还是那个废物。
看着眼前目光格外温和的人，崔嘉气息陡然一弱：“你到底是谁？”语气不自觉能放轻。
陈亦如轻叹一口气：“我是谁？我是你的母亲啊。”
她的目光柔和，艳丽的面孔上仿佛点缀上了柔光。
她朝崔嘉伸出手：“我们回家吧。”
缓缓搂住她，将她抱在怀里，像真正的母亲一样轻哄她。
躲躲藏藏几十年，现在是时候把帐给算一算了。
菁一和吕鹊起按来时的方向时刚好碰上互诉衷肠的两人。
她停在半路，没有往前去。
但话的内容实在让她忍不住多想，听她们的意思是她们是母女，那师叔又是怎么回事。
她没有疑惑太久，一瞬间想通了事情原委。
芪鸣和陈亦如形影不离，关系匪浅，她救崔嘉、冒认身份可能都是芪鸣的指示。
这不失为一种保护。
自从知道陈清如和崔嘉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后，她怀疑陈清如绝对是对崔嘉有所图谋，崔嘉没有任何异能天赋很可能是她在里面作怪。
菁一问：“崔嘉会信吗？”
吕鹊起倚在她搭在轮椅上的手臂上，语气轻缓：“会信。”
菁一不解：“她都不调查一下吗？”
只是容貌一样，这种变化可以有很多手段来造成。
他看向她：“她的成长经历会让她信。”
“陈清如从她幼时边默许仆人苛待她，每当她去怨怼时陈清如对她说一两句甜言蜜语便会消弭这怨恨。”
“崔嘉又会像之前一样，成为一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
菁一神色略微有诧异，但很快又明白过来，崔嘉或许早就怀疑她视为母亲的姨姨不是真心对她。
没有一丁点的证据又贪图这虚伪的温暖的她，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催眠自己，姨姨是爱她的。
菁一倏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许的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崔嘉的身世是一个炸弹，随时都会让她接受到难以承受的后果。她推测崔家里一直不露面的家族长辈知道这件事，因为崔林晚一定清楚崔家的身世。
陈亦如的出现或许是芪鸣唯一能帮忙的地方。
事实证明，菁一说的是很是对的。
崔嘉和母亲朝夕相处几天之后，刚准备携着母亲归家，大门一阖上，便上来一群人扣住她。
崔嘉冷着脸道：“放肆，你们在做什么？”
这群训练有素的仆人并不理会她说的话，只单纯地继续压住她。
崔嘉冷哼一声，直接震飞几人。
“滚。”她眯眼看着还想上来的几人。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抓住这个孽种。”来人叫崔光宗，是她那个便宜父亲不知道从哪里拎来的私生子。
之前不知道被她发配到哪个旮旯，又出现在这，也不清楚谁又把他给牵出来的。
崔嘉不屑道：“你以为你是谁，还妄想使唤我的人？”
崔光宗脸色一变，被养的过分肥胖的脸上浮起一阵恼羞成怒的红，他顿时忘记父亲叮嘱过的事，直接嘲讽：“我怎么不能使唤，我可是正经的崔家人。不像你……”
他说到这，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洋洋得意。
崔嘉眼神阴鸷：“什么意思？”
崔光宗看向她，得意一笑：“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你不是父亲的孩子。”
“你是个野种，早该被溺死的孽种。”
他说得恶狠狠，仿佛恨不得把崔嘉给分尸吃掉。
崔嘉缓缓消化这句话，其他人的反应同样也告诉她，这件事已经众所周知。
她看向陈亦如，她异常冷静，毫无存在感，仿佛这件事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陈亦如神情不变，崔嘉也没什么感觉。
尽管她不知道这话的真假，但是说真的他也会信，毕竟崔林晚从小时候便十分不喜她。
这导致她从记事以来便怨恨父亲。
久而久之，这怨恨凝聚滔天，直到她有能力打败他，她才冒出杀了他的念头，可她却处处受制于父女关系。
现在没了伦理道德，她是不是做什么都可以。
除此之外，她要确保崔家家主之位是她的。
这是吕鹊起和她合作的关键。
她如果注定成不了家主，那吕鹊起也不会帮她忙。
“再说一遍，我刚刚没听清。”崔嘉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你这个野种、孽种——”他刚说完，一把刀只冲向他的嘴巴，这刀劈开他嘴唇两侧，鲜血喷涌而出。
崔嘉揪住他的衣领，冷漠地看着倒地痛苦尖叫的人：“再胡说八道，本少主今天就杀了你。”
“这么拙劣的计谋也敢在我面前丢人现眼。可笑。”
“这个疯子。”她冷斥一声，看到朝这里过来的崔林沿，向他招手：“叔叔，把他给我扔到下城区。”
但下面发生的一切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崔林沿手中握着的枪指向了她，剩余的枪则是指向陈亦如。
崔嘉脸色难看，她察觉到母亲正紧贴着她的后背，似乎是在害怕。
她咬了咬牙，冷眼看向视她为仇敌的众人：“怎么，我不过离开了一天，你们这些人都不认主了是不是？”
崔林沿语重心长：“嘉嘉，放开他。”
“接受现实吧。”
崔嘉看向他，脑中一片空白她依旧不明白地质问：“叔叔，你怎么也跟着一起胡闹，我们不是一起去救父亲了吗？怎么才过了两天我就成了这些人口中的孽种？”
“父亲呢？怎么不见他？”
她故作镇定，同时充分地意识到母亲真的是为她好，所谓的姨姨和叔叔都是在利用她。
崔林沿闭口不谈，而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嘉嘉，你——哎。”他悲痛地叹了一口气，“我喜爱你是真，但我绝不能为了你混淆崔家血脉。”
“嘉嘉，对不起。”
“是我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为了维护姐姐的名声欺骗大家。”一道女声由远及近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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