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时,风璇从桌上的文件中抬起头。
作为公认的工作最繁忙的长老,她已经习惯了宗门上上下下的人时不时站在她的办公室内,但当她看到来人时,还是有些讶异地皱起眉。
苏恫。她对眼前的青年有些印象。是和牧南风厮混的那群人之一,牧南风过去几年玩物丧志,这帮人难辞其咎。
基于这层印象,她对苏恫也摆不出什么好脸色,只是淡淡开口:“什么事?”
青年似乎有些踌躇,偏头看了眼旁边埋头写写画画的方远悠:“能和您单独谈谈吗?”
风璇的眉毛皱得更紧了,但她不能也不该因为个人好恶决定对待宗门成员的态度,遂点点头:“远悠你去休息吧。”
办公室的门重新关上后,苏恫拿着手机来到她面前,声音紧张:“麻烦您先看看这个。”
“……”风璇不知道他在故弄什么玄虚,蹙眉看了一眼,随即愣住。
屏幕显示的是一份高考成绩单,姓名那一栏后面写着“苏恫”。
她不由自主地拔高声音:“你参加了高考?”
她是万万没想到“高考”这个词居然会从她嘴里冒出来。毕竟宗门和这种世俗考试是完全绝缘的。
“是的,想着反正我也没修为,普通人不都会参加吗,所以……”苏恫赶紧解释,观察风璇的表情,“您不会为这个处罚我……吧?”
他还是很怵眼前这位剑修长老的。不同于要么丹修要么器修要么干脆走后门上位的其他长老,这位可是实实在在见过血的,据说还在某次百鬼夜行中创下了千里不留行的记录,下一个破记录的是她的弟子宿明渊……别说他,牧南风也怵这位,前几年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躲着。要不是爹妈非要他过来问问,他才不想冒这个险呢。
“虽说宗门并没有禁止高考的规定,”风璇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但在未上报的情况下私自在山下停留三天时间,本身就是严重的违纪行为。不过……”
她话锋一转:“你的成绩倒是不错。准备了多久?”
“两年吧。”苏恫松了口气,“主要是听网课,然后猛刷教辅……我家那个情况您也知道,进货的时候顺便买点辅导资料还挺方便的。剩下的就是偶尔去蹭课,不过不太受待见就是了。”
毕竟他一个没修为的人去蹭人家的高级课程,自取其辱么?人家兴致来了当堂留个法术小作业,他傻不愣登坐那儿发呆?所以他蹭了几次就没去了,再说宗门课程也不偏向应试,对他考试没什么帮助。
风璇颔首:“坐下说吧。你今天找我做什么?总不是想自首吧。”
“因为这几天成绩出来了,可以填报志愿,我家里人都不太懂。”苏恫老老实实道,“您经常跟外界接触,所以想来咨询一下。”
“……且不说我懂不懂这方面的事。”风璇饶有兴趣地看着苏恫,“你打算填志愿?你应该知道你是没法去的,填了又有什么用?”
“总要试试吧。”苏恫回答得有些含糊,“我可是准备了两年呢,不能半途而废吧?”
风璇摇头:“我要问的正是这个。你明知道参加高考没有任何意义,为什么要花两年的时间去准备?”
没有意义么?不,对他这种没有任何修行天赋的人来说,高考可太有意义了。苏恫有无数个参加高考的理由,但他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回答风璇的问题。
风璇没有强求:“高考志愿这种事我了解得不多,提供不了什么建议,但我有些朋友,大概对此比较熟悉,我可以帮你问问。先回去吧。”
*
不出半天,苏恫在自家已经关门的超市找零食的时候,就听见了牧南风由远及近的声音:
“苏恫你参加高考了?!”
——虽说超市关门了,但对于牧南风、蒋寒松这种老熟人还是不设防的。
“风长老告诉你了?”
“嗯哼,她老人家还夸了你好几句嘞,顺便还训了我一顿……”牧南风撇嘴,“说我这几年就知道浪,以为别人和我一起放浪形骸,结果人家其实一直在努力学习……”
风璇居然夸了他,这倒是让苏恫有些受宠若惊,不过下一秒牧南风的质问就来了:“没想到你看着浓眉大眼的,居然背地里偷偷内卷!”
说着抓住他的肩膀猛晃几下。
苏恫可不想背这口锅:“明明你也跟着宿师兄练剑了,要说卷,咱俩都有份,就寒松没有。”
“啊这……”牧南风挠挠头,他刚才的话当然是玩笑话,不过真要细究起来,他和苏恫好像还真背叛了三人组的革命阵线……“这事儿你和他说了吗?”
“没,我需要做一下心理准备……”
“喔。”牧南风点头,“对了,虽然我不清楚填志愿的具体运作方式,不过按照我师兄的说法,你这种情况不填报可能更好一点,因为招生名额是固定的,你占了一个就会挤掉一个,但你又去不了,平白浪费了名额。”
“谁说我去不了的。”即使说这话的是自己的好友,听上去也未免有些刺耳,“我会想办法。”
“难度太大了吧?过去几十年都……”
“都没有这样的先例。我知道。”苏恫垂下眼睛,“我想成为第一个。虽然听上去有些……狂妄。”
顶着所有宗门长老、甚至神州官方的压力?修行界的封山令已经持续了这么多年,他哪来那么大的面子和能力,能违抗这种禁令?
“狂妄倒也不至于,我倒是觉得挺刺激的。整个修行界第一个大学生什么的……听上去就很带感!”牧南风兴致勃勃道,“不过,你这么想上大学吗?费这么大力气。”
“……”苏恫张了张嘴,但仍是沉默。
毕竟,就算说了,牧南风也没法理解。也许没有修为的牧南风可以。没有任何天赋,生而为“杂役”,始终低人一等的感受,从小就是天才的南风是不会明白的——即使过去的五年里他也短暂体验了没有修为的感受,可有宿明渊庇护的南风,和他们这些杂役弟子毕竟不是一类人。
*
“什么玩意儿?和谁?你再说一遍?”宁冬夏的声音拔高了八个度,静修室内的几位弟子投来了不满的目光,她赶紧拉着宿明渊离开静修室门口。
她这位大师兄倒是一脸镇定,浑然不觉他说的都是什么惊世骇俗之语:“我要和南风进行‘长命无绝衰’的绑定。”
“……是我理解的那个‘长命无绝衰’吧?”宁冬夏一脸五雷轰顶地盯着他:“你知道这玩意儿是用在伴侣之间的吧?”
“仪式本身并不需要双方是伴侣吧。”宿明渊淡淡道,“我只需要仪式的效果,那些名义上的东西我不在意。”
宁冬夏深吸口气:“好,你……哎不对,你和牧南风?你和,牧南风?”
她一把揪住宿明渊的衣领:“那特么是谁?是南风?!”
“……”宿明渊别开目光。他本来不想告诉宁冬夏这件事的,总觉得她一定会分走南风的注意力……但眼下不说也不行了,“没错,是真的南风。”
宁冬夏松开手,好一会儿没有声音。宿明渊伸手拍她的肩膀时,她才有些颤抖地出声:“你特么……这么重要的事,倒是早说啊……”
“注意一下形象好么,别总是说脏话。带坏了南风怎么办。”
宁冬夏翻了个白眼,又赶忙抬手揉了揉眼睛,深吸口气:“这也算脏话啊,你这接受度也太低了。不说这个,等会儿我就去找南风,这小子好容易回来了居然也不跟自己师姐报平安,看我不抽他。对了,夺舍的事他跟你说了没?究竟是什么情况?”
宿明渊耸肩:“没。看样子他准备假装自己这五年来一直都没变的样子。你找他的时候注意点儿,别戳穿他。”
“啥?这是什么情趣play吗?……别那么看我,在南风面前我不会说这些的。”说顺嘴了,宁冬夏轻咳一声,“所以你就由着他演?这么重大的事,关系到他的生命安全啊!”
“所以我才要和他绑定。”
宁冬夏一愣,恍然:“的确,这种绑定可以有效避免夺舍之类的问题……就算再次被夺舍,你也能凭借联系找到他。好吧好吧,看在南风的安危上,我会帮忙的。”
话是这么说,但她多少还是觉得有些古怪:“好嘛,南风以后找了道侣,人家定睛一看,我去,你居然和你师兄‘长命无绝衰’?到底谁是你对象?分!”
毕竟这个仪式可是妥妥的爱情象征啊!“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都无法阻挡的感情,你们师兄弟俩搞这个是不是有点儿……嘶……
宁冬夏眨眨眼睛。这种情况,那什么,也不是不能嗑……不不不,虽然她很吃骨科(而且某种意义上她和方远悠也算骨科),但自家师兄师弟,这个是不是有点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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