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司徒冥来后，季时初觉得日子过得十分快。
在第三次试炼结束，日子已经从冬走过春夏，迎来了硕果累累的秋天。
这日，季时初靠坐在窗边拿着葡萄一粒接一粒送到自己嘴里，正午的阳光落在窗户上，洒下斑驳光影。
这一年，他长得很快。虽然才十岁，但季时初坚定认为，自己比前年同时间的三师兄要高。要知道，就算是前年的沈时秋，也要比现在的他大三岁。虽然司徒冥总说那是他的错觉，但季时初依旧自我感觉良好，甚至越发期待回宗门。
他窝在窗边将一串葡萄吞食干净，手上还残留着剥皮时留下的紫色汁水。少年漫不经心地拿着丝巾将十根手指擦得干干净净，转眼又从碟子里拿起一串葡萄继续吃起来。
外面的日光越来越热，即便是深秋，这气温也没比夏日时低多少。
一串葡萄很快被吃得七七八八，只不过一个没抬头的功夫，外面的天已然变了一副模样。
季时初抬头望去，只见原本热烈的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住，云层之中游荡着肉眼可见的紫色电光。
是元婴期雷劫，有人在宫心殿渡劫。
算算时间，那老者的雷劫差不多就是这时候。
季时初将手中剩下的葡萄丢回碟子里，踩着鞋子巴巴跑到门外往头顶看去。
元婴期的雷劫，他还没见过。
厚重的云层几乎将整个天空压实，就这么一会工夫，云层里的雷电已经有手腕粗。
这要是劈到人身上，能轻易把人劈熟。
季时初敛眸，快步跑回室内拽住司徒冥的手，带着人往外冲：“师兄，元婴期的雷劫，你快来看看，指不定对你突破有帮助。”
少年手心温热，说话时习惯性往后看。从司徒冥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他因为兴奋而翘起的唇角。
虽然不明白一个元婴期的雷劫有什么好看的，司徒冥依旧乖顺地被人牵着往前跑，没有出声扫兴。
第一道雷劫已经形成，紫色闪电足足有碗口粗，应劫的老者悬于半空之中，脸色被紫色雷霆照得明明灭灭。
眼见雷劫落下，季时初忍不住“哇”了一声。
一连三道紫色雷劫都没能伤害那老者分毫，雷劫像是被激怒到，连续降下三道雷劫。
紫色的电光像是群蛇乱舞，在天际留下耀阳的余晖。
季时初看得眼花缭乱，时不时“哇”一声点评：“好看，比焰火好看多了。”
这场好看的焰火差点要了老者的命，幸亏有季时初给的丹药吊着。因此雷劫结束后，那老者也顾不上收拾自己，只草草换了身新衣服，就颠颠跑到季时初面前拱手道谢：“小友，多亏了你，老夫才能从生死关中捡回一条命。”
季时初摇摇头，将丹炉取出递还：“这丹炉还前辈，还有这些丹药，是我这段时间的成果。”
老者伸手接过储物袋，反手将季时初拿丹炉那只手推了回去：“我这条命都是小友捡回来的，这丹炉就送小友了，日后小友有需要，老夫定不缺席。”
话落，眼眸一转这才看到边上默不作声的司徒冥。老者一顿，立马朝司徒冥拱手：“司徒小公子，好久不见。原来季小友是你师弟，难怪我见了他，就有种当年见到你一样的感觉。”
季时初歪头，用眼神询问自家师兄：你们认识？
师徒冥向来不记人，哪可能记得眼前老者是谁。
那老者想来也清楚，爽朗笑道：“老夫曾在七年前同司徒小公子说过几句话，当时司徒小公子也像小友一般，让我生出收徒心思。说来惭愧，老夫看人眼光不错，就是这本事差了一些。想来你们师兄弟有事要出门，那老夫也不打搅，先行一步。”说罢转头又对季时初保证，“小友日后只要有用到老夫的地方，老夫定然万死不辞。”
季时初客客气气应了一句，还是将手里的丹炉塞了回去。
老者看看季时初，又瞅瞅司徒冥，想到白云宗不缺资源，季时初又是司徒冥师弟，那资源定然是随他用，自然看不上自己的丹炉，这才将丹炉收起，朝二人拱拱手道别。
等老者一走，季时初转身回到屋内，将刚刚吃了一半的葡萄重新拿起来。
“师兄，刚刚那雷劫可有让你有突破的冲动？”
司徒冥引导着识海中的灵力包裹住金丹，面不改色地撒谎：“没有。”
他的金丹时时都想着突破，只要他愿意随时就能踏入元婴期，甚至能直接跨入元婴后期。
季时初从不怀疑自家师兄口中所说，可惜地叹了一口气，又迅速反应过来，扯出一个笑容：“师兄才十七，修为金丹期大圆满，只差一丝便能突破。也不知等我十七岁，能不能有师兄这个修为。”
司徒冥坐到他边上，肯定道：“小师弟天赋极佳，未来必然超过我。”
闻言，季时初嘴里的葡萄顿时不香了，干咳两声讪讪道：“师兄可别这么说，我只想背靠大树好乘凉，不想被人靠。”
司徒冥：“……”
＊
自从上次谈话后，司徒冥生怕自家小师弟不上进，已经在心底制作了好几个方案，只等着回到清风山后，监督小师弟修行。
随着时间流逝，最后一次历练迎来圆满结束。
季时初不喜欢宫心殿，从历练地出来时正值夜班，他是等也不想等，直接拉着司徒冥上飞舟，要夜回白云宗。
司徒冥任他拿出飞舟，一边用灵力操纵方向，一边等季时初睡着后给他梳理乱糟糟的灵力。
即便强如司徒冥，在一心二用，将一份灵力掰成两份使用一天一夜，在飞舟落地后，也抵不住从心底席卷上来的疲惫感，直接在季时初房里打坐调息。
再晚一些，他怕灵力不受控制，修为开始冲击元婴期。
幸好季时初这回在历练地中几乎将灵力全部掏空，又受到两次精神攻击，从上飞舟开始直接睡上三天三夜才清醒，否则便要让他发现司徒冥修为秘密。
回到清风山上的第三日，休息足够的师兄弟二人终于得了清闲，在院子里泡茶。
季时初捧着金灿灿的兔子饼，吃得嘴角芝麻沾得到处都是。
沈时秋就是这时候上山，探头探脑往院子里看。
他一看到季时初脸上的芝麻，又瞥了眼淡定倒茶的司徒冥，忍不住嘟囔：“还真是在养儿子啊。”
季时初没听真切，仰起头看过去，“啊”了一声问：“三师兄，你嘀嘀咕咕在那念什么？”
沈时秋念完就被司徒冥冷冰冰的目光吓得一激灵，此刻对上季时初纯真无害的目光，假笑应道：“师兄在夸你呢。”
沈时秋每回上门都没好事，季时初不信他嘴里的鬼话，言简意赅地问道：“又是师尊让你来的？”
沈时秋摇摇头，神神秘秘地往周围扫了一眼，确认这里没有别人后，才一脸兴奋地说：“小六，你刚回来不知道，师尊他闭关啦。”
季时初上山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自家师尊闭关。
他“哦”了一声，点评：“少见多怪，师尊闭关你这么兴奋做什么？又不是没见过旁人闭关。”
沈时秋被季时初下了面子也不生气，摇头晃脑应：“非也，非也。师尊可不是主动闭关的，是被掌门师伯强行丢去闭关。”
这么一说，季时初顿时起了兴致，巴巴凑上前问：“为什么？”
沈时秋假装不经意地瞥了自家大师兄一眼，见对方真没兴趣，这才颇为可惜地收回视线：“师尊前几次炼丹，把师伯难道炸开花了。”
季时出“啊”了一声，惊得顾不上吃兔子饼。
就师伯那个修为，师尊炼丹能给他炸开花，这不得把师伯居住的那座山峰给炸平了？
沈时秋欣赏了一会自家小师弟的反应，这才接着往下说：“你也知道，我们师伯向来爱惜他那一头长发，结果师尊直接给师伯炸了个半秃，师伯忍无可忍，这才对我以师尊闭关的名义，将师尊丢去思过崖面壁思过。”
脑补了一下师伯半秃的样子，季时初觉得自家师尊活该。
不过都这样了，师尊还顾念师尊的名义，对师尊也未免好得太过离谱。
季时初在脑子里腹诽一番，后知后觉反问沈时秋：“既然师伯对外宣称师尊是闭关，那你怎么知道这些？”
沈时秋嘿嘿一笑：“自然是我偷听到的。”
季时初：“……”
季时初：“所以，你来找我们说八卦，是为了师尊闭关出来，发现大家都清楚他为什么闭关，想找你算账的时候，能拉上我们当垫背是吗？”
目的被戳穿，沈时秋狡黠一笑，动作迅速地摸走一个兔子饼，风风火火御剑下山，生怕晚了一步就被偏心小师弟的司徒冥吊起来抽。
听了一耳朵有惩罚的瓜，还被人顺走兔子饼。季时初瘪瘪嘴，露出几分不高兴。
将他反应看在眼底的司徒冥忍不住出声：“师尊这次闭关，打底三年。那时候你已经前往检心学宫，师尊就算想找你麻烦也拿你没法子。”
见季时初并没高兴多少，司徒冥只好又加一句：“到时候他会把你那份也算在时秋头上。”
季时初这才双眼亮晶晶地反问：“若是我这时候学三师兄，在师尊出来前犯错，师尊到时候也会将这些算在三师兄头上。”
司徒冥：“……”倒不用这么想。
季时初小心躲开桌面上的东西，几乎半个身子趴在桌子上，伸手扯住司徒冥衣袖：“师兄，我说得对吗？”
司徒冥：“或许吧。”
见少年眼底跃跃欲试的火苗，司徒冥神色不变地补充：“不过你若是故意犯错，我会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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