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郊区回来之后,云乌的温度开始正式下降,不过几天短袖被长袖代替,时而几天需要换上高领毛衣。
期中考前夕,班级内气氛加深,体育课正式被名正言顺“霸占”,各科老师习惯性地占用课间的十分钟。
何厝在是出了名的押题准,去年期中考最后一道高分大题押的题型几乎不差多少,最近几天一到下课,课桌前周围站满了莘莘学子。
隔壁几个班来的也不少,以至于人太多,个别班级直接请了代表过来。
宋知不得不把位置空出来。
“你说我怎么就没有何厝这样的脑子。”赵之柚一手捧着面包,一手拿着牛奶,盯着教室内水泄不通的一处感叹,“我要是有他十分之一,我妈也不至于天天嚷嚷着要换个女儿。”
宋知靠在围栏上,高马尾随着风晃动,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任由凉风吹过脊背。
赵之柚:“要不我让我妈收他当干儿子好了,这样我就没那么大的压力了。”
宋知疲倦地笑笑:“他不会同意的。”
“也确实。”赵之柚脑洞大开,“他这么优秀,一看就是我妈占便宜多一点。”
刚入冬,高处的树叶依然浓绿,班级同学不乏打闹的,人影交错,宋知目光穿过窗户,落在最后方。
时而几位同学从走道里跑过,她视线被切断再拼接,班级内闹哄哄的,程嘉延趴在桌子上睡觉,整张脸都埋进臂弯里,像一座孤寂的山。
而他,像似很享受这种被遗弃的感觉,小小的世界里只有自己,
从郊区回来之后,到现在一个星期多一点,如他言语中警告的那样,两人没说过一句话。
碰面也是擦肩而过,她依然像他世界之外的无关紧要人士。
之后几天,宋知强压着没法专注的心思,沉浸在考试前的复习之中。
考试那几天连着下了几天雨,加上温差骤变,整个云乌仿佛被蒙上一层灰调,孤寂又苍茫。
期中考试成绩公布之后,一切彻底结束,班上的同学恢复以往的散漫,宋知方觉得压在心口的大石被挪走。
放学后,宋知安静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沈佳禾突然冒出来,从后面搂着她肩膀:“知知,我新买了几件裙子,明天和你一起出去玩,你可以帮我看看我穿哪件好看吗?”
宋知之后没什么事,但因为状态不太好,也没太大的兴致做别的事,婉拒了:“我今晚有别的事。”
沈佳禾漆黑的眼珠转了转,掏出手机:“我加你微信,回去拍照片给你看。”
“好。”
宋知没把手机拿出来,只报了手机号,等对方输入完成,她说:“我回去同意申请,你照片发我就行。”
“谢谢知知。”
沈佳禾的亲密来的没有征兆,宋知不太适应,礼貌躲过几次,只是她性格开朗,看世界好像都是善意,并没发察觉出来。
久而久之,也就顺着她了,沈佳禾收起手机挽着宋知的手臂,一起出了教室:“外面下着雨,我带伞了送你到公交站。”
出了校门,两人不是一个方向,沈佳禾把宋知送到公交站台,不出一分钟,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站台。
她坐上车,将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美艳傲气的脸:“知知,我先走了,你注意安全。”
宋知点头,回了一个笑。
车子从公交站台驶离,轮胎贱起一层水雾,细雨也在后一秒逐渐转变,倾盆大雨砸下来,雨雾模糊视线,马路上车辆一辆接一辆闪过。
不过几分钟,头顶乌云翻涌,天色暗下去几个度,站台边缘开始积水,不时几缕冰凉的雨顺着风跑进站台里面,往脖颈里钻。
雨越下越烈,站台的座椅也被打湿,裤脚湿了一截,凉意自脚底往上升,宋知站起来往角落里退,风吹到衣服变形,头发沾了雨水胡乱贴在脸上,整个人都是凉的,她忍不住抖了抖。
来了一辆公交车,站台上等车的人走的七七八八。
宋知等的车还没来,正低着头发愁一会儿下了站台怎么办,突然“啪”地一声,一把黑色的雨伞被扔在脚边。
看清东西,宋知猛地抬头,睫毛上沾了水雾,视线在大雨中有些迷糊,她只看清一道清瘦决绝的背影。
也仅一眼,就知道那人是谁。
雨伞在她脚下,程嘉延手中没有伞,他半低着头,头也不回地走进对面的小卖部。
公交车靠站前一秒,宋知看见从里面走到门口的温思礼,她在门口站着,程嘉延拿了一把伞出来,两人并排进了另外一家门店,是一家台球馆。
风刮得更烈了,雨打在身上一阵阵的刺疼,宋知捡起雨伞,贴着人影钻进车内。
*
这场大雨从五点一直下到夜里九点,伴着刺耳的雷电,像要把夜色分成两截,整个天色黑的不见五指。
雨点砸在窗户上劈里啪啦的,宋知被吓得瑟缩了一下。
窗户往里积水,她站起来用力扯了扯窗户,才把缝隙合紧,又把窗帘拉严实,屋内震慑耳膜的雷声才削减一些。
刚把作业写完,宋知把书本装进书包里,突然一阵雷声加闪电袭来,隔着窗帘卧室猛然一亮,闪电褪去,然后整个屋内陷入死寂一般黑暗。
宋知在漆黑里摸索到手电,按了几道灯的开关,都没任何反应。
她又去掰了电闸,也没任何反应。
巷子里电线老旧,不止一次在雷雨天断过电,宋知本想先上楼睡觉,等到天亮了再说。
还没上楼,突然想到了独居且有严重心脏病的陈秀芬,她换了雨鞋,出门往巷子口去。
出去才知道,小镇几条街都断了电,是路口一颗树被雷劈断了树枝,砸断了电线导致的,最快也要雨停了才能维修。
好在老人家临睡前预感会有暴雨,仔细检查过窗户,也只是被吓醒心慌了些,没出什么大事。
宋知帮着她烧水吃过药,老人家睡了才回来。
手电撑到一半路程,突然熄火,她只能摸着黑往自己屋内走。
宋知记得抽屉里有备用的蜡烛,她进了屋,在黑色里极其没有安全感地行走。
屋内太黑,因为想利用外面的一丝光亮,宋知没关门,突然的一道雷电打在近处,她被吓到浑身一颤,脚下被什么东西绊到,整个人往前摔下去。
摔下去之前,宋知下意识用掌心撑着,不过几秒,一阵接着一阵的疼痛袭来,膝盖手臂都是疼的。
像摔到神经一般,整个人动弹不得,她保持着摔倒的姿势在原地缓了有半分钟。
全身都是疼的,宋知忍着不受控制泛酸的眼尾,咬着牙一点点爬起来。
外面的雷声不断,她站起来后,想先去把门关上。
刚扶着桌面稳住身子,步子还没迈出去,一缕光从门口亮起来,光渐渐靠近,将整个门口点亮。
宋知抬头寻着光看过去,睫毛上下剧烈波动,心跳也在一瞬间加快。
雨没断,程嘉延一身黑色站在门口,碎发被雨水全部打湿,沿着脖颈往下滴水。
他手里拿着一盏橙色的灯,一点点抬高,橙色的灯火将他整张脸清晰地映出来,唇抿着,眼神比外面的天色还要漆黑,脸部轮廓线紧绷,睫毛遮下一片阴影,更蛊惑人心。
眉间沾着雨水,程嘉延在夜色里一点儿也不沉寂,格外耀眼。
宋知忍了许久的眼眶一瞬间模糊,嗓音发颤:“你怎么来了?”
兴许觉得像一场梦,怕散了,她视线不肯挪走,直白地盯着门口的人。
他用一盏蜡烛,在寂寥的黑夜里为她撑了一盏灯,宋知知道了,她这辈子都没办法心甘情愿地放下程嘉延。
像似被黑夜冲昏头脑,许知突然想碰一碰他,这辈子哪怕磕一身伤,她也想在程嘉延身上努力一次。
程嘉延只说了三个字:“停电了。”
所以他就来了。
他走进来,把灯放在桌子上,将灯上面的盖子取掉,里面是不是灯,是一截燃烧过的蜡烛,橙色烛火没了遮挡物更加明亮。
屋内昏黄,物体的影子随着烛火晃动而摆动。
程嘉延胳膊上的凸起的青筋照的明显,两人距离近,他身形高,低头的幅度有些大。
宋知凝着他,往旁边挪了挪。
程嘉延眼眸懒散地往下落,原本眼神就黑,这会儿被环境映衬得深不见底:“摔的?”
话落,他目光一垂,落在她朝上的掌心内。
白皙的皮肤换成了红色,掌心四周脱落一层皮,还沾着地上的灰尘,很明显的血珠往外泛。
衣服凌乱,略显狼狈。
宋知的心跳起伏剧烈,全身的痛感被另一种情绪敛去,她抬眸盯过去,瞳孔里全是他的影子。
雷电不知什么时候停止,四周静谧。
宋知嗯了一声。
程嘉延没再问话,顺手把椅子拉出来让她坐着,关上门之后又在柜子上把上次用剩下的外伤消毒药取回来。
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她对面,他眼皮上撩,面无表情地搜刮她脸上藏匿的情绪。
宋知眼眸是糊的,有东西在里面打转。
程嘉延眼皮波动,抽了两张纸巾扔过去,一条腿抬起来撑在她椅子上,顺手抓住她手腕扯过来,看到伤口的时候忍不住蹙着眉头。
因为低着头,宋知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知道手是热的,他声音还是没有温度的,带着点调侃:“这么娇,受这点伤就哭了。”
他穿的像黑色的睡衣,松松垮垮的,低头的时候甚至能看见整个腹部,背弓着,做什么姿态都是懒懒散散的,但又比任何人都要认真。
药水粘在皮肤上,蛰的神经发颤。
宋知缩了一下。
程嘉延一顿,手上动作停住,抬起眸,还是一副散漫不羁的姿态,嘴角一抹寡淡的笑:“弄疼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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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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