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逐渐回暖，一缕朝阳从东方升起，将路上凝了一夜的雾意散化，宋知背着书包推门出来，看见站在门口的人一愣。
程嘉延穿着校服，笔直的长腿没入深蓝色校服裤内，习惯性穿着长袖校服，胸口敞开着，往上是一截流畅的下颌线。
宋知把门关上，挪过去，凑近了看见他鼻梁上泛起的汗珠：“来很久了吗？”
“没多久。”程嘉延把早餐递过去：“走吧。”
宋知看了一瞬，接过来，忍住笑，一本正经地问：“你不会打算以后每天都这样吧？”
程嘉延半低下头，脸上表情不至于很淡，认真又诚恳：“不这样怎么追你。”
她声音很轻，因为话题有点在承受范围之外，脸色也有点微微红：“我不是说了不用追。”
“你还没答应我。”
对于早不早恋，程嘉延心里没有一杆秤来衡量，他总觉得是自己不够好，还没被通过考核。
或许别人只需要一句表白，一件简单的事，都能把他踩下去。
宋知声音越来越小，说出自己的顾虑：“不能早恋。”
程嘉延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表情轻松：“还有一年多，我不献殷勤，你后悔了，我怎么办？”
巷子里密实，六七点的太阳还照不进来，刚入春，只有远处电线上的鸟叽叽喳喳叫着。
像在给两人之间的对话伴奏。
宋知并不是特别容易害羞的人，只是每次跟程嘉延交流都会耗费许多勇气，仅仅几句话，手心就布了一层汗，她无意识捏紧书包带子，极其缓慢的发问：
“程嘉延，我给你的保证不会变，但学业对我来说也很重要，大学我想报临江市——”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这句特殊的邀约几乎耗费掉宋知所有的勇气，说完这句话，白皙的指节收拢，紧紧捏着书包带子。
不知道到什么原因，程嘉延一直没有回答，他呼吸顺着风传入耳中，宋知呼吸倒抽，血液仿佛静止一般，全身开始发麻。
她整个人形成一种绷着的神态，看过去的眼神开始带着恐惧。
“你如果不想——”
“宋知。”程嘉延截断她的话，不知缘由，唇角忽而上卷，而后语态像承诺一般真诚，“我是喜欢你，但如果前途和我，你必须选择前途。”
他语气顿了顿，继续开口，“我来选择你。”
他希望她行自己的船，不为了任何人改变航向，如果非要一方追逐一方，程嘉延希望是他追着宋知过去。
他努力点追上她的脚步，不做她前路的绊脚石，要做垫脚石。
“我可以在烂泥里，但你不行——”
宋知出声打断他，看着眼前的人，但看不清程嘉延眼内的情绪。
他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但又什么都有所安排，所有的事弄得条条有道，唯独自己被排除在外：“程嘉延，谁都不需要在烂泥里。”
她希望他也前途似锦。
程嘉延稍作短暂的停顿，盯着宋知鼻侧的浅痣，抬手很轻地碰了一下她头发：“好，我听你的，你也记得走你的路，不需要停。”
宋知点头：“嗯。”
两人往巷子外面走之前，程嘉延忽然叫她名字，索要的口吻回答她最开始的问题：“宋知，临江见，到时候你承诺我的，不能少我。”
有时候想想，如果未来里没有她，或许也没什么好期待的。
未来会有到的那一天，只是没有意义而已。
*
两人一前一后进到班级之后，早读刚开始没多久，关锐在班级门口沉着脸站了许久，忽然将程嘉延叫了出去。
宋知低着头念书，听着这道语气里带着训斥的喊声，浑身一颤。
她抬起头，只能看见一道背影，和他稍稍低着的后颈，那块痣被藏匿在衣领内，看不见。
关锐带着人没进办公室，就停在楼梯口，偶尔有风，程嘉延向来稳重，还是被他第一句话打的差点慌乱了手脚。
“程嘉延，你老实跟我说，你跟宋知什么关系？”
程嘉延从这句话里听出了肯定，头一回露出慌乱和害怕，眼皮一动，情绪被他全数敛去：“目前只是同学关系。”
关锐手背在后面，额头缩成川字：“程嘉延，你嘴里就不能说一句实话？非要我把证据都拿出来，堵住你所有的退路才肯承认吗？”
“不管你信不信，我跟宋知只是同学关系。”
“行，你有骨气。”关锐气到话都有些说不利索，拿着一沓照片递给程嘉延，“不到黄泉不死心，你自己看看。”
程嘉延接过来一张一张大致扫下去，看了一半就停住了，忽然嗓子有点干，照片角度明显像是偷拍的。
有去年圣诞节沿海公园两人牵着手从鬼屋出来的、也有两人从巷子里一起乘坐公交的、还有两人海边亲密姿势的。
每一张都抓拍的恰到好处，好像任何一句解释都很无力，又很像狡辩。
见程嘉延没回答，关锐叹了口气：“人家宋知，以后稳上重点大学，你能不能毕业还是问题，跑去祸害她干什么！”
宋知是在午休才被关锐叫走的，期间程嘉延一直没回来，她去办公室的时候也并没有发现他。
关锐按着询问程嘉延的流程问宋知，得到的是一样的答案。
但关锐并没有相信，两人被通知叫家长。
次日校家长接待室内，何茜贺文祥都在，关锐把事情一说，立马得到反驳。
贺文祥口吻急切：“不可能早恋，这俩孩子就住对门，关系好点，玩一起很正常。”
何茜也立马接话：“俩孩子以前都看不对眼，我天天催着让两人好好玩一起，宋知是我女儿，程嘉延算我半个儿子，怎么可能是早恋！”
关锐没想到还有这一茬，愣了愣：“你们的意思是——程嘉延和宋知是、是一家人？”
两人对视，一起点头：“是啊。”
关锐半信半疑，拿出杀手锏：“宋知这次期中考年级名次跌了三名，这完全可以与她理想的学校失之交臂。”
分数这件事何茜知道，当时也特意提点过宋知，脸色一闪而过的转变，立马恭维起来：“行行行，回去一定教育。”
关锐说：“虽然说是亲戚，但毕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男生女生长久待在一起难免有些事情不可控制，明海这方面又一直管的严，可能会把两人分开。”
宋知在外面站着，时而有人经过，她低着头，全是无措，忽然视线里出现一双运动鞋，顺着校服裤子看上去，视线顿住。
程嘉延站在面前，眼内融着漆黑的墨色，有一种海底咆哮的征兆，他保持了点距离，嗓音低微：“我连累你了。”
宋知嗓音温和：“跟你没关系，你不许跟我道歉。”
说话的功夫，办公室的门打开，何茜贺文祥两人前后脚走出来，关锐只看了几人一眼，去了楼上。
宋知迎上去：“小姨，对不起。”
程嘉延看向宋知，心口紧了紧，她脸上前一秒安慰他不必要道歉的底气全部缺失，像确实犯错的姿态，低着头认错。
何茜与程嘉延对视一眼，像似什么都看透了，将宋知叫到一侧，语重心长的口吻：“知知，你现在的年龄还不适合谈恋爱。”
宋知揪着衣服：“小姨，我们真的没有在一起。”
“他喜欢你对不对。”何茜一语道破。
宋知没对何茜说过慌，这次也不打算有任何欺瞒，没说话，用沉默不语代替。
“小姨不反对你谈恋爱，等大学再说，行不行？”
头顶的太阳不热烈，宋知却被晒得有些发燥，回头看了看，恰好对上程嘉延希冀的眼神，他面色沉静，却像一道道冰点打在身上，心口刺了刺，她立刻撇开眼，沉重的点了下头
那之后，回到巷子里，何茜避着宋知找了程嘉延一趟。
宋知只看见了两人谈话的画面，并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能看清一直沉默的男生最后唇张张合合之后，点了下头。
第二天，似乎一切才有迹可循，乌云盖日，天气闷着，像一股怎么也下不来的大雨，乌云黑压压的遮在半空。
宋知没在门口看见一惯等着的程嘉延，心急火燎的到了班级之后，才发现后桌属于他的位置空荡荡的。
班级里的同学不明就里，各玩各的，并没有被扰乱一丝的节奏，所有的课正常进行，日出日落，风吹风的，雨下雨的。
宋知问了陆鸣珂，后者也像并不知情。
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天，赵之柚喊她去喝奶茶也被她抛之脑后，回到家之后，宋知没在手机上看见信息。
傍晚一过，天色转暗之后，万物都陷入沉睡中，宋知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点儿困意也没有，自我做了一阵思想工作之后，她穿上鞋子下楼，踌躇了一瞬，敲响了对面的门。
大约五分钟左右，里面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贺祁打开门，没等宋知问话，直接先开口：“程嘉延搬走了。”
宋知一僵，小心翼翼地问道：“他搬去哪了？”
贺祁笑道：“他常去的地儿，不用担心，那家伙舍不得走。”
谢谢祁oe，yuha茗两位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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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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