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狱里暗无天日,酷刑不断。
晕沉中,梁涧流似乎感觉到了公主的气息,等他勉强抬起眼皮时,哪里有什么人影,一切都是他的痴心妄想。
直到行刑前一夜,昭狱被劫。
梁涧流被人救了出来,那个时候的他刚经历水刑,皮肤青紫、寒气透骨,形同死尸。
但他意识从未有那般清醒过,他闻到了一股熟悉温和的气息,带着独有的香气。
直到睁眼前一刻,他才真的确信自己被公主救走。
怨恨、绝望……在看到心上人的一刻烟消云散,他死死攥住了心底最深处的渴望。
两人躲过追杀,逃去了村落,隐姓埋名,以天为证,成了人世间最普通的一对夫妻。
三年后,梁国边关被破,敌军铁蹄所过之处,血流成河。
也是在那时,梁涧流他们收到了一封书信,开头第一句是,
吾之爱女,
………
原来,梁国皇帝早就知道他们的藏身之所,但由于自己的爱女之心,才下令不让任何人前来抓捕逃犯,给了他们三年自由的时光,
而今国破在即,敌国皇帝同意和亲,但和亲之人必须是长公主,梁国皇帝不得不书信来此,没想到晚年时期,竟要卖女求国安,字迹到后面已经抖的不成样子。
书信没有太多恳求挽留,只在最后把最终的决定交给了公主。
彼时,公主和梁涧流已经有了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女儿,尚不足月。
房间里静默无声,书信页纸被点燃,很快被火焰吞噬,烧到指尖时传来轻微的痛意,
两人像是从未收到那封信,过着从前的日子,只是夜间的梁涧流总会惊醒,生怕哪天自己睁开眼,身边人就不在了。
但那一天还是来了,房间,屋外,集市……哪里都没有公主的身影,最后他在枕下发现了一封书信,
吾夫涧流……
梁涧流疯了,将女儿交给邻居照顾,半路他杀了一位逃兵,抢了对方的战马,直冲都城。
意外却突然发生,他被一名魔修抓住,练制成了对方的血傀儡,行尸走肉,听命行事,浑浑噩噩过了两三年,
直到这日他遵循指令,来到了一个不知名村落,将所有村民屠戮干净,徒手捅穿最后一个小孩身体时,一直尘封的灵魂似乎听到了一句微弱的声音,
那是小孩濒临死亡来自本能的呼喊,“爹、娘……”
梁涧流挣脱一丝神智,血色中看清了小女孩项间的一个荷包,那其实不算一个荷包,还只是一个半成品,上面的长命锁只绣了一半。
这样一个物品,拿到集市上都卖不到一文钱,却被小女孩挂在了颈间,放在了贴身衣服里面,珍重爱惜,因为刚才的缘故,才从里面落了出来,空落落的贴在染血的胸腔旁,
梁涧流迟缓的想,这个荷包一定是被人反复拿出来抚摸的,上面已经有些磨损了,黑线生疏的圈住破损的一角。
眼泪顺着颤抖的唇瓣滑落,青的发紫的手还捅在女孩的胸腔上,疼痛从整条手臂迅速蔓延全身,
神智也在这一刻冲破了牢笼,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绝望和噬骨的杀意。
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竟反杀了魔修,还将对方剔成了肉片让野狗啃食。
一把火埋葬了整个村庄后,他揣着荷包离开了。
房间内,梁月恒面容冷静,眸光偶尔划过一丝悲痛,“说完后,他将容谦哥哥又收进了那个小盒子里,放在了冰棺下面”
岁晏问:“那药有问题”
虽是疑问,确是陈述语气。
梁月恒哽咽道:“那药兑了梁国公主的血,据他所说只要再过两三日公主便会在我体内醒来,而我也将不复存在”
如此阴损的法子,即便梁国公主真的醒了,怕也不是当年的她了。
因为梁月恒不肯单独留下,岁晏让殷云沧将她带着一起,再睁眼时,三人已经重新来到了山洞。
冰棺一如既往地往外释放冷气,源源不断,不同的是,洞府内还有一人。
正是梁涧流。
见到他们三人,他竟然一点也不惊讶。
还颇有闲情逸致地同三人打了个招呼,接着他把目光放在了殷云沧身上,
梁涧流一寸寸抚摸冰棺,指尖像是感受不到丝毫凉意,“魔尊,不知我当日同你的约定是否还作数?”
声音落在洞内,有一层一层的回音。
约定?两人原来早就认识?
岁晏眉目皱了一瞬,目光看向殷云沧。
殷云沧被人揭了底也不慌,黑雾纷涌下恢复了本来样貌,连同身边的岁晏也一起恢复了。
梁涧流看到岁晏时,面色微变了一下,“还真是奇了,两位……”
就见梁涧流脸色变了一下,之后的话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岁晏看的莫名,袖袍下指尖微动,周围空气微凝,化成了一把长剑,晶莹剔透,剑尖闪烁着一抹寒光。
梁涧流只觉得眼前风微动,再睁眼时,岁晏已经到了眼前,而他的脖颈离剑刃只差分毫。
即使是威胁,岁晏的声音也很平淡,“把我师兄放出来,否则……”
他手指微使力,剑意便割破了一道小口子,血顺着皮肤往下淌。
本以为对方会再纠缠,谁知梁涧流直接从棺地摸出一个小盒子,和梁月恒说的模样差不多,扔给了岁晏。
岁晏灵力微动,将人放出来,慕容谦躺在山洞地板上不知昏迷了多久,脸色苍白。
确认是真的大师兄后,岁晏蹙眉将剑收了回来,检查了一番身体,确认没有大碍后,给对方喂了几颗丹药,让梁月恒先照顾一下。
也不知道梁涧流和殷云沧说了什么,魔尊的脸阴沉的吓人。
手指间黑气涌动,对面的梁涧流则是嘴角微勾。
岁晏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见他过来,殷云沧顿时换了脸色,身上黑气也没了,委屈巴巴的告状,“晏晏,他欺负我”
岁晏:“……”
梁涧流也是笑意微僵。
梁涧流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一下,神色莫名。
岁晏没敢和殷云沧对视,他怕自己忍不住失手送他一掌远去。
他从袖子里摸出那本医书,“梁丞相,这里有一位故人,你得见一见”
在医书翻开的瞬间,一道残缺的身影现了出来。
杨承恩似乎一直扒着页面听着外面的动静,真到现身的时候他又像不知如何是好了,
就听对面梁涧流笑了一声,“哦……我认得你,杀你的是我,还有你大哥,哦还有你全族”
声音一停一顿,说几个字还要想一下,但他分明什么都记得。
杨承恩毕竟是只鬼,还是含恨而死的鬼,闻言,他没了方才的无措,两只鬼眼都冒出了几丝红气,有了些厉鬼的模样,低吼道,“为什么?”
梁涧流笑意不变:“这世间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说着,他抬手往一旁洞壁上送了一掌,这一掌又快又狠,顿时一阵地动山摇,落石滚滚,一道黑色阵法从地底升起,
岁晏眼神一凝,正要动作,那阵法突然爆发出一道暗灰光芒,将他送了出去。
再睁眼时,他人已经到了洞外,山洞从内封闭,从地底的深处整个盘起,轰隆隆卷着里面的人和物一同落下了悬崖。
岁晏却没有在动作,因为那洞里只有冰棺和梁涧流,连杨承恩这只鬼都被送了出来。
这是梁涧流自己选的路,不过迷雾倒是一层未解。
杨承恩大仇得报,鬼脸上却没有什么笑意,和梁月恒一道怔怔的低头看向崖地。
深渊万丈,崖壁因为余震不断掉下碎石,再陡峭落向崖底跌入黑暗。
半响,梁月恒问了一句,“仙人,他会死吗”
岁晏翻手将剑化去,回道:“活不了”
方才他近身时就发现了梁涧流已经成了半人半魔,按理说他寿命应该会更长,也不知后来为了复活梁国公主做了什么,魂魄早已碎的不成样子了,若不是依靠魔气供养着,怕是早就魂飞魄散了。
说到魔气…
岁晏抬眸看了一眼身旁的殷云沧。
“晏晏,怎么了?”
殷云沧神色自若,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岁晏:“梁涧流和你做了什么交易?”
殷云沧一见他一本正经的说话,就忍不住抬手勾一缕他的发丝,
“晏晏可听过人界有一种神器叫紫金铃?”
“紫金玲…?”
“哦…瞧我这记性……晏晏失忆了”说最后几个字时殷云沧俯身贴了过来,呼吸倾吐在耳边,说得又轻又慢。
岁晏微偏了一下,“它有何用处”
殷云沧见好就收,重新站直身体,“紫金玲相比于其他神器虽逊色很多,但它可以恢复记忆”
岁晏轻眨了一下眼睛,眸光微动。
这神色来得快去得更快,“所以你和他交易了什么?”
殷云沧:“他魂魄快消散了,我给他兑换一点魔气,护着他那零星的一点残魂,他告诉我紫金玲的下落”
岁晏眸光微疑:“没有了?”
殷云沧控诉,“晏晏,你不相信我?”
腰身突然被男人搂住,岁晏看到一旁的一人一鬼将大师兄抱远了些。
岁晏无奈道:“……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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