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京后宫中最不受宠的主儿居然醒了!”
“倘若当年没发生那场暴乱,想必千灵公主如今已去狄夷和亲五年了吧……”
“唉,醒了有何用,就算躲过了和亲一劫,她也终究是个遗孽!”
华裳云鬓如簇簇雾云拢聚在花桃山底。
花桃山,最是春寒料峭时,桃杏芳菲遍山寺。民间皆传,一百年前,有花神落凡,眠于山涧潭,累世不醒,躯遂化山,此处开满桃花之峦,便由此落得个好出处。
“谁人可知春来到,且问那高处红粉——到此一游。”
白千灵随众人来到这花神节设宴之地,见山涧潭旁立了个刻着此言的石碑,心中也不由叹同。
“难怪花神娘娘愿意长眠于此呢!”
她的目光游离在遍山光景间,正入神,不远处忽传来一阵笛音。
白千灵迎风侧目,但见那周边桃花籁簌而下,有少年手持银剑,飞舞于桃林之中。
刀剑无影,破风穿花,刹停,定神,侧耳翕动。
他嘴角微扬,纵身旋腰,似飞燕挟风疾掠。
乍然抬眸,反手握剑,银光横斩。
“飒——”
瞬息,泥上,云下,碎花顷洒,飘然纷纷铺天地……
余却一张银制假面隐约定在眼前。
“真帅啊!”
扬起的桃瓣随风迷乱,款款零落于白千灵眼底,她呆呆观赏着,一个踉跄,险些摔进眼前的“桃花潭”中。
呃……
醒醒,醒醒!
蓝颜祸水,蓝颜祸水啊喂!!
白千灵站定身子后甩了甩脑袋,她拍拍胸脯舒出口气,暗自嘱咐自己,今日赴宴可不是来看这些娇娘贵女,伶人娈童们如何争奇斗艳的。
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干!
奈何脚下澄澈映出弯娇俏倩影,点翠流苏垂坠双耳,一对杏眼秋水滟滟,恍若月下蛟花自镜中而来。
“真好,看起来还是个美人嘛……”她盯着盯着,嫩白的脸蛋悄悄泛起红晕。
至于什么祸水,什么更重要的事啦,好像又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白光透过她发鬓上的一根簪子,白千灵左右晃了晃,正想感叹下自己的小心思时,一股嚣张的气流从身后穿过。
潭水轻漾,意识到什么的她连忙转过身去,发现方才还插在自己发鬓上的簪子此刻正被禧宁芜把玩着。
麻烦了,是个不好惹的跋扈小姐。
“公主啊公主,您怎么会有如此寒碜的簪子啊哈哈哈,怕不是想反其道而行之来吸引沈将军的注意吧!”禧宁芜一身萸紫华裳环胸昂颈,嘲笑道。
这簪子单单镶着一块碎镜,别说寒碜了,就是破烂也不为过。
“禧宁小姐,这簪子,还请你还给我!” 白千灵一脸着急,只因这簪子上的碎镜并非随手可弃的破烂,而是……
能助她找出祸手的唯一信物!
她将这块信物嵌在簪子上,只求应付这 不得不来的接风宴时还能搏点有人识物的希望。至于这次接风宴的主角,那位神秘的少年将军——沈自寒 ……
听闻他以燕云十四州为礼主动向皇上投诚,皇上欣然允诺,未等他进京,便千里封诏,赐了个“骠骑将军”。
十六,便敢以三万疲惫之师千里奔袭,半日破元狩十六万之众;至十八,俘胡奴祭天金人,直取疆勒山,收复陇西四郡,威慑辽北;如今年二十,他已三度功冠全军。
一个自敌国而来的少年将军,是殿前的大红人……
她不在乎。
纵使这位小将军天上有地下无的厉害与俊美,她白千灵一颗寻仇之心坚如磐石,甭管什么花前月下,郎情妾意的,都妄想来祸乱道心!
“哈哈哈还真是嘴硬,虽说你白千灵确实是个挂名公主,可倒也不必自贱自轻于此吧!”说着,禧宁芜举起手用力将簪子扔向水面。
“啪哗——!!!”
“诶,你! ”看着眼前的石涧潭水花四溅,禧宁芜懵了,她没想到白千灵居然会为了一根破簪子跳下去。
“疯子,还真是……”话音未落,禧宁芜听见白千灵一下从水中钻出头来,朝她呼喊。
“救我,救我 — — ”
“疯子!疯子!!!”禧宁芜被强大的恐惧与惊吓控制,居然应激似的跌跌撞撞向后跑开。
“救我!救……”刺骨的潭水夹着冰碛扎进四肢,白千灵蜷起瘦弱的身体,在水即将扼住呼吸的瞬间,那夜惊雨从眼前闪过。
三日前,她于一场夜雨中惊醒,奈何头痛欲裂,除手中莫名攥着一小块破碎的残镜 外,她只记得在昏倒前的最后一刻,血迹迸溅,有人推了自己。
至于,这位祸手到底是谁……
掌心传来酸胀,泛白的手指仿若被银线扯动般猛然握紧。
是簪子,她抓住了!
白千灵瞳孔骤大,进水的疼痛伴着熟悉感清晰起来,她听见心里有道声音在呼喊:
我还没有找到祸手呢,我不能死!我不想死!!!
“哗——”电光火石间,她身下猝然悬 空,凉气直往袖子里钻,这来的好像不是那意料之中的死亡,而是一股陌生的桃花香。
轻微的跳动敲落在耳旁,白千灵疑惑着皱了皱眉。
嗯?
难道黑白无常会用桃花瓣泡澡吗?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人抱着,脑袋贴在柔软而有力的胸膛上,耳侧那几声隔着布料的心跳愈加急重。
“怎,怎么回事?!”顿然仰首,映入眼帘的赫然是方才那张银制假面。
她脑中刹白,心脏一抽,通身僵住不敢动。
白千灵悄悄抬头望去……
桃瓣漫天,她仿若做梦了。
幻真幻假,风自桃林深处吹来了一位佩剑携花的俊美少郎!
凉风翻飞额发,她被水浸湿的身体就这么被他抱着,掠过池面,影子晃乱了水上的桃花,也晃乱了她与他的心神。
“谢……”脚触到平地,白千灵反应过来,谁料眼前公子只是红着耳根,头也不回地顷身飞去,徒留下一个靠近额角的浅笑。
“诶,等等!”她望着那人的背影,也不知是怎么,竟头脑一热地追上去。
踩在残花枯叶杂草上的声音一重一轻,一深一浅,匆匆切切,直到那紧紧烙进瞳孔里的背影逐渐变小、消失才戛然而止。
白千灵愣住,如大梦初醒般,惊诧自己竟不知不觉间被困进了桃林中。
她无措地向四周望去,发现昏天旋地,早已辨不清东南西北。
微风穿过参差的桃树,她脖上一凉,低头看去。
厚厚的素色银纹裙在地上拖出长长的水痕,两只手耷垂,而布料贴着皮肤,勾勒出身形。
“这这这这……”白千灵后知后觉,两片红粉飞上双颊,正当她难为情地低头看着,在心中不禁悔恨起自己来时,突然想到。
“这位俊美帅飒大恩人的目标应当是沈自寒吧……”她在这悔恨个什么劲,白千灵哀哀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未及多想,方才舞剑时的一曲《西河剑器》隐约从四面八方飘然而起,白千灵定在原地,心头漫上孤疑。
她抬头转身,强烈的气流猛然撞上前,白千灵定晴瞥去,竟是一道白影径直朝自己冲来。
“有刺客!”
见那人袖下藏有闪着刀光的尖锋,一双微微颤抖的杏眸骤然收缩,四肢僵在空中难以动弹。
气流涌动,草木不安分起来,她吸了口凉气,眼睁睁地看着那刀尖就要刺向自己。
纤薄的身体开始战栗,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眼前猝忽一黑。
“噗呲——!”
一声闷哼夹着血液喷溅而出,就像方才在水中忽闪而过的那刹腥红,毫无顾忌地、措不及防地、七零八散地洒在她眼前。
白千灵瞪大瞳孔,心里没由来地抽动着,身上却没感受到任何疼痛。
方才那股气流再度冒失地撞过自己。
“自寒!”
三声娇嗔传来,挟着个足以令人瞠目结舌的名字。
白千灵这才发觉眼前少年的这一身玄衣背影怎么这么熟悉。
可这少年似乎并未理会匆匆往这边跑来的侍女,他兀自回过身。
一滴珠红溅在一角银具上绽开了花。
白千灵怔在原地。
竟是适才舞剑的玄衣少年赫然挡在她面前!
这,这……
竟是适才已救了自己一次的蒙面美少郎赫然挡在她面前!!
竟是适才自己还口口声声说过不在乎的沈自寒赫然挡在她面前!!!
“沈,沈将军?!”被惊风乍拂的乱发下还残余着彼此间急促的呼吸,白千灵怯生生开口。
原来方才舞剑又救命的好心人,不是什么派来取悦沈将军的伶人娈童,而正是沈将军本人啊!
白千灵想着,心里欲哭无泪。
怎么会是他啊!
并且,还,还救了自己两次……
白千灵又惊又怕地看向眼前人,目光一动不动,而沈自寒并无应答,只是透过冰冷的假面对上那双杏眼。
两滩眸色化为深潭轻泛涟漪……
恍惚间,脑中一片空白。
白千灵被灼热了瞳底,她深深吸了口气,连忙转过头,却不巧撞进沈自寒身上的淌血处。
红艳艳的伤口,触目惊心,分外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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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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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夺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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