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宣离说话从没有这样直白过，他抑制住紧张的心跳，大胆地看向郑青举。
接触到郑青举澄澈的眼神时，江宣离想要退缩，再次藏起自己不可告人的心思。
但是，他勇敢地将眼神直视过去，这段含糊不清，却又友好带给他安全感的关系，他想往前进一步。
这或许会打破平衡，但也说不准，会不破不立。
郑青举听到这句话，他看向江宣离。江宣离的眼神里，除了期待，他还看到了一丝羞怯与懊恼。
宣离在害羞？
郑青举脑海里想到这句话。为什么会害羞，是因为想要自己安慰他，觉得难为情？
郑青举能明白江宣离想要获得安慰的举动。毕竟那些恼人的记忆，好不容易忘了，却又都想起来。
与从前的江宣离不同，现在的江宣离已经失去了那种带刺的锋芒。从前的江宣离不会惧怕这些记忆，现在的江宣离也不会怕，因为没有感情，但是他会受到影响，要将这些记忆消化掉。
想要安慰，是人之常情，就像小朋友，摔倒了，或者害怕了，寻求大人的帮助一样。
郑青举这样想着，伸出手。
看着郑青举伸来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细白，又带着隐忍的力量，越来越近，江宣离心砰砰跳，青举会怎么做。
那只手，轻轻的，又平稳地落在了江宣离头上，揉了揉江宣离细软的头发。
然后郑青举微微一笑：“好了，不怕了，那些都只是回忆，不能伤害到你。”
说完后，那只手又将江宣离的头发整理好，离开，接触的温度也随之消失。
这就是郑青举的安慰？江宣离心头涌来一股巨大的失落感。
“青举……”他看向郑青举，又忍不住鼓起脸。
郑青举唇角含笑看着他，但看到他鼓起的脸颊，略带有些不满的表情，眼睛里渐渐流露出疑惑。
怎么，揉一次脑袋不够？那就再揉一次吧。
郑青举又一次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江宣离的头发。
江宣离的脸颊仍是气鼓鼓的。郑青举忍不住，伸手戳了下。
气鼓鼓的脸颊一下子收回去，江宣离受惊一般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郑青举。
“你有足够的力量能够面对那些记忆。”郑青举又说道。
他目光诚挚，江宣离能接收到他想要传达的信号。
但是，不够啊！
“青举，这是你的安慰吗？”江宣离忍不住问他。
郑青举点头，他甚至还隐隐流露出一丝自豪。
江宣离瞬间气馁，是他向郑青举信号传达失败，郑青举没有接收到。
他蔫蔫儿地垂下眼眸，低声说道：“那谢谢青举。”然后，绕过郑青举，做出门前的准备。
看着他忙碌，却带着些沮丧颓唐的身影，郑青举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揉头发不管用了吗？
以前很有效的，每次他做这个动作，江宣离都会很放松。怎么这次失效了。
那宣离他想要的安慰是什么样的？
郑青举想不明白。
不过，他看着江宣离的身影，心道，他不会失落太久，因为他很快就收到新的消息了。
在宠物医院里忙完一阵，江宣离百无聊赖地戳了戳面前的绿萝盆栽。
“嗨，”许清拍了他一下，坐到他面前，“怎么啦，对这绿萝有想法，想要移植一盆？”
“不是，”江宣离摇摇头，继而叹了口气。
“有心事。”许清看着他，笑嘻嘻道。
江宣离懒懒地抬起眼皮，看着许清：“我是不是脸上写满了心事。”
“是的。”许清大力点头，他又压低声音，“怎么，和郑青举闹别扭了？”
“不是。”江宣离忙否认，他想到当时的情景，倒不如他在单方面闹别扭。
是他没有将自己的想法传达给郑青举，也是他单方面的觉得揉脑袋这样的安慰不够。
他想要更近一步，却没办法真的迈开这一步。他的心里总是诚惶诚恐，担心郑青举没有这个意思。
“你说，”因为许清在身边，江宣离忍不住向他咨询，“青举他，对我是什么想法。”
许清看着处在纠结中的江宣离，暗自叹了口气：“怪不得在这里有气无力，原来是为情所困。”
为情所困，可不吗，正是他现在的状态。红晕渐渐飘到江宣离的脸上。
看到他绯红的脸颊，许清伸手戳了下江宣离的额头：“瞧你这没出息的样。”
江宣离揉了下额头，仍旧期待地看向许清。
“我想想。”许清没得法。
上次他询问郑青举时，郑青举的回答恰好因为江宣离的回答被打断了。郑青举真实的心意，他不好贸然猜测下定论。
但是，他能确定的是，郑青举很在意江宣离。江宣离对他很重要。
“上次你喝醉的时候……”许清说道。
江宣离一下子睁大眼睛，眼里充满了期待的光。上次喝醉有很多细节他都不记得了，这次能从许清这里补全了。
“他很照顾你。”许清慢慢回忆，“我扶你上车的时候，他用手挡着车门，生怕你撞到头，等你坐上车，他又小心地将抱枕放在你的腰后，让你坐得更舒服。还有……”
许清慢慢说着，江宣离仔细听着，心头被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的丝缕萦绕包裹。
“总之，我没有问过他，不知道他对你的真实心意。但是我能肯定，你对他很重要，在他心里占有很大比重，所以他才能做得这样细致。”许清最后下了结论。
听到“很重要”，江宣离脸上的绯红并未消失，他点头：“那是，毕竟我们是发小。”
可是听了这话，许清却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怎么了？”江宣离疑惑地问他。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们这样还挺好的。”许清含糊说道。
江宣离浑然不觉，被他的回答糊弄过去：“那是，像我们这样，成年后，甚至遇到变故后仍然情比金坚的发小，可不多了。”
见他说得得意，许清嗯嗯了两声，又转变了话题。
就在这时，江宣离接到了何律的电话。
看到何律这个时候直接打电话来，江宣离心里一顿。
这个时候，不是何律会和他联系的时间点。
就像上次一样，何律是按捺不住喜悦才联系他，那这次是什么。
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江宣离略有些忐忑地，按下了接听键。
“三少，”何律欣喜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江宣离瞬间放下心，听他语气，是好消息。
“是好消息吗，”江宣离笑着说，“你已经等不到晚上告诉我了。”
“是的，是好消息。”何律克制着自己的激动，他向江宣离说道，“那个伪造合同的人，找到了。”
这确实个好消息，是一个突破性的进展。
江宣离如同何律一样，心情激动起来。
“何律，多亏了你，你做得太好了！”江宣离不停地夸奖何律，没有何律，他要查这些信息，困难会增加好几倍。
这些夸奖连珠串似地通通抛向何律，何律有些谦虚。
江宣离和他一样激动的心情，让他觉得，这些辛苦都是值得的。
等他们二人心情都平复下来后，何律便把事情的经过讲了出来。
“也是赶巧了。”他说道，“你还记得上次让我发现假账证据的那个财务吗。”
那个财务，江宣离当然记得，并且印象深刻，一个能利用有限资源，给自己留后路的人。他欣赏这样的人。
“昨天我去找她报销时，听到她和其他人聊天，讲江宣鸣准备换一家广告社合作，以后的宣传册或者海报等资料，可能就找他们合作了。”
“这家广告店就是突破点。”江宣离敏锐地抓住重点。
“没错。”何律肯定地说道，“我感觉，这位财务是有意透露给我的。她在说这些信息的时候，看了我一眼。在当时的情景下，让我有种我们接头的感觉。”
江宣离能够明白何律表达的意思，在特定的环境下，一个眼神就可以传递很多信息。
“她在给我办报销流程的时候，还问其他工作人员，知不知道老板为什么换合作公司。”何律接着道。
“她问这么直？”江宣离忍不住问何律。
“不是，”何律明白江宣离的顾虑，牵扯到一些敏感话题，问得太直反而会牵连到自己，“她是先抱怨新换的广告公司对接员工不够礼貌，才问为什么要换。”
“很机智了。”江宣离赞那个素未谋面的财务人员。
“她问的那个同事没有透露太多，只说老板想换就换了。不过，她后面加了一句，说可能高助介绍的。”
“高助，就是高海了。”江宣离道。
“是他，这样一来，我们就确定，合同的伪造是这家广告公司做的了。”何律笑着说。
“那接下来就是看这家广告公司里，是谁和高海对接，更改的合同。”江宣离道，不过他话风一转，“但你既然说是昨天知道的这个消息，所以一定是找到了这个人，才在今天告诉我的吧。”
江宣离笑道，如果仅仅是知道哪家公司伪造的合同，那何律不会这样激动，现在他一定有了新突破
何律闻言笑了：“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是的，他道，那个人我已经这找到了。”
“是谁？”江宣离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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