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卫瑛醒来时谢凛已经出门,早膳是她一个人用的。
用完膳卫瑛在院中转了一圈,昨日回来得太晚把这茬给忘了,现下才想起来。
她担心夜间下的那场雨又把新栽的花木给冲倒,这些都是她亲自……看着别人栽的,可不能毁了。
好在都被花匠提前用结实的木棍固定住了,栽得稳稳当当。
今日天气好,日头晒得人懒洋洋的,卫瑛也看不进去话本子,吩咐侍女拿了副双陆出来,让砚秋陪她玩打发时光。
上午从前院送来一份拜帖。
“给我?”卫瑛有些不解,她在此地并无亲友,何人会给她送帖子。
“是,刺史大人家的拜帖。”巧杏双手把帖子递给卫瑛。
卫瑛更不解了,刺史府怎么会突然给自己送帖子,接过来拆开一看,原来是刺史大人家的小姐要办赏花宴,邀城中官眷去赏玩。
卫瑛再三看了看署名:季云容。
一点熟悉感都没有,应当是她失忆前不认识的人。
卫瑛是很想出去玩的,但她现下失了记忆,面对生人要格外谨慎些,因此有点拿不准能不能去,便吩咐人等谢凛回来后把这事告诉他。
谢凛这几日格外忙,卫瑛原本来想安安分分在园中呆着,可这帖子让她心里跃跃欲试的。
她并不在乎外头好不好玩,只是单纯地不想被困在宅子里。她可以自己选择不出去,但不能被禁止出去。
卫瑛坐在梳妆台前照了照镜子,前额的伤口结痂了,已经不影响她日常起居。
“谢凛呢?”
砚秋回话道:“世子今日不在前院,应当是去官署了。娘子若是有事,可以命人去给世子传话。”
卫瑛摇了摇头,也不是什么很要紧的大事,就去窗边美人榻上看书,看了半页,她突然有了主意,放下手中的话本。
内室修得很宽敞,东侧同浴室打通了,西侧放了书架和小书桌,卫瑛平时偶尔会在这里写字。
她抽出一张花笺提笔写字,思索了几下,收敛着措辞,写完满意地点点头。
她自认为言辞恳切,叠了一下交给侍女:“把这个放他书房里。”
下午,谢凛回来进了书房,看见桌上一摞摆放整齐的书函中间,突兀地放了张叠起来的花笺。
薄薄一张,用镇纸略微压着一角,书房里的窗开着,偶尔有风吹进来,花笺边沿被风吹得微微翘起。
他随手抽出来打开看,见是卫瑛写的:我额头已经好了,好得不得了,能把你从门口顶到院子里,你上次说我伤好了就可以带着人随意出门的!
这张纸仿佛带着声音和力道,谢凛嘴角微微上翘,从手边抽出一本书,把这张纸和上次她写的那张放在一起。
谢凛的书房一向有专人打扫,下人拿不准上次那张纸要不要扔,便夹在了书里。
谢凛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不扔了那张俩人随手写的白纸,甚至,连那张纸夹在第几页他都记得很清楚。
两张纸叠放在一起,他发现卫瑛这次的字写得比上次飘逸灵动许多。
多看了几眼心下了然:上次她写的是他的名字,因此故意往小了写,卫瑛不愿意他的名字瞧上去比她的大。
谢凛有些无奈地笑了,她总是能突然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对他伸出一记软绵绵的拳头。
卫瑛下午小憩了一会儿,醒来从内室出来就见谢凛靠在自己平时躺的那个摇椅上,上午她躺着看了一会子书。
卫瑛骨架小,能整个人窝在摇椅里,砚秋还给她放了个柔软的绒面小靠枕上去。
谢凛身量高大,坐在上面是和她完全不一样的感觉,玄色衣袍下两条长腿随意支在地上,时不时轻点几下,摇椅就微微晃动。
靠枕被他压在手掌下,玉白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上面的绣花。
卫瑛无端地有些脸红,平日里她最喜欢把那个靠枕搂抱在身前。
谢凛拿她上午看到一半的书盖在脸上遮挡日头,只露出一截线条利落的下颚和浅红的唇瓣,领口散着,脖颈处露出来的肌肤被晒得微微泛红,整个人姿态慵懒随意。
等等,书?
上午看那本《俏狐仙》的时候,故事里有个画面卫瑛怎么都想象不出来,就拿出那套连环画来找,还真被她给找到了。
但甚是奇怪,那处怎么可以吃!卫瑛不解,就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其实她也没有很喜欢看,只对着上面的几个动作看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去用午膳了。
所以谢凛现在脸上盖着的是……
卫瑛倒抽一口气,脸色一下子涨红,着急忙慌上去抢。
他反应很快,听见她慌乱的脚步声溢出一声笑,取下书胳膊伸长了拿远,不让她碰到。
“你还给我!”卫瑛见他使坏,气得跺脚,顾不上多想,为了把书夺回来,她爬上椅子想要摁住他的胳膊。
摇椅陡然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随着卫瑛争抢的动作开始大幅度摇晃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巧杏端了卫瑛方才要的松仁糕和豆沙卷过来,刚从廊下拐进院里,就见卫瑛跨坐在谢凛身上,摇椅有节奏地晃着,她连忙转身折返回避。
卫瑛听见动静,在他身上回头看,只看到巧杏仓促离去的背影,不解道:“她跑什么?”
微风轻拂,她身上柔软的披帛扫过他的喉结,带着幽微的香气。
谢凛在她下面,偏了偏头,声音掺了点孟浪:“你说呢?”他的腿用了些力道撑在地上,止住了晃动的摇椅。
二人当前这个姿势有点说不上来的危险,他就着这个动作挺胯,抱着她站起来,一手撑在她身后,让她稳稳滑落在地上。
“你不准看!”她胳膊伸到后面去拍开他的手。
“这么霸道?”见她站稳了,谢凛直了身子把手中的书举高,不让她碰到。
卫瑛摁着他的肩膀垫脚去够他的手。
夏意变浓,暑气渐生,她今日穿了件青色软烟罗抹胸襦裙,领口做得比前些天的裙子低一些,略微露出一道柔美的酥山边缘,莹白细腻似圆月。
这是谢凛第一次发现:她不止脸颊上有个漂亮的小痣,左侧锁骨下方也有一颗,之前一直隐匿在衣领下。
那颗痣颜色很浅,位置也巧妙,像一粒依偎着圆月的星星。
动作间,那颗星星在绵软的圆月旁微微颤抖着。
卫瑛见他走神,趁机用力去抢他手上的书,没想到失了力道,“啪”地一声打在他下颚处。
冷白的皮肤当场被她的指甲划出一道血痕,二人都愣住了。
卫瑛看了看自己的手,她指甲并不长,边缘修剪得很圆润,但方才动作着急,用的力气大了些,因此把他划伤了。
谢凛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脸,指腹沾了一点血迹。
“我……”卫瑛气势有些不足,不安地蜷了蜷手指,他如果要生气也是人之常情。
是时,有侍女来传话,说重云求见。
今日跟着谢凛办差的是重云,几刻钟前他刚随着谢凛回来,如果没有要紧的事不会在这个时候主动来后院找他。
谢凛敛了玩笑的神色,把书放进卫瑛手里,去了前院。
晚上用膳时,卫瑛一看巧杏的神情,就知道她是误会了。
卫瑛有点急,吃亏的是她!
她什么都没做却被凭白被误会,以为她欺负了谢凛。她得想办法真的欺负一下他。
谢凛当晚没有回来,这是卫瑛失忆以来,他第一次彻夜未归。
卫瑛撇了撇嘴,他爱在哪睡就在哪睡,她才懒得管他。
晚上砚秋怕卫瑛一个人睡会害怕,便进来陪夜,准备在床榻边铺被褥,卫瑛见状让她去小塌上睡,比在地上舒坦。
没想到谢凛第二日也没有回来,卫瑛一整日情绪不太高,晚膳也未曾多用。
这次躺下后,卫瑛难得地失了眠,在榻上翻来覆去的。
不知道他在外面做什么,是生自己气所以不愿意回来了吗?他以前多晚都会回来的。
可是她又不是故意划伤她的,他如果不先拿书去招惹她,她怎么可能着急。
思绪胡乱飘着,卫瑛又想起被他抱着走路的那个下雨天,他会不会是嫌她麻烦了。
他的身份,平日里应该都是旁人哄着他敬着他,可是她骂了他很多次。
自从她晚上磕到脚,每晚床边都会留一盏灯点着,卫瑛怕被砚秋发现,翻了个身面朝里侧,她是从不肯让自己受委屈的性子,现下心里却觉得有点涨涨的,眼眶也发酸。
杏眼眨了几下,没哭出来。
肚子却在这时候叫起来,咕噜了两声。
……
话本子里的苦情戏果然不适合她,她得吃饱了才能有力气哭的!
现在回忆起来,晚膳上的那道五味杏酪鹅做得软烂咸香,肉质鲜嫩。龙井米酥也极好,酥皮一抿就掉渣,内陷儿绵软微甜,她有些后悔晚上没多吃几口。
砚秋听见动静多点了一盏灯,过来问道:“娘子可是饿了?要不要让小厨房送点吃食进来。”
卫瑛掀开帐子用力点点头:“要!”
吃饱又重新洗漱过后,卫瑛把要哭的事给忘了,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天刚擦亮,卫瑛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很轻。
她掀开帐子瞧,见巧杏在柜子那里取衣服,打了个哈欠问道:“怎么了?”
巧杏回话道:“世子回来了,吩咐人拿身衣裳去前院。”
卫瑛一听这话,瞌睡走了一半,他现在不仅不回来睡,甚至连洗漱更衣都不愿意用这边的浴室了。
不就是打了他一下吗,谁家郎君敢有他这么大的气性。
前日里给他写的纸条他也没理会,卫瑛轻轻咬了下唇,有些委屈地坐着。
很快她又气冲冲地下了床榻,换了一身衣裳,亲自拿着巧杏收拾好的衣服去了前院。
如果家里的郎君气性大,那就打。
故意对人露出伤口的谢凛:你怎么知道我脸上的印子是她划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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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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