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架停在垂花门外,卫瑛叫侍女搀扶着,踩着脚凳上了车。
她坐进去后又掀开帘子探出头,见谢凛正从随从手中接过马鞭,道:“你不要骑马,我自己在车厢里太闷了。”
谢凛看了她一眼,把马鞭掷给随从,对卫瑛道:“进去坐好。”
卫瑛笑眯眯应了,不多时谢凛上了车架,卫瑛往里挪了挪,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车厢宽敞,若两个人相对而坐并不会拥挤,谢凛看着卫瑛手上的小动作,最终如她所愿在她身侧坐下。
卫瑛靠着车窗,右边是车厢,左边是谢凛,这个位置让她很有安全感,脚尖一下一下地轻轻点着。
不多时,车厢外的声音热闹起来,卫瑛掀开帘子往外看。
路边有各种小摊贩在叫卖,其实卖的物件儿没什么新鲜稀奇的,但卫瑛瞧着就是心里高兴,她喜欢逛热闹的地方。
倏然,行至街道拐角处,为了避让路边挑着担子的摊贩,马车急停了一下,卫瑛本来靠在窗口往外看,这一下晃得她重心不稳,直直朝谢凛那边歪。
谢凛怕她磕着,下意识伸开胳膊想让她靠自己身上,没等碰到她,就见她的手用力扶住车窗,稳住身子,在离他两三拳的位置停下了。
卫瑛呼出一口气,拍拍胸口,笑嘻嘻道:“你以为我又会摔在你身上呀。”
谢凛:……
其实他本来没想到昨晚的,但她的“又”字却把他的思绪拉回夜里。
除去昨夜在塌上那个略显慌乱的意外接触,这是他们二人第一次在白天靠这么近,虽没有碰到对方,但距离近到能让卫瑛看清谢凛脖颈上的痣:“你喉结旁边有个痣。”
这颗痣很小,她下意识上手摸了摸,刚一碰到就看见他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了几番。
她感觉有些新奇,又戳了两下,果然看见那颗凸起就像一个开关,碰一下,就会动一动。
卫瑛伸出另一只手摸摸自己的脖子,是完全不一样的触感。
谢凛偏了偏头,低低溢出声:“嗯,”她的手指绵软,柔若无骨,正在他喉结处剐蹭,他有些无奈,阖上眼道:“别玩了。”
卫瑛没把他的制止当回事,手指依旧在作祟,带着幽微的甜香。
“我也可以玩你吗?”谢凛的呼吸随着她的动作开始变得凌乱,说话时带着点喘。
“嗯?”卫瑛没反应过来,眉梢的笑意敛了。
接着就见谢凛睁开眼,反客为主,欺身上来。
她往后撤,他就追上来,一直到把她困在车厢角落里,二人湿热的气息交缠着。
谢凛眼神晦暗不明,一只手摁着她胳膊,另一只手悬在她脖颈处,作势要落下去。
“你……你干嘛?”卫瑛胸腔上下起伏着,声线带着慌乱。
谢凛肩膀宽,这样凑在她身前,她感觉自己被他困住了,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他。
“玩回去,”他的手掌大,能覆盖住她的脖颈和锁骨,“只可以你玩我,不可以我玩你吗?”
谢凛看着她领口处裸露的肌肤,白嫩光滑,感觉碰一下就会留印子。
谢凛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饶过了她。
骨节分明的手只隔着布料落在她肩上,禁锢住她,又使着巧劲儿不让她觉着疼。
卫瑛嗔道:“你讨厌!”她被他捏得肩膀发软,不疼,但这感觉很奇怪。
卫瑛面色涨红,绯色从耳根往上蔓延,她气得用头顶去撞他的下巴。
谢凛听见她骂自己,溢出一声轻笑。
她被他束缚着,因此用的力气不大,谢凛就着她软绵绵的力道,顺从地被撞到一旁,修长劲瘦的腿随意支着,靠着车厢坐好,阖上眸子平复着。
接下来卫瑛也老实了,一直到下车都没再碰他一下,也不跟他说一句话。
行驶了不到两刻钟,马车停在市集入口。
谢凛先下车,回过头本想去扶她,就见卫瑛一扭头,转过身去,从另一旁搭着砚秋的胳膊跳下马车,仰着头走在他前面,发髻后面插着的簪子神气地冲他摇晃着。
逛到花店门口,卫瑛没有进去瞧,被一旁挑着担子卖花的摊贩吸引了视线。
不远处,季云容刚想走进胭脂铺,余光瞥到一抹高挑的身影,她停住脚步。
季云容只同谢凛见过两次面,这是第三次,前两次都是被父亲带着向他见礼。
他虽年轻但官衔比自己父亲都要高出许多,出身高贵又生得风流俊美,姑苏多美人,但她从未见过谁家的郎君生得这么好。
年少慕艾,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谢凛身量高大英挺,在人群里很拔尖儿,一眼就能被寻到,街上有不少人在偷偷看他。
他面前站着一个身姿袅娜容貌昳丽的女郎,不知道他说了句什么,女郎狠狠剜了他一眼,背过身去。
他也不恼,弯下腰凑到她跟前又说了几句话,女郎才点点头收了愠色。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很登对。
季云容当然不会蠢到在这个时候凑上去讨嫌,她看着二人的身影,若有所思。
卫瑛对着光晃了晃手腕上的茉莉花手串,这个卖花娘子手艺很巧,花苞个个饱满,整齐地串在一起编成手串,香气馥郁,跟她今日戴的青玉雕花手镯很搭。
在街头浓郁的花香里,谢凛闻到了她平时擦的花露的香味。
接着往前走,是几间卖首饰钗环的铺子,卫瑛并不缺首饰,谢凛的随从时不时就会给她送去些漂亮又稀奇的小玩意儿。但别人直接送到她院里和她自己出来买是完全不一样的心情,她兴致勃勃地逛起来。
午膳是在醉月楼用的,这家酒楼极擅长做各式精致的点心甜品,酥山冷饮种类多,荤菜也做得香而不腻,鲜甜可口,卫瑛吃得很开心。
用完膳谢凛被人叫走一阵子,他带走两个人,留下蒋海并一队侍卫在这里守着卫瑛。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谢凛回来了。
醉月楼生意做得大,一楼大厅里摆了很多桌子,前头还有个小型戏台子,雇了人在唱戏。二楼是厢房雅间,用来招待贵客。
谢凛定的位置在二楼厢房,这里视线开阔,帘子一打开就能瞧见底下,卫瑛窝在椅子里,一边喝紫苏引子一边看戏,砚秋在一旁给她打扇。
说是看戏,但她整个人整个人懒洋洋的,眼皮时不时阖上,瞧着马上要睡过去。
谢凛看着她这个样子,好笑出声:“困成这样,方才就该先送你回去小憩一会儿。”
卫瑛吃饱了有些犯困,加上早上起得太早,现下正迷瞪着,听见他的声音立刻睁开眼嘴硬道:“我不,谁说我困了。”
她的手方才一直挨着冰碗,凉凉的,她把手贴在脸颊上,又往上挪挪盖住薄薄的眼皮,敷了一会儿醒神。
在醉月楼看了会子戏,一行人离开。
行驶了一段距离,车厢外商户叫卖声逐渐消失,马车驶出了城区。
卫瑛又开始迷迷糊糊犯困,谢凛想吩咐外面驾车慢一些,他刚一动作就被卫瑛拉住胳膊:“不要回去。”
谢凛笑了:“不回去。”他晃晃胳膊想让她坐好。
卫瑛松开他的胳膊坐直身子,掀开帘子看窗外。
道路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枝繁叶茂,和煦温暖的风穿梭于其中。阳光透过树木缝隙在道路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影绰绰,初夏的日头不算晒,只让人觉得心里舒坦,困意也一扫而光。
“这是去哪啊?”卫瑛欢快地问道。
谢凛目光从她被风吹拂的发丝上移开,回答道:“九华观。”
卫瑛点点头,她上午买了不少东西,中午的膳食也可口,此刻心情舒畅,谢凛今日无论带她去哪玩,她都老老实实跟着,绝不乱挑刺,卫瑛越发觉得自己是极通情达理的。
马车在离九华观数丈开外的地方停下,前方是石阶路,需要人走上去。
九华观依山而建,地势并不高,风水却好,景色也优美,因此香火非常旺盛,有不少附近城中的居民来上香求愿。
顺着石阶往上走,一路上虫鸣鸟叫,草木葳蕤繁茂,还有潺潺溪流声,叫人觉得身心都被净化了。
卫瑛原以为谢凛带她来这里也是来上香的,没想到顺着蜿蜒的小径走过去,九华观后面还有一处所在。
这处院子修得很宽敞讲究,环境清幽雅致,院中有几个穿着道袍的人在做洒扫,男女都有,动作利落,个个身姿矫健,瞧着和前面道观里的那些道士很不一样。
这些人见了谢凛并不意外,只恭敬地行礼,谢凛轻车熟路地带着卫瑛在园中竹凳上坐下,很快有人来上茶。
不多时,里间的门被一位坤道推开,她就像从画中走出来的,青丝用玉簪随意挽着,身着一袭素白竹叶纹道袍,步伐轻盈,行走间衣摆浮动,气质出尘,容貌也生得极美,若只单看脸不像是山中修道之人。
谢凛示意卫瑛在这稍候,他独自起身迎上前去。待行至道长面前,谢凛整个人的状态是他平日里少有的乖顺。
卫瑛见状便知道这道长身份非同一般,也站起身来,乖乖在一旁等候。
谢凛行过礼后朝卫瑛这边看过来,二人不知在交谈什么,隔得远听不清,卫瑛只见道长也对着自己微微一笑,眼神宁静和蔼,然后二人一起走到卫瑛跟前。
谢凛对卫瑛介绍道:“这位是云隐真人。”
卫瑛拱手行了个子午诀,笑眯眯道:“您慈悲。”
她虽素日里在谢凛面前恣意率性,又失了记忆,但骨子里教养极好,在生人面前从不乱了礼数。
云隐真人点点头,端详了卫瑛片刻,几人寒暄了几句之后,云隐真人对卫瑛道:“在这让他陪你喝会子茶,我失陪片刻。”
云隐真人离开后,卫瑛细细打量着谢凛的脸,她总觉得这二人相貌有点相似。
卫瑛表情一直很鲜活生动,加上她年岁小脸上藏不住事,谢凛及时解释道:“云隐真人是我姑母。”
卫瑛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她虽失忆了,但这几日也知道了谢凛自京城而来,家世不俗,那他的姑母肯定也是高门贵女,怎会在这离京千里之外的道观之中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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