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暮雪烟在陌生的床榻上醒来,稍微翻身便觉得周身如同骨肉分离一般的疼痛。

她扶着床沿坐直身子,努力回忆半日,这才隐约记起自己昨日身体不适,最终是进了荣王府寻求解药。

她还在纳闷那药为何不到七日便发作,此时门砰得一声,谢景阴沉着脸从外头走进来。

“你走吧。”他冷冷地丢下这句话,转身想走,却又停住了脚步。

他第一次细细地打量这个女人,他一直心中疑惑,不知究竟是怎样勾魂的女人,才叫所有人被她欺骗、利用。

他的亲兄弟谢明,生前对她十分关爱,那是一种连他看了都会嫉妒的情感。

如今,他最为敬佩的上司也几乎为之沦陷,他甚至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妖精。

“我这就走。”察觉到空气中凝固的尴尬氛围,她麻利地站起身来,从他身边路过时,却被他暗中伸出的一只脚绊倒在地。

“你做什么?”她来不及呼痛,便察觉到自己撑在地上的一只手被谢景踩在脚底。

谢景俯下身子,威胁道:“我劝你收着些,别打王爷的主意,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没有。”她诧异地解释道:“我从无这样的心思,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哦,是吗?”谢景加重了脚下的力道,看着她一边淌着冷汗,一边用另一只手用力向上扳他的脚——于他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力量,可他还是察觉到了这个女子厉害的一面。

直到眼下这个局面,她居然还能继续演下去,精绝地将自己的武功隐藏地滴水不漏。

“你杀了我哥哥,这个仇我迟早会报。”谢景继续说道:“眼下王爷留着你或许还有用处,等利用完了,便是我亲手解决你的时候。”

“希望不会让我等太久。”他说完便挪开了脚,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暮雪烟缓缓站起身来,她捂着酸麻的左手,茫然地走出荣府,一径向前走去。

此时的她身如浮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

眼泪顺着眼眶流出来,滴到绿色的粗布棉服上,她只恨自己像个棉花一样,想打出一拳,也不知从何下手。

怎么会不委屈呢,只身一人活在这世间,备受冷眼和欺凌。从溪水里被人救出来的一刻起,便没有过安生日子。

她下定决心,不管以往的自己是什么身份,眼下她要做的便是远离纷争,一走了之。

此时的荣王府内,林长宴看着眼前冷静汇报的谢景,颇有些尴尬。

他恍惚记得昨夜他趴在衣衫不整的暮雪烟身上,被谢景一把拉起来的场景。

“到底是什么药,药性这样猛烈?”他问谢景。

“属下都查清楚了,下药的应当是西宁王妃。她与暮雪烟不睦已久,是因为争风吃醋才下手的。”

林长宴叹了口气。

若是这样解释,倒显得天衣无缝了,可若说这里面没有西宁王的手笔,他是不信的。

一定是西宁王给暮雪烟拿了主意,叫她献身自己,博取信任。这才是最为合理的解释,他不愿意信,可也不得不信。

“她呢?”他不经意地问道。

“已经回西宁王府了。”谢景答道,他看林长宴略有些束手无策,便主动问道:“明芳公主一早遣人送来了书信,邀您去宫中小聚,您看安排在何时?”

“备马,本王现在就去。”

他想了想,还是吩咐所有随从不得跟随,他想自己出去散散心。

其实他也不想去宫里,每次去了有那么多的规矩等着,人拘束了,倒不觉得轻松。

出了府门,他一径向西去,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只是想寻个人少的去处,独自待一会儿。

才过了闹市,到了西峡桥畔,此处是离闹市最近的一处风景,他心烦时,常到这里来舒缓心情。

还未来得及下马,便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桥畔。因距离不近,她并未发现他。

他没料到还能在这里遇见,怕尴尬,本想一走了之,谁知那匆忙的一瞥,他发觉她似乎同以往不一样。

那身影背对着他看着湖面,湖水是平静的,但她的背影却无端起了波澜。

她好像在哭。

林长宴不动声色地看着,心想,若是西宁王知道她此番并未完成任务,怕是也要怪罪她吧?

难不成,今日在西峡桥边偶遇,也是她的算计不成?

才想到这里,她像是察觉到了身后有人,冷冷地回身一瞧,脸上的泪痕都没来得及抹去。

林长宴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但还是被她看到了。

她一言不发,只是抬起步子来自顾自地向前走去,仿佛没有看到他一样。

林长宴倒愣住了。

在他记忆里,从未见到过这样的暮雪烟。

之前的暮雪烟是灵动活泼的,即便哭起来,眼中的眸光也带着惹人怜爱的委屈骄纵,可今日她的眼中只有一个情绪,那便是了无生趣。

“你且站住。”他下意识地唤她。

她停下脚步,但还是用背影对着他。

“王爷有什么事?”声音也是一样的清冷。

林长宴顿住了——他其实没什么正经事要叫住她。

暮雪烟回过身来,冷笑道:“是下属戏耍我不够尽兴,还劳动王爷您亲自出马?”

林长宴觉得摸不着头脑,分明是她自己撞上门来寻求帮助,昨夜荣王府忙了一宿,终于配好了解药喂她饮下,她不仅不心存感激,还出言讥讽,却是为何?

暮雪烟看着他的脸,忽然回忆起昨夜一些零星香艳的片段来。

旁的都忘了,唯独林长宴这张脸在她记忆里镌刻极深,他右手的虎口处有一颗黑痣,这颗黑痣曾在她身上流连,这总不会记错。

看着她冰冷的神情忽然回温,甚至还微微发红,林长宴猜到她忆起了昨夜的事,忍不住又想起昨夜之事来。他不想叫她看出自己的窘迫,便毫不留情面地讥讽道:“你记起来了吧?昨夜你中了春药,慌乱地跑到荣王府来,还是本王替你解开的。”

此话到暮雪烟的耳中,却变了味道,被她错会成了其他意思。

“卑鄙,无耻。”她的神情羞恼万分,就像被一只恶狗咬了:“呸。”说完,她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她又反身回来,一字一顿地说道:“正式通知王爷,从今日起,我不会再做什么探子细作,即便那劳什子毒药再厉害,我就算疼死,也不会再回来了。”

林长宴愣了半晌,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被人不留情面地辱骂,可回过神来后,她已经走远了。

他气笑了,这小女子当真是胆子大。

算了,今日懒怠与她计较。

暮雪烟一气之下,直直行走了几里路,肚子饿了,眼前虽是一片闹市,可她不知道自己在何方,只好忍着饥饿,先问了路。

仔细想想,还是要先去西宁王府拿自己的行礼,同戏班中人道个别。

同他们在一起的时日虽不长,可一想起同在一起登台的情分,想到阿云娇憨的面容,还是觉得心如刀绞。

没办法,要怪就该怪自己,谁叫自己之前闯了那么多祸,如今她一人已是无法招架,更别说还要顾及整个戏班。

她站住脚,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去街边的包子铺里买了两个包子,找了一条偏僻的小巷暂且歇脚。

才啃了两口,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对皂靴。她抬头一瞧,来人用黑纱蒙面,十分神秘。

见她抬头,来人眼中凶光一盛,下一刻,带着锋芒的薄刃凌空而来。

好在她提前有了不祥的预感,此人一出手,她便下意识地偏头躲过了,匕首插在身后的墙上,有寸许深。

她站起身来,向巷外仓皇奔逃。

此时她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总不能稀里糊涂地把命丢在这里。

可身后已经传来了呼呼大作的风声,那个人追上来的速度极快。

随着那人的步伐,他手中的匕首更快,她只觉得后背一阵冰凉的刺痛,随后便浑身一软,栽倒在地上。

到处是泥土的气味,她被呛得咳嗽起来,挣扎着抬起头一看,那人已然站在自己身后,虽看不清他的面容,可暮雪烟知道,他面上一定带着得逞的笑。

她今日是非死不可了?

“壮士。”她艰难地伸出手来,阻止他继续靠近:“你要钱财,我可以给你,只求你饶我一命。”

她自己也知道这求饶苍白地可笑,可她还是想挣扎一番,哪怕她最近过得这般糟糕。

她也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在坚持什么。

那人不语,仍旧走上前来,将她背上的匕首插得更深。

她没想到此人这样心狠手辣,钻心的痛席卷而来,她开始口不择言地说道:“你杀我没关系,可我的朋友一定会替我报仇,你幕后之人也一定不会善终!”

或许是这话起了效果,此人忽然停住了动作,随即将匕首猛地拔出来,转身向后严阵以待。

暮雪烟疼得咬紧了牙,这下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抬起眸子,隐约看到两个黑衣人站在这个杀手身后,片刻,他们三人战成一团。

暮雪烟支撑不住,头歪在地上,沉沉睡了过去。

……

“雪烟,雪烟?醒醒,别再睡了。”一阵急切的呼唤把她从昏睡中喊醒。

她睁开沉重的眼皮,花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周围陌生的布置。

眼前是陌生的一男一女,都身着黑衣,身形像是方才与杀手对峙的那两人,女子大气飒爽,男子清秀腼腆,两人都面带焦虑,守在床边等她醒来。

喊她的女子见雪烟醒了,这才露出放心的神色来。

“别急着说话,先把药吃了。”她从男子手里端过一晚散发着苦味的药来。

暮雪烟直摇头——她不能随便遇到两个陌生人就贸然吃他们的药。

“快吃啊,解毒的,你不想要命了?”女子急了,拍了拍暮雪烟的肩。

男子冲女子摇头,低声说道:“姐,你不能这样对她,她还有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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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后与宿敌双宿双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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