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刺杀

记忆如水长流,但伯星白莫名感觉心神不宁。

通明的剑心犹如明净湖面,反射天地万物,将自己的身心也都一同映照其中。此时杂念如春草芜生,一方面或许是由于伯星白自己心境动荡,难以平复,而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外在潜藏凶险,反射入他的心中,令他自然惕厉,难以专心。

只是这种无来由的危险,究竟意在何方?

晓风和畅,四下安静,神识蔓延开去,如同沉静不兴的水波,泛不起任何一丝的波澜。然而这样沉静的水面下一定蕴藏着危险,伯星白清楚,自己只是没有发现它。

可是,究竟来自何方?又是何人?

在感知的边缘,曾有一道锋锐至极的利刃切割进来。犹如贴着水面擦飞而过,过于轻薄锐利,以至于切开水面后迅疾地便融入其中,以至于无法泛起任何的涟漪,仿佛并无异物出现。只是,忽然之间,伯星白感受到一道震颤水波,顺着他的神识攀援过来,迅疾地向他传递一道死亡的讯息。

血和剑的味道在漫无边际的通明剑心中飘荡,一点点小小的变动,在伯星白的心里,已经分明到无法被忽略。

那道剑的气息显然也已知无法掩藏,从血色洇染心湖水波的那一刻起,骤然从水底激射而出,再度切开水面显露身形,腾耀而起,终于使得伯星白清楚无比地感受到它。

妖物的血味在空中飘,想来是运气不好,在虚空之中遭遇这一道潜行剑锋,立刻被其所伤。但妖就是妖,在旋锋界里,死掉什么大妖都无人关心,但总归是在最后发挥了一点用处——至少是用生命警示了伯星白。

尽管伤亡者肯定是没有这个想法,但这些不重要。

骤然腾跃至空中的那道剑光实在来得迅疾,伯星白在感知到它的那一瞬,佩剑已然出鞘持在手中,流星般的剑光冰冷的一闪,竟然是向着自己身旁的道侣,无情地斩落下去!

两道剑光在空中清脆交击,发出轰然一声巨响。灵潮如同水浪高飞而起,几乎凝为实质浪潮,将周边所涉一切,悍然推开。

原本平缓流动,将在场宾客全部轻柔包裹其中的记忆之景,骤然受到外界两道剧烈的灵力冲击,当即摇摇欲坠,画面之中的楼阁亭台,纷纷虚实不定地闪动,在景象的最边缘处,显出灰败与破损的样子。

逼真如实的画卷,开始从四角卷起泛黄的纸角,好像从墓冢中乍然得见天日的古画,再次接受到外界的冲撞的那一刻,开始脱落、溃散。

四下天崩地裂,虚实交错疯狂摇动,将人的心神和体魄一同颠来倒去地翻滚,上一秒还在空灵漂浮,下一秒又重重跌落,感到真实世界的沉重牵扯。灵识心神被两个不同的世界交错着抢夺,即使是修仙超凡之人,仍然感到难以抗拒的不适,时重时轻的颠倒错乱,好像又将他们变成了孱弱不堪,会因风浪而晕眩呕吐的凡人。

修为不济的修士受创尤甚——骤然从之前已经完全融入、毫无自我知觉的状态中被猛然甩脱出来,来自现实的沉重引力像是贯穿心胸的一条绳索,强力的牵引绝对又无情,血肉之躯无法适应这样骤然的变换,被这突兀的灵力倒转磨损了己身。

心神尚在沉浸之中就被强力脱离,容艾神思不属,踉跄两步向后退开,一阵濡湿的触感染过他的脖颈,触手一看,满眼鲜红的血液。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来不及反应,红色在他眼前出现的那一瞬,一阵熟悉的灵力包裹住他,将他迅疾地拖入一团柔和的保护之中。眼前一片纷乱的光影闪动跳跃,方才自记忆幻景中脱离出来时所遭受的巨大不适,将所有一切全都混杂起来。一时之间心神剧痛,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来人一击不中,轻巧向后退开,灵力高飞如瀑,他足尖一点,踏在层巅涌动的灵力波涛之上,转瞬就将这一场几乎功成的近距离刺杀,拉开足够安全的一段距离。他退的很快,退的也很远,留出的长长空余地界,电光石火的交汇间,已足够伯星白将剑势完全展开。

流光跃动,银耀纷呈,铺天盖地的剑影遮掩住天幕,这段刚刚拉出的距离,转瞬全由银色的光流填满,如同银鱼跃空,处处浮空游荡,往来迅疾。

银辉烂漫,遮住彼此的眼目,对方的身形在不远处被剑光遮蔽,伯星白看不清他的面目,只有那道杀气再也不加掩饰,分外鲜明地暴露出来,如同一道旗帜昭彰的宣告。

难以想象这样的杀意凌然,是出自方才还刻意隐匿行踪的某个人。

他几乎就要成功了,如果不是这阴差阳错的一点巧合,某位妖族忽然腾空而起,正巧撞上他匿踪掠来的剑锋,又兼之伯星白有通明的心境,将这一点微妙暴露的剑的踪迹也感知在心——现在容艾就已经是一个死人。这场道侣大典,也将彻头彻尾的变成一个笑话。

虽然庆典本身已经就快要像是一个笑话。

浩荡银流漫卷,一片银色电光烂漫璀璨,青空朗日之下,仿若日光光线都被折射与分散,析缕出无数散射开的细密丝线,在空中迅疾泛游。合体期大能的剑势铺展开,竟比天地间至烈至光的太阳还要耀眼夺目,天地之中一时只剩剑声浩荡奔流,银光点点,人人身处其中,仿佛坠入浩荡浮渊里,身边群鱼游动,声势浩大擦身而过,令人只是保持身形立定不动,都要耗费不小的力气。

在自己的婚典上被人这样肆无忌惮的挑衅,潜入身边暗下杀手,伯星白心中生恨,可想而知。

这样大的气魄回应,无论对于什么样的杀手,都绝对是一种礼敬。只是不知趁人之危的潜入者是否有这样的魄力回应。

毕竟,潜藏至身边对容艾痛下杀手,不过是趁众人沉浸往昔幻影之中的,不做防备的空隙而已。来者并非是一力破开山关堂堂正正的勇者,只是乘隙而入罢了。但既然一击不中,在旋锋界山门之内,伯星白不会给他逃走的机会。

对方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并未做无谓的挣扎,借势退开后并不向更远方遁去,反而站定原地。杀意即使隔着浩渺漫卷的无数银色光流仍然鲜明,此时此刻,也没有任何再需要遮掩的必要。

说来奇怪,来者分明是隐匿行踪的刺客,此时正大光明放出自身气息,居然也足够的杀意凌然,绝对可以被称作一声剑者。只是剑者往往傲慢,并不屑于做这种藏头露尾的工作——即使是以迅疾著称的修剑之人,或许得意于千里之外飞剑取人头的往来无踪,但那也是一种任意驾驭飞剑往来纵横的自矜,并不愿意亲身潜伏,近身发难。

刺客自然有刺客的路数。以剑修行径刺杀,倒像是舍近求远。来人在隐匿行踪气息方面果然也做的不算有始有终——虽然潜入时无形无踪,但一旦动手即刻暴露,那道明晃晃的剑气令人忽视也很困难,因此绝算不上是正统的暗杀者。

出乎伯星白意料的是,那道鲜明的杀气在远方只是略一停顿,旋即气息一动,来人居然丝毫不避锋芒,明知自身已然暴露,落在此间主人的掌控之中,便未再做任何的多余退让与转圜,反而气机一提,向浩如烟海的点点剑光阵势中冲奔而来!

好锐利也好直率的剑,不愧剑主如此杀意盈天的气势。即使剑光遮蔽彼此未见面目,这样的凛杀之意,仍然足以博得伯星白的内心赞赏。

既然赞赏,自然要尽心应对,否则岂不是轻视了来客?

伯星白心念一动,万千丝缕剑光犹如海中银鱼,团团相扰,将那道奔袭剑光密密围住,往来穿梭袭扰,摇动光影纷纷。密集的剑光迅疾轻捷,在空中犹如在水中,轻薄漂浮的样子乍眼看去简直让人错觉十分无害,但见识过伯星白的剑的人都知道,这样随波逐流的剑的影子,只要沾染上丝毫在衣角,便足以割裂肌肤深入腠理,将人的躯干轻易地便分剖。

剑的光彩摇动,纷繁流丽,光彩照人。修士的眼目目不暇给,心神灵识也被无处不在又变化莫测的剑的踪影而牵动,反而成为无法摆脱的累赘。追踪与预警的感知在铺天盖地的剑雨中都失效,因为处处都预警着危险,却又都快的来不及察觉,在细密的剑网中织就的陷阱,其实不需要伯星白主动出手,便足以让大部分的敌人自相扰乱,精疲力尽。

只是对面之人既然有当众袭杀他的道侣的胆识,伯星白当然不会就这样简单地、像对普通的、千千万万曾成为剑下亡魂却都记不住姓名,提不起兴趣的家伙一般,这样普通地对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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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剑尊到处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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