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些糗事时，林织晴眼里多了光华，惹得岑露羽都不知道该怎么生气。
总归是些陈年旧事，能和她说起当年的人也就剩下眼前这么一位，而这位也在生死边缘徘徊。
或许哪一天，再也没人会记得这些。
林织晴看不到岑露羽脸上的伤感，感觉身体恢复气力后便又想用水镜窥探秘境中发生的事情。
抬手时却被岑露羽握住手腕，林织晴轻轻挣扎，却再不能像从前那样脱身，眼中光华不再，她沉寂下去。
岑露羽如触电般松开她的手，“掌门恕罪。”
林织晴缓慢摇头，“帮我一个忙。”
有些事不必说岑露羽也能知道，掌心朝上，一颗淡蓝色的水球旋转着越变越大，最后展平成一面镜子。
镜子中出现陈汐月的身影，视线拉近定格在那张妩媚的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的面容此刻显得狼狈，头发随风舞动，有些飘在眼前遮住了潜藏其中的杀意。
岑露羽见状一惊，“怎么会？”
她还不知这秘境突变，按照寻常道理，这秘境对陈汐月已无太大作用，她进去等同于观赏风景。
如今却是受伤了，看嘴角和双手虎口处的血迹看，这次伤得还不轻。
镜头再一转，是遮天蔽日的蛟，岑露羽的脸色更白，她再也坐不住，直接起身就要去救人。
“咳咳！”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拉住了岑露羽的心，她又回来给林织晴度了灵气，将对方咳喘之势强行压下后她又急着走。
“不必担心，小月她能够应付。”
岑露羽知道林织晴有多么看重这个弟子，而她如此悠闲的模样让她有了一个猜想，有些生气道：“你做的？”
水镜中的战斗还在继续，陈汐月再次举弓，鲜血顺着弓身滑落，嘴角的笑意却同弓弦一起满张。
三道紫箭带雷光飞射而去，蛟龙体型过大，无论怎么躲都会被箭矢射中，它挥爪拍碎紫电，却发出一声惨呼。
龙爪一片焦黑，隐有开裂趋势。
陈汐月与之缠斗如此久，倒也摸清了自己的优势。
那条龙和她一样，似乎被什么困住无法移动，思来想去只可能是这座山的原因。
杨涵将妄图攻击陈汐月的玉兽一脚踹碎，但最让人头疼的并不是这些玉兽的数量，而是在这一堆玉化的傀儡中有同门弟子。
这些同门弟子失了神智，同时还保留了人该有的思考。
他们分散藏在玉兽堆中，时常在杨涵疲于应对时悄悄偷袭。
生死拼杀惯的杨涵对杀意十分敏感，感知到便是迅速出手但在看见袭击者时又强行止势，攻势大乱不说还会负伤。
如今杨涵的处境也不乐观，她习惯黑衣但是不显血色，但内衬的白裙被自己的血染得血红。
其中最严重的一道伤口在左臂，那一处被偷袭的弟子抓出三道口子，现在还在不停流血。
杨涵撕下右侧袖口缠住伤处，血被止住，她未吭一声，只是俯视着那伤她的弟子。
本佝偻着身体阴险笑着的弟子脸色突然一变，看着高空中冷漠注视她的杨涵，一股没由来的恐惧突然蹿上心头。
为了掩饰心中不安，她龇牙无声低吼，可杨涵眼神未变。
她收剑回鞘，剑上的铃铛随之摇动又停了下来。
在玉化弟子恐惧的目光里，杨涵冷着脸宣判：“万刃门规第三百四十六条，同门比试需行事磊落，不得阴险伤人。”
杨涵每说一个字，玉化弟子眼中的恐惧就浓郁一分，他们色厉内茬嘶吼着，可身躯却逐渐往后。
与此同时，陈汐月深吸一口气，眼中紫光流转，随后她将手中长弓往头顶一抛，长弓悬于头顶不断变大。
感受体内迅速亏空的灵气，陈汐月毫不在意掏出一瓶回元丹，整瓶吞下后灵力迅速充盈又迅速干瘪。
不顾身体损耗再吞下一瓶，在她这样疯狂的举动下，长弓仿若成了新的巨龙。
雷光尽数劈在弓身，妄图遏制它的成长，可最终无奈成了灵弓的养分。
陈汐月手中无弓却做出拉弓的姿势，她对准巨龙头顶，而一支紫色的巨箭搭在头顶长弓上，只待主人松手。
一股比往常还要强大的危机感萦绕在巨龙心头，它长啸一声试图控制傀儡攻击陈汐月。
玉化的弟子在巨龙的命令和对杨涵的恐惧中反复挣扎，最后捂着头在地上不断打滚，而其他玉兽则是铺天盖地冲了过来。
因为同门弟子没有跟随移动，所以杨涵很快做了区分，她左手在剑鞘上抹过，银色剑鞘带了主人血色。
杨涵闭目又睁，神色悲悯，仿若神佛低眉，“刹那往生。”
她并未挥剑，可所有玉兽的头顶都出现一道灵力形成的短剑，短剑下刺将所有玉兽钉在原地。
而天空上的紫箭完全成型，致命的威胁让蛟龙拼命想要逃离，可无论它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陈汐月明悟，蛟龙挣扎时她发觉这山上似乎有什么隐形的锁链，锁链将龙身缠绕，它愈是想逃便缠得越紧。
不过这倒是方便了陈汐月，她轻声道：“放。”
天边闪过一道紫色光芒，将穹顶乌云划成均匀的两半，而蛟龙湮没在紫色的雷光中。
凄厉的惨叫响彻天地，蛟龙在紫电中翻滚，不时喷出龙焰往自己身上烧，它的神智已经不清，只是想驱赶身上作乱的雷蛇。
鳞片不堪这雷火叠加之势不断裂开，甚至脆弱些的鳞片都已化作灰烬露出其下的血肉来。
这蛟龙的血肉皆是玉，看上去并不像真正的龙，但像是人为制造出来的东西。
可陈汐月无法再思考，过多的灵力消耗让她身形不稳，不过踉跄两下她又站稳在空中。
低头一看，一只玉鳄开始开始恢复本来的模样，身上玉石样光滑的质感逐渐变成原本的粗糙。
万刃弟子也开始逐渐恢复原来模样，先是从脚开始，一步步往上恢复，可等他们恢复后却没来得及高兴。
他们还有记忆，虽然不全，但恰好杨涵的那段话他们记了下来。
他们干了什么？偷袭杨师姐？天呐！这是什么鬼运气，竟然偷袭了阎王。
虽说被玉化控制实属无奈，本也不该对他们做出惩罚，可杨师姐都说了那么些话，这顿鞭子可能也不会省掉。
杨师姐这次伤得很重，对方虽然正直，但人性哪是那么简单的事，万一师姐挟私报复呢？
众人越想越害怕，忍不住噗通跪下。
在蛟龙惨叫声和雷光噼啪的协奏声中，杨涵看着扑通跪一地的师弟师妹们面露不解。
“师姐饶命！”
“我们是被控制了，求师姐网开一面！”
杨涵只觉得莫名其妙，其实她话还没说完，但现在这些人的态度让她恼怒，又觉得挺可笑的。
她一直明白自己的形象不是很好，但没想到会差到这地步。
冷哼一声，杨涵没做解释，只是看向陈汐月。
水镜外的林织晴轻笑一声：“倒也聪明。”
岑露羽感慨着陈汐月和杨涵真是两个小变态，听得师姐出声便带着疑惑询问：“聪明？”
岑露羽懵懂不解的模样这么多年都没变过，林织晴觉得一定是这家伙空口尝草药的习惯将脑子给毒没了。
虽然如此想，但林织晴还是耐心解释：“玉化的异兽会被剔除大部分情感，但会保留恐惧，蛟龙通过恐惧驱使傀儡，但明显那几位弟子更恐惧杨涵。”
林织晴摆弄两下自己的面纱，“玉化的同门行动规律与其他玉兽完全不同，隐有忌惮，杨涵可能是发觉了这一点。”
岑露羽好像听明白的样子，可脸色还是复杂：“你闹这一出，杨涵伤势不重，她若这时出手，你的爱徒就没了。”
水镜中，杨涵站在陈汐月身后，她面上是常年不变的寒霜，让人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林织晴只是看着，她的考验从未结束。
毕竟杨涵是那个人的弟子，她曾在杨涵的面前亲手剔去对方师尊的仙骨。
又或者说，杨涵与徐瑾太过相似，一样的眼神，一样的正直，一样的不讨人喜欢。
林织晴自己吃过一次亏，她不敢让爱徒冒险，也知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南墙，不撞上一次不会回头。
回忆越是甜，现实便越伤人。
“天呐！那是什么！”
岑露羽的惊呼声让林织晴再次看向那面水镜，她瞳孔一缩直接站起：“不好！”
秘境中蛟龙停止了惨叫，巨龙停止呼吸的那一瞬间头顶的乌云散去，和煦的阳光照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一切好像已经结束，陈汐月收回灵弓，飞身落在蛟龙头顶。
她打量着龙角，最后朝着被吓傻的郭露挥手一笑：“这角给你做法宝如何？”
郭露的脑袋还有些懵，她误吃仙草才入的筑基期，还没真实感受修真界残酷，可她入门的起点似乎高了些。
郭露吞吞口水，正打算答应，抬眼却被吓白了脸，大喊着：“师姐！你身后！”
身后？
陈汐月转过头，心脏顿时狂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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